“我去把那些快到期的挑出來吧。”佩爾對許叔說。
“呵！挑？你跟我下去倉庫看看再說吧。”
佩爾聽著那帶著諷刺的語氣，心里不是滋味，但的確是她的錯。雖然是陳姐叫她簽的，可她不應該沒有親自驗貨就把名簽了，她必須要負責到底的。
倉庫在大廈的負一層，電梯下到一樓，轉了貨梯下去，貨梯的門一開，佩爾看著諾大倉庫有些發愣。
倉庫里什么都有，吃的用的，不同品牌不同型號碼得整整齊齊，有好幾米高。
佩爾見許叔快步向前走，她也沒有時間去體會這種震撼，趕緊小跑著跟了過去。
許叔指著那高墻一般的紫色箱子，瞪了佩爾一眼：“你倒是挑挑看。”
佩爾愣住。
“你慢慢挑，我還有別的事。”許叔轉身走了。
她太低估了100箱的概念。不過她是胡佩爾，既然她做錯了事，她就得盡力彌補。
佩爾先把能看見的那一些分開搬了出來。的確，現在快八月底了，居然有些貨九月十月就到期了，而且比例還不少。
佩爾把眼前的那些分好，沿著旁邊的箱子爬到頂上。
饒是這個開著空調的倉庫里，佩爾你后背也已經滲出了一層汗。
“胡佩爾。”一道低沉但帶著清冷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極度安靜的倉庫里。
“我在。”佩爾下意識應了聲。應完才意識到聲音的主人是誰。
谷淵扶著身旁一排排的箱子，摸索著走過來。
“你……怎么來了？”佩爾看著他緩慢遲疑的動作，心里泛酸。他總是看著強大到佩爾時常忘記他視力存在嚴重問題的事實。
“下來！”谷淵一手扶著箱子，微微向佩爾的方向抬著頭，聲音低沉得過分。
“你怎么知道我在上面？”
“要我上去接你？”
“別。我要把那些臨期的挑出來。”
“挑什么挑。整批退了！”谷淵厲聲說。
“……”佩爾怎么就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真是誰夠他大少爺玩。
“下來！”谷淵用命令的語氣說。
“好。”佩爾沿著紙箱慢慢爬下去。
谷淵舉起右手：“把手給我。”
佩爾看著那離她還有一米多遠的手，說：“不用了。”
她小時候可是爬過樹入過水的人，這點箱子山對她而言真的想不算什么。
谷淵臉色一黑，聽著她從高處跳下來的聲音，眉頭擰成疙瘩：“怎么？嫌我扶不了你？”
佩爾覺得一陣寒意當頭淋下，三兩步上去抓住谷淵的手臂。
谷淵輕輕掙了掙。
佩爾雙手抓緊了他：“不是。谷淵。你……剛剛離我有些遠。”
“……”
谷淵沒有再動，任由佩爾抓著他，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李經理，我是谷淵。”
“那既然你們聽說了，那馬上過來把貨拉走，半個小時內！”
“不行？那到時候賠償場地管理費和占用費，一個小時一百。”
“說我不厚道？不厚道的是你們吧？不是你們把臨期的貨拉過來，會發生這種事？”
“得了吧。這都能放亂？你們的管理也是可以的。”
“我不管。這還能怎么解釋？！”
佩爾沒有聽見電話對面的人說了什么，但她從谷淵的語氣中能聽出他的怒意。
佩爾撫在谷淵耳邊用很小的聲音說：“生產日期很多都不同。九月上下旬的都有，十月的是五號的。”
谷淵把頭轉向佩爾，勾了勾嘴角，語氣忽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轉：“李先生，你莫不是欺負我看不見，把倉底貨一并都清理給我了吧。什么九月上旬的，下旬的，十月五號的，可以的嘛。你們這都能放亂的話，我們的合作也就到頭了。”
“行，你說拉走的。記得，管理費就給你打個五折一小時五十。前天幾點收的貨？”谷淵回頭問。
“11點。”佩爾趕緊用同樣的音量說。
“十一點是吧，到現在剛好48小時，管理費2400塊。”
佩爾差點笑場。虧谷淵竟然能說得義正言辭。
“怎么？這批貨送我們？行。運輸費和垃圾處理費再補2000。”谷淵直接把電話掛了。
“哈哈哈哈。”佩爾終于忍不住了，“你……你太牛了。”
谷淵淡淡地一笑：“以后再發生這種事屁股你自己擦！”
佩爾一愣。任憑她再笨也聽得出來谷淵在維護她。意思是如果錯的不是她，他就不幫？
谷淵的手機響了。他聽都沒聽完語音播報，直接就關了機。
“這……好嗎？”佩爾拍了拍他手上的手機。
“讓他找林嘉宏去。這鬼供應商本來就是他找來的，聽說還是他什么親戚。要不是總捅些亂七八糟的事出來，哪用必須要他簽名收貨？”
“……可是，我聽說這個桑椹汁是供應到一些酒店內部的，這回缺貨……會不會……”如果不是陳姐告訴她這批貨的重要性和著急程度，她是不敢隨便亂簽的。
“不會。客商問到的話，直接跟他們說供應商倒閉了。”
“……”佩爾怎么就那么想笑呢。這人真的不可以輕易得罪啊。
“胡佩爾，你記住。他是供應商，你是他的客戶，你就是他的上帝。他敢拽你？你可以更拽。天下間那么多產品，又不是非他不可。還有，以后不明確的東西不能隨便簽名。”
“好的。我記住了。”佩爾覺得，谷淵又在把人生真諦放她口袋里了。
“我不在的時候，他們要你做什么事情，你自己權衡自己做決定，做與不做，無論你的決定是對是錯，或者會造成什么問題，都沒關系。讓林嘉宏擺平就是了。”
“……”聽到最后一句之前，佩爾承認她相當的感動。
“帶我回辦公室。”
佩爾帶著谷淵往貨梯的方向走。她突然覺得很心酸。
剛剛她進來的時候一路跟著許叔還沒察覺，這堆滿貨物的倉庫根本就像個迷宮。
谷淵……他是自己一點點慢慢摸進來的？倉庫這個地方，他也許進來過，但肯定從未自己一人進來過。
佩爾心塞塞的，有些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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