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爾以約了于可嵐為名溜了出來,雖然她是真的約了于可嵐。
“怎樣了?”于可嵐在路邊上了車,一邊綁安全帶一邊問。
“八九不離十。”佩爾把車開出去。
“打算什么時候告訴他?”于可嵐看向她。
“先看看。”
“你是打算車到山前必有路了?”
佩爾輕笑。
“我發現你啊,現在特別的佛系。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似的。”
佩爾扭頭看了她一眼:“不,我在乎我的心。”
“切!”
佩爾選擇相信葉醫生,所以她讓于可嵐陪她去了升平醫院。
兩鬢斑白的葉醫生還認得佩爾,一見到她,目光中有了躲閃:“那個孩子,還好嗎?”
“好。身體健康,聰明伶俐。”對于葉醫生,佩爾更多的是感激。
“那就好那就好。”葉醫生連連點頭。
佩爾說明了來意:“葉醫生,我好像懷孕了。”
葉醫生瞪眼。
“這次我會好好跟谷淵談。我來是想咨詢一下……關于谷淵眼睛的事,以及遺傳方面的問題。我想您應該清楚。”
葉醫生深深地看了佩爾一眼。
幾年不見,當初那個沖動的女子已經變得沉穩得當。
葉醫生瞄了瞄于可嵐。
“這位是我好友,您但說無妨。”佩爾順便介紹。
“跟我進來。”葉醫生把兩人帶進了她那獨立的診室。
在這個白得不能再白的空間里,于可嵐的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她看了佩爾一眼,卻見佩爾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
葉醫生深吸了口氣:“谷淵出生的那年,我正好是實習生,輾轉在各個科室。因為他是我第一個見證著他出生的孩子,對他也稍微上心。”
“他是個很漂亮的孩子,那時我還不懂,只聽前輩們說他很漂亮。當時大家都很高興……
“可是六個月體檢的時候發現了他視力存在問題。正好我當時又分到了眼科,聽了很不是滋味。”葉醫生眼角的皺紋折疊在一起,似乎在反映著某種痛苦。
佩爾僅僅輕輕地“嗯”了一聲。
“當時醫院成立了課題組,所以很多老醫生都知道。”
佩爾心想,難怪谷淵跟這醫院的專家教授級別的人都那么的熟。想起胡鏡全急性盲腸炎的那次,真的還好有他。
于可嵐感覺到佩爾在顫抖,在桌下拉了拉她的手。
“原因是孕期病毒感染導致基因突變,患者體內某些負責將光信號轉化成電信號的基因不能正常行駛其功能,從而引起的傳導功能障礙。”葉醫生故意說得很慢。
佩爾和于可嵐聽得一頭霧水。
“那個……葉醫生,您能說得簡單一些嗎?”于可嵐抓了抓頭。
葉醫生愣了愣:“我們的大腦是電信號的處理中心。我們眼睛能看得到東西,是因為眼球接收各種的光,通過傳到功能轉化成電信號,大腦才得以反饋信息。這樣說明白嗎?”
“大概。”佩爾很誠實。
“也就是說谷老板……呃,谷淵的狀況是他的眼睛接收不到光的緣故?”于可嵐突然想象力爆發。
“我們當時課題討論的結果是這樣。”
于可嵐對著佩爾點頭。
葉醫生繼續說:“聽說國外研發了一種技術能有望治愈類似的病癥。我們正在引進。”
能治?!佩爾和于可嵐交換了一個眼神。
“雖有成功例子,但還在試驗探討階段,還要看具體情況分析。谷淵因為長期視力障礙,也可能導致其他相關的并發癥,例如視神經萎縮之類的,至于詳細情況是怎樣的,我解答不了。”
雖然聽葉醫生描述,好像情況不容樂觀,但佩爾仍然難掩內心的激動,眼神變得閃閃發光。
于可嵐拉著她的手緊了緊。
“可是,我感覺谷淵應該知道這件事。劉主任或許已經找過他。”葉醫生并不認為谷淵愿意嘗試。
要是他肯接受治療,就不會拖到現在。
“他現在大約沒有拒絕的理由了。”佩爾悠悠地說。
“那現在就去找那個劉主任?!”于可嵐問佩爾。
佩爾卻忽然平靜下來:“我跟谷淵商量一下再說。現在麻煩葉醫生給我開化驗單,產檢。”
于可嵐跟著佩爾去做完所有的檢查過后,給佩爾的結論是:“我去!怎么這么多事?!”
佩爾捂嘴呵呵地笑。
她已經經歷過一次,不同醫院也是大同小異,所以她早已輕車熟路。一次性抽七管血也是淡定無比。
于可嵐反而在一旁齜牙咧嘴,直嚷著“姐姐絕對不生”。
佩爾回到葉醫生的辦公室,咨詢了羊水穿刺的事宜。
“16-20周期間進行。個人建議你16周過來,查看胎兒情況,如果羊水充足的話先做了。風險肯定有,任何事情都不是百分百安全的。”葉醫生一句話說起來正式得仿佛失去了人情味。
“我明白。”佩爾點頭。還有兩周……佩爾自然明白葉醫生想盡早安排的原因。早些明確,去與留,都需要時間來決定。
此時,佩爾是這么想的:回家疏導好谷淵之后,下次產檢順便把他拽過來看看他的眼睛。
于可嵐下車之前,對佩爾捏了捏拳:“加油!”
佩爾笑。
她直覺認為,這一胎應該是個女孩子,特別的乖,完全沒有鬧騰她。
谷淵聽到聲音早就等在門口了。
這段時間,他習慣了上班有佩爾在身邊,下班還有佩爾在身邊。晚上和休息日還有谷子在吵吵鬧鬧。他居然不習慣一個人呆著了。
佩爾出去之后,谷淵找回他那個播放器,循環播放佩爾的聲音。一聽到外面有動靜,就像按了開關一樣彈起來走出去。
“我回來了。”佩爾推著谷淵的后背把他推進屋。
“挺早的,去哪玩了?”谷淵企圖掩飾他的寂寞。
“有件事想告訴你。”佩爾打算趁熱打鐵,她怕過后她又不敢說了。
“什么事?”
“對你來說是壞消息,但對我來說是好消息,你猜猜看?”
谷淵一怔,聰明如他,轉身把佩爾攬進懷里,大手按在了她的小腹上。一起生活,多少能有察覺,更何況谷淵的敏感。
佩爾深吸了口氣,他們之間,早已能夠在一句話,或者一個動作,乃至一個與平常不同的喘/息之間,明白對方的心意。
佩爾抬頭,看著谷淵尖尖的下巴,問:“怎樣?要?不要?”
谷淵低頭用自己的額頭碰了碰佩爾的前額:“你還敢問我?”
“我今天是讓可嵐陪我去確認。我找葉醫生了。”佩爾如實告知。
“嗯。”谷淵明顯在故作鎮定。
“我預約了16周的時候做羊水穿刺。”
谷淵一頓,神色一凜,輕輕推開佩爾:“危險嗎?”
“我不危險,寶寶會危險。”
谷淵沉默了足足一分鐘:“我陪你去。我以后都陪著你。”
“好。”
佩爾完全沒想到谷淵這回那么好說話,心下安定。
她不知道,谷淵抱著她,用手心感知著她的小腹的時候,前所未有地觸動。他能感覺到自己內心的顫抖,還有佩爾母性的光輝中散發出來的愛意。
他,舍不得。
晚上佩爾和谷子睡了之后,谷淵躲進書房,塞上藍牙耳機,用他開著讀屏的手機,查了無數跟羊水穿刺相關的資料。心中略定。
手術這天,葉醫生看到谷淵陪著來,一時激動得老淚縱橫。
佩爾擔心自己手術期間谷淵一人在外面,所以帶上了谷子一起。
佩爾讓谷子喊葉醫生一聲“奶奶”。
谷子乖乖地喊了。
葉醫生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幾遍,愛不釋手。直到谷淵冷聲催促快點,她才放開了谷子。
葉醫生拿出文件讓佩爾簽字,谷淵說:“我簽吧。”
葉醫生眼里閃過一絲驚訝。
佩爾把筆放進谷淵手心,抓起他的左手食指告知他位置。
谷淵似行云流水地把自己大名簽上,一如結婚登記的那會,也一如五年前同意手術的那會。
這天,谷淵情緒明顯不太穩定,佩爾沒找到機會跟他說眼睛的事情。
等結果的一周里,佩爾幾乎沉浸在這件事里,隨著時間的推移,佩爾越發的坐立不安。
谷淵想用他強大的氣場給佩爾足夠的支持,卻不察覺自己早已心如蟻洞。
還好有谷子,也不知道他的自信從哪里來,堅定不移地認為佩爾肚子里的是個妹妹,時不時遐想著他要和妹妹去做些什么。
一家三口偎依在一起,安寧和樂。
結果出來,所幸一切正常,葉醫生還私人提示了佩爾,里頭真是一個妹妹。
一家人這才又恢復了歡聲笑語。
谷淵像是想補償佩爾一樣,干脆把索達的事全部撒手給林嘉宏,天天抱著電腦手機查資料。整得比佩爾這個生過的還要專業。
李瓊和胡鏡全隔三差五輪流出現,給佩爾捎老母雞燉湯什么的。
谷淵已經替佩爾想好,讓秦浩預訂了口碑不錯的月子中心。
“谷先生,既然你什么都考慮好了,干脆給女兒取個名字怎樣?”佩爾賴在谷淵臂間。
“谷妞。”谷淵隨口就說。
佩爾直起身看他:“你認真的?”
“反正谷子就叫谷子。”
“他叫胡一程。阿程取的。”
“……你不用特意強調。”這條刺會一直存在,并且只能包容它。每次一想到這里,谷淵就覺得憋屈。
“其實我想要一個特別優雅的名字,聽著像允兮的那一系列。”佩爾遐想著。
“谷馨。”谷淵脫口而出。
“哪個xin?”
“馨香的馨。”
“為什么?”
“喜有寧馨兒。”
“不行,太復雜了,上學了不好寫。”佩爾否決。
“暖律潛催,幽谷暄和。”谷淵淡淡地吐出一句。
“什么?!”佩爾一個字都沒聽懂。
谷淵拉起佩爾的手,在她手心寫上一個字:“谷暄。暄,有溫暖之意,她的到來溫暖了我們,希望她的一生都是一個溫暖明媚的女孩。”
佩爾在谷淵的臉上親了一口:“怎么?原來你早就想好了?”
谷淵淺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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