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先生，我在外面等你。”李文芳對程梓皓微微一笑，轉身退到一旁。
程梓皓當谷淵空氣，把頭伸出去對李文芳說：“你確定要在外面喂蚊子？”
李文芳笑了笑，沒有回應。她大約已經搞懂屋里的人跟自家老板的愛恨情仇，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
萬一他們把谷淵趕出來了呢，那他怎么回去？所以她還是必須守著。
程梓皓也無所謂地笑笑，打量了谷淵一下，有些負氣地說：“進去吧，谷先生。”
谷淵反手把盲杖遞向李文芳，李文芳愣了一陣，接了過去，表情卻掛著疑問。
程梓皓在幾年前知道谷淵還有視力，但看他出入都要人帶或者自己拿著盲杖，他現在這是什么意思？
谷淵微微抬起手，探著前方，慢慢地越過程梓皓走了進門。
“喂！”程梓皓叫了他一聲。
谷淵沒理。
很好，兩個人相互當對方空氣了。
佩爾在屋里見程梓皓開個門都開了半天，于是跟谷子交代了幾句，也走了出來。
佩爾看到正摸索著往屋里走的谷淵，腦子“轟”的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谷淵感受到另一個人的呼吸，加快了速度走向那個人。
佩爾下意識后退了半步。
谷子跟著出來，見到了谷淵，脫口而出：“叔叔？”
佩爾猛地一低頭，看了谷子一眼，看向谷淵的表情是難以置信的：“谷淵，你見過他？”
“嗯。”谷淵承認了。
“你……你能不能再卑鄙一點！”佩爾沖上去，抬頭盯著谷淵的臉。
她想出手甩他一巴掌，以發泄心中多年的憋屈。可，終究不舍。
“佩佩。”程梓皓對佩爾搖搖頭。
佩爾咬了咬牙，強行把自己鎮定下來。
谷淵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她說他卑鄙，或者是吧，他沒法否認。
“你們……好好說話，別吵架。”程梓皓嘆了口氣，小聲對佩爾說。
谷淵都聽在耳里。
“阿程，帶胡一程出去玩一會。”佩爾回頭對程梓皓說。
谷淵心中一凜。
程梓皓聽到這個名字，也凝了眼。
“媽咪，叔叔是我在公園玩的時候遇到的。”谷子不知道在幫誰解釋，他想說，就說了。
佩爾一愣，轉身，蹲在谷子面前：“你跟爹地出去玩一陣，好嗎？”
“媽咪，叔叔說他要來跟你說對不起的。”谷子奶聲奶氣地說。
佩爾怔了怔：“嗯，媽咪知道了。”
“媽咪，別罵叔叔，叔叔眼睛看不見，好可憐。”
佩爾嘴巴微張，心跳慢了一拍。
谷淵神色尷尬。
程梓皓看了谷淵一眼，蹲在佩爾身旁：“走吧，爹地帶你出去吃冰淇淋，去公園堆城堡，好嗎？”
谷子抬頭看向谷淵的眼神中泛著擔憂。
佩爾還是第一次見到谷子露出這樣的眼神，胸口像被大石壓住一樣，透不過氣。
程梓皓自然留意到佩爾的心情，不再說什么，抱起谷子轉身就出去。
佩爾起身，拋給谷淵一個白眼，走進屋里。
谷淵默默地跟上。
佩爾回頭，見到谷淵扶著門框用腳慢慢地探腳下的門檻，認真地確認了門檻的位置和大小，才邁步進來。
佩爾愣了好一陣，她也沒見過這樣的谷淵。
谷淵進屋后，手在空氣中探著。
佩爾雙眼泛紅，她依然最見不得他這個動作。
谷淵應該是氣宇軒昂，步履穩當，不疾不徐，一開口就能統領天下的男人，現在看他怎么……
示弱嗎？
不可能！
佩爾發現，正因為自己了解他，才更加不能相信他了。明明他們當初兩人之間都是無條件的信任，怎么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佩爾一時沒忍住抽泣起來。
谷淵錯愕，向著聲音的方向奔過去想抱住佩爾。
佩爾理智尚存，見他像子彈一樣過來，慌忙一側身。
谷淵撲了個空，差點摔在地上。
佩爾心中酸澀，一下一下地咽著唾沫，企圖把咸苦的淚水一并咽回去。
她是不可能這樣輕易原諒他的。佩爾在心里告訴自己，她不能因為他示弱，或者因為他看上去很可憐，就把那一切一筆勾銷。
“佩，我錯了，對不起。”谷淵站定，轉身，面向佩爾的方向。
佩爾被他一聲“佩”擊得潰不成軍，她深吸一口氣：“你錯哪里了？你不過跟著你自己的理智行事罷了，不想別人的感受罷了，你不一直是這樣嗎？我認識你的第一天就應該知道你是這樣的人。”
“我……”谷淵語塞。
“不過那時候，你還會為我想，還會站在我的角度思考問題，所以我很天真地沒有發現。你就是一完完全全的商人，心里只有利益，只會根據自己的計劃去權衡利益。”
“……”
“你一句說不要就不要了。呵，人才啊，還利用我對你的信任騙我簽了字。我看著你那樣對你的客商，對你的商戶，我從未想過有一天你會把你那些招數使在我身上！”
平常舌燦蓮花的谷淵，完全說不出一句話，心口劇烈地欺負著。
“不是商人重利輕別離嗎？你還來找我做什么？不是已經很多年沒見了嗎？你這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算什么？！”佩爾語氣不算激動，卻是飽含著濃烈的情緒。
“我找過你，可是我找不到。你讓我一個瞎子怎么找你。”谷淵頹然地說。
佩爾一怔。
“我把我能想到的，你能去的地方，都叫人找了一遍。可是都沒有你。”
佩爾咬牙：“你當初既然能作出這個決定，就應該做好會失去我的心理準備。”
“沒有！我真沒有做過這個心理準備。我不過想……孩子多留一天，對你的身體傷害就深一層。”
佩爾驚了一瞬：“谷先生，你為什么會認為孩子會傷害到我？”
“……”谷淵一時間無法解釋。
“還是因為你一開始就不想要，一開始就本著要流掉他的念頭？”佩爾埋藏在心底的疼痛似乎要噴薄而出。
谷淵不置可否，慢慢地閉上了雙眼，反手摸到身后的桌子，輕輕地靠了上去。
“孩子對你來說是意外，就是一塊肉是吧，你就沒想過他是我的命？沒想過他比我比你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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