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她來到這群學校，膽小羞澀，沒有朋友，只有程梓皓。他親自把她送來學校，他經常都會過來找她陪她。
陳鳴鳳是四人間的宿舍里第一個主動找佩爾說話的人，佩爾感激她。只不過不知何時起，兩人行逐漸變成三人行，程梓皓來的次數也逐漸減少，或者說佩爾不知道他來過。
后來佩爾想過很多遍，如果她并沒有那么信任程梓皓，如果她再細心一些，早一些發現不對勁，他們現在會不會不一樣呢？
“想什么呢？”
耳邊低沉的嗓音讓佩爾一個激靈，她有些后悔當初怎么就許下諾言說要帶他逛校園呢？
這地方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萬劫不復。原本已經深埋的記憶，如潮水缺堤般涌出。
“胡佩爾，回應？”
佩爾心尖一抖，老老實實地回答：“想起以前的一些事。”
谷淵沉默了兩秒：“你答應我帶我來的，不要告訴我你現在就想打道回府。”
這人真是屬蛔蟲的，佩爾悄然地調整好情緒：“走吧。”
谷淵脊背僵了僵。
佩爾突然意識到一件事，谷淵他緊張。于是佩爾不容自己再想那些有的沒的，她腦海里突然就僅剩一個想法——她必須要做好谷淵的向導。
至誠學院跟以前一樣，可以隨便出入。
校道兩旁的菠蘿蜜樹綠得發亮，明顯比佩爾他們在校的時候要高大茂盛得多。校園里是來來往往的學生。
佩爾看著他們匆匆而過，心里忍不住感嘆：多年輕啊，多美好啊！
佩爾微微抬著頭對谷淵說：“這筆直的是校道，兩旁是菠蘿蜜樹，菠蘿蜜……表面上是密密麻麻的小疙瘩，切開之后黏糊糊的，但剝出來的肉又香又甜又脆，是金黃色的。可惜現在過季了，明年夏天我請你吃吧。”
“好。”谷淵淡淡地應著。
佩爾完全沒有察覺，她在不知不覺間又下了一個承諾。
佩爾把谷淵帶到一座隨處可見的耕牛雕像旁，看了看，估計這里經常有人拍照什么的，一點灰塵都沒有。
佩爾把谷淵的手放在牛角上：“這個雕像叫力耕不息，是一頭牛，材質……。”佩爾瞄了地上的簡介一眼：“銅制的。”
谷淵蹲下身，手從牛角滑到牛眼睛上，然后是鼻子，嘴巴，扶著銅牛起身對佩爾點點頭。
佩爾把谷淵帶到人行道上，谷淵一愣。
“怎么了？”佩爾不明所以。
谷淵抓住佩爾的手，把它拉離了自己的手臂，指指地上：“我自己可以走。”
佩爾低頭，磚紅色的地磚中間是明黃色的盲道。要不是谷淵，她根本沒發現過學校里有這種設施。
谷淵自己踩著盲道向前走，佩爾稍稍跟在他身后，略顯心安。他們之間，少有這種走法。
“你到我旁邊來。”谷淵微微回頭說。
“嗯。”佩爾依言上前了一步。
谷淵走著，該轉彎的時候腳步停了停，穩穩妥妥地知道要轉彎。
佩爾這才明白，盲道上的凸起有不同的形狀原來有不同的意思。
谷淵沒說話，嘴邊一直掛著淺淺的微笑。
“你笑什么？”在拐過第三個彎了之后，佩爾終于忍不住問了。
“他們說話很有意思。”
佩爾愣了好一會，才想起他那順風耳屬性，就是沒想到他需要專心走路的時候，還有多余的精力去顧及路人的對話。
“你在校園里的時候是不是都討論這些？”谷淵似乎已經習慣了佩爾的無反應。
因為他知道她并非真的沒有反應，反而表示她在認真地思考他的話。有時候又是被驚得說不出話來，如果能看得見她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在這一點上谷淵略微感到遺憾。
“他們說什么了？”佩爾反問。
“二班那個阿杰肯定喜歡你。不對，我昨天看到他和洛洛去吃飯了，你真是不值得。這是女生之間的。”
谷淵頓了頓，“復聯你沒去看？那太可惜了。下了實驗課我們回去吃雞，叫上403的。這是男生之間的。”
佩爾聽著谷淵的復述，覺得甚是有趣。
她還沒來得及回話，谷淵又說：“什么是復聯？”
佩爾給他解釋了，然后問他：“你知道什么是吃雞嗎？”
“嗯？這個還需要解釋？難道不是一起吃頓飯的意思？”
“哈哈哈哈……”佩爾笑得直不起腰。
谷淵一臉疑惑。
“吃雞是一種游戲。”
“什么游戲？”
“啊？”佩爾不過人云亦云，她又不打游戲，這問法還真難倒她了。
谷淵知道她又不會回答，沒繼續好奇下去，慢慢地往前走。
佩爾留意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問“谷淵，其實你有沒有聽到有人說你帥之類的話？”
“……很多人看我們？”他認為自己已經很努力地去表現得正常些。
“不多，但有。”佩爾誠實地說。
“我現在看起來像瞎子嗎？”
佩爾整個人凝固了一瞬：“不像。他們看你我覺得是因為你帥。”
“呵呵。”
谷淵今天穿著很休閑，表情柔和，看上去就一學長風格。
自己一個人走在人行道上，雖然要轉彎或者繞過消防栓等障礙物的時候腳步有所猶豫，他眼睛看遠處的時候是沒有焦點，看人時也略微渙散，但目光不算呆滯，如果不認真去留意是看不出來有問題的。
佩爾側著頭觀察他。
“你在研究我什么？”谷淵微笑著問。
佩爾一時語塞，正好看到綠化帶上的木棉樹，于是隨口說：“我在想，要是讓你摸摸木棉樹，你會有什么反應？”
“在哪？”谷淵神色一凜，停住腳步。
“不不，我就是想想。”佩爾自己反過來害怕了。
“不試試怎么知道我會有什么反應。”谷淵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佩爾瞄了眼木棉樹，猛地搖頭：“樹身上有很多的釘子，不能摸。”
“所以，你剛才的想法意思是想要整整我？”谷淵笑得意味不明。
“……”佩爾嘆了口氣，心想，倒不如直接大方地承認自己覺得他好看算了。
谷淵感覺差不多了，就不再逗她，繼續慢慢地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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