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沒停下多久，又響起。
“誰手機響了？”客車上后排有人帶著抱怨的語氣說。
佩爾最怕影響到別人，連忙把電話接通。
“喂，胡小姐。”秦浩聲音冷冷的，好像強忍著怒意。
佩爾抱著手機往座位里縮了縮：“嗯。”
“先生問你打算去哪？”
“回家。幫我跟谷先生說，我想請幾天假。”
“好的。”
在客車上顛簸的時候，佩爾有點想去找于可嵐，可她又怕自己一旦下車了，會忍不住回頭找谷淵。
她現在急于找一個發泄渠道，于是她選擇了給于可嵐打了個電話。
“佩佩？這個時間點？出什么事了？”于可嵐過了很久才接，估計又要拿著手機直奔洗手間。
“……”佩爾一聽見那爽朗的聲音，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于可嵐知道，佩爾在工作時間找她的話，絕對有事。她這人思考問題千回百轉的，她會考慮別人這個時間是不是有空，會不會打擾到別人，然后才會去找人。
“倒是說啊你，急死我。”于可嵐有種砸手機的沖動。
“可嵐，谷淵……表白……”佩爾看著車窗外，低聲說。
“啊！！！！好事啊！！嘖！我以為他還要耗一段時間呢。”
“……”佩爾根本無法開口。
“等等，佩佩，你不要告訴我你沒答應？！”
“嗯。”
“傻啊你，為什么？”于可嵐在電話那頭大聲地吼著。
“……”
“他的眼睛？”
“不！不是！”佩爾慌忙搖頭。
“那是因為什么？”
佩爾沉默。
“佩佩，我真心覺得你倆一起很合適。我不答應林嘉宏是想治治他，但谷淵……除了他眼睛的事，我真想不出什么理由會讓你拒絕他。”
佩爾咬了咬下唇：“他眼睛的事，我真不覺得有什么。我……我害怕。”
“害怕什么？”
“阿程……”
“什么？！你還想著程梓皓？！還想他回來追你？！”于可嵐拿著手機仰天了。
“不不不！我沒想過。就是……就是我連阿程都留不住，何況那么優秀的谷淵。”
“佩佩……你聽姐姐說幾句。”
“嗯。”
“你跟程梓皓，一直都是程梓皓存在問題，而不是你。他習慣了你依戀他，他明明也放不下你，但他就是不給你承諾。”
佩爾陷入思考。
“說得好聽些，就是他不想給你枷鎖。說得難聽，就是他不想給自己枷鎖。”
于可嵐頓了頓：“這樣好了，誘/惑一來，他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哦不，只帶走了一個女人。”
“噗。”佩爾沒忍住。
“你笑了就好。”
佩爾沉了口氣：“我覺得，谷淵應該要找一個能和他肩并肩共赴沙場的人。像我這樣，事事要他提點，要他袒護，他原本可以自己處理得很妥當的事情，卻拿給我來學習，最后迂回曲折，還要他收拾爛攤子。”
“佩佩！”于可嵐驚了，“你為什么會這樣想。谷淵給你機會，是希望鍛煉你，讓你進步啊。”
“我知道，可……”
“他又不傻，你以為他會費心力去培養一個沒能力的人嗎？他會培養你，是證明他覺得你有能力！我問你，你覺得他養得起你嗎？”
“……實話，我覺得養十個八個我他都毫無壓力。”再說了，雖然佩爾現在說是谷淵的員工，但她真沒覺得自己做過什么實事。這么一想，完全就是谷淵在養她，還附帶免費教學。
“那你糾結什么？”
“我……配不上他。”
“少女啊！是！門當戶對或者很重要，可是這段時間你跟谷淵相處，你問心里那一句，你們有鬧過什么大矛盾嗎？除了這一次哈。”
佩爾想了想：“這次也沒有。”
“……”
“我沒答應他，他就讓我走了。”
“然后？你真走了？！”于可嵐覺得要崩潰了！
“我……我覺得我無法面對他。”佩爾越說聲音越小。
“那怎樣？他還是你老板。不上班了？”于可嵐換了個方向。
“我……請假了。”
“我了個上帝！他還允許你請假了？佩！他疼你疼到了什么程度你難道一點都沒感覺出來？！”
“他對我是……有那么點不一樣。感覺他對別人的時候，總是有些疏離。”
于可嵐長嘆：“你既然請假了就來陪我玩幾天。”
佩爾一怔：“我在客車上了。”
“你去哪？！”
“回盆池。”
“你的行動可夠快的！不對！你把他一個人丟哪了？”
“學校，至誠學院。”
“什么？！佩佩你是不是瘋了？！”
“我……我叫人來接他了，而且我折回去看著人到了我才走的。”
于可嵐嘆了口氣：“佩佩，我問你，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他是不是很少帶盲杖？”
佩爾不知道于可嵐怎么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只好回答：“是。”
“林嘉宏說，他看到這個情況的時候，他都有些震驚。他說谷淵很少離開他的盲杖。”
佩爾腦海里“嗡”的一聲！
“雖然他不至于說自己一人難以獨立行動，但他去哪都習慣帶著盲杖。所以誰都不知道他能夠看得見一些。除了他那個叫小秦的司機，除了你，他很少會同意別人扶他。”于可嵐少有地認真。
佩爾木然地聽著。她完全不知道林嘉宏還跟于可嵐說過這些。
“林嘉宏說，盲杖對于他不僅僅是領路的作用，還是心理支柱，是他安全感的基礎。可是，佩佩，是你讓他把他的安全感解放了。你自己想，你于他，意味著什么？”于可嵐有些語重心長。
“可是……”佩爾想起明德橋上兩人相見的事，“我第一次見他……也不是第一次，你幫我約他出來的時候，他也沒拿……盲杖。”
“這你自己問他原因。我不是心理學家，我不懂分析，就是林嘉宏有這么一說。”
佩爾沉默。第一次，見他和秦浩一起過馬路，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去。
第二次，相隔不久，在淺紫色的大花紫薇樹下，他微微抬頭望天，淡漠、清冷，卻像一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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