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淼一想，心里因為惦記著那份資料，就連忙轉身出去了：“那我去季鞍笙那里看看吧。”
說完，季淼轉身就出了屋子。
按照記憶中的路線跑了一段距離，季淼就在一間房子面前停下了。
伸手在木質的門上敲了敲，季淼就聽到里面傳來一聲：“請進。”
推門而入，季淼就看到季鞍笙正在安靜的坐在植株的旁邊，手里拿著她走之前留下的那份資料看得津津有味。
一見推門進來的是季淼，季鞍笙的表情先是僵了僵，才道：“大人？”
季淼擺擺手：“不用管我，你看你的就行。我就是過來問問，我放在桌子上的那份文件你有沒有帶過來。”
季鞍笙聞言，了然的揚了揚自己手上的文件，他道：“我帶過來了，知道您有順手放東西的習慣，我走的時候就把那間房子所有的東西都帶過來了。一會兒您去我那兒挑一挑，看看還有沒有什么重要的東西。”
季淼搖搖頭，謝絕了他的好意：“不用了，那天我就只沒有把這份資料放回原位，拿過來了就好。”
季鞍笙在季淼的注視之下，似乎有點手足無措，沉默了一會兒，他才蹦出一個字：“嗯。”
季淼想起來自己現在是以季千翼的臉示人。向來季千翼與季鞍笙在季家一向是利益相悖的兩人，怕是沒怎么和平共處過。
心里擔心自己露餡，季淼正要找了理由告辭。就聽到季鞍笙的聲音再次響起：“其實小時候，我們也曾經是彼此的好親戚。”
季淼聞言，看了他一眼。
季鞍笙的話還在繼續：“但是人都要長大，都會經歷各種事情，產生許多矛盾。這么細細的算過來，我們自從因為那一次的理念不合，徹底決裂之后，就再也沒有好好說過話了吧。”
季淼不語。
“我真沒想到，我們竟然還有可以和平共處的時候。”
季淼還是不動。
季鞍笙深吸一口氣：“我這次就算是發發慈悲。季千翼你堅持你的選擇，我堅持我的選擇，我們最后的大選之時，再一教真章。”
季淼張張嘴，不知道該怎么接他這個話。在現實的世界里，季千翼已經死了，他們也永遠沒有這種短暫的利益重合的時候了。
身后的人還在信誓旦旦，意氣風發，卻不知道，時光流轉，他想要一較高下的那個人，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含糊的應了一聲，季淼慢慢的轉身，開門之際，她扶著門把手，沒有回頭的對里面意氣風發的少年說了一句：“為自己的理念而活，本身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也不知道這話是對季鞍笙的，還是對那個早已不屬于這里的季千翼說的。
看個資料看的她一身的不痛快，季淼負氣的朝地上的土攆了幾下。
左右看了看，在發現沒人之后，季淼慢慢的原地蹲下，雙手環在自己的腿上，她鬼使神差的悄悄叫了一聲：“季千翼。”
沒有人回應。
季千翼現在估計還無知無覺的待在她靈府里睡覺呢，拿來那么多心思來管這么一件小事啊。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季淼就是覺得自己感受到了季千翼隱隱約約的辛酸，仿佛英雄遲暮，再怎么驚才絕艷的人，也總會老去，慢慢湮滅在漫漫的長河當中。
剛才那種時空錯位的感覺，總是讓她感覺特別不舒服。
抬手重重的拍拍自己的臉頰，季淼把那種詭異的感覺壓下去，正思考著要不要再頓一會兒看看這里的藍天。
一抬眼，她就看到了正眼神疑惑，快速朝她走過來的炎月珀。
在季淼跟前站定，炎月珀盯著季淼的眼睛，語氣中帶著疑惑：“季淼？你在這里干什么呢？”
季淼瞬間尷尬的僵在原地。
默默的低下頭，像模像樣的拍著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季淼極力讓自己的語氣正常點：“沒，沒事。”
炎月珀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又想起她那個抱著肚子的姿勢，猜測道：“你是不是又被餓的肚子疼了？”
季淼：“......”
看季淼似乎呆住了，炎月珀眼神就了然了起來，拍拍季淼的肩膀，炎月珀語氣沉重：“你再忍忍，死氣的蔓延速度比我們想象中的好像還要快，再有明天一天，我估計我們就能出去了。”
本來失語的季淼聽到他這句話，忽然眼睛一亮：“明天？真的？”
炎月珀頷首：“嗯，按照它的生長速度，最晚明天，那株植物就完全成熟了。植株將熟，大門也要完全開了，但時候死氣肆虐，這個世界很快就會完全崩塌。”
總算看到了回家的曙光，季淼心里高興壞了，強行忽略掉這稍微有點凸顯反派氣息的臺詞，季淼也附和道：“這確實是個好消息，那今晚我們就先把剩下的資料全部整理完了吧，回去了這些可都要消失不見了。”
炎月珀的說的果然不錯，當天晚上，季淼正在通宵整理資料的時候，忽然被人通知，植株的樹枝成熟，可以現在開始著手剝落工作了。
放下手里的資料，季淼來的了那個擺放植株的房間里，果然見到，自從帶它回來就變得毫無動靜的植株，這次終于再次有了生長的跡象。
黑暗也夜色之下，本來嬌嫩的枝蔓再次散發出盈盈的綠色光芒，然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那些枝干開始變壯抽粗。
光滑的表皮逐漸顯露出粗糙的紋路，本來只有一指粗細的樹干，不一會兒就變得足有一人合抱粗細。
底下的根莖也跟著蔓延，幾息之間，就撐破了本來裝著它的花盆。
這個變故來的猝不及防，讓一眾人一度變得兵荒馬亂。
也幸好小樹苗沒指望這群愚蠢的人類來救自己，變得粗壯的根莖破開腳下的水泥地，深深的扎進里面的泥土之中，不用任何人幫忙，小樹苗就自己“站穩了腳跟”。
也不知道是不是廣闊的大地上養分更加充足，扎入地面的樹在一會兒之后就樹冠更加茂盛起來，枝葉占滿了整間屋子還不夠，還在沿著窗戶往外伸展。
徒留下一群不會照顧植物的廢柴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溫鏞小聲的開口了：“話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在它長大之前就把它搬到外面去啊。”
李權強撐場面：“好像，是這么個理。”
季鞍笙寶貝似的關注著小樹苗的生長情況，在發現包著金色光芒的樹梢頂到房頂后，還在不管不顧的往上伸展的時候，他有點不淡定了。
指著樹梢那被壓的幾乎要折斷的樹梢，季鞍笙顫抖著聲音開口：“那什么，你們誰知道，樹梢的韌性大嗎？”
本來無語的的看著眾人一副生活白癡似的，討論種樹問題的時候。季淼忽然被季鞍笙的話吸引了過去，目光順著他指尖指向的方向看過去的。
季淼就看到樹梢的那包著金色光芒的樹葉正被過高的樹梢抵在天花板上，一陣蹂躪摩擦。
眼看金光跟金毛掉毛似的一絲一絲的往下飄著亮金色的光芒，季淼整個人都不好了。
連忙指了指樹梢的地方，季淼低喊道：“行了，別在那里傻站著了。誰控制力量的力道比較好，快把那里轟出一個洞，你們的寶貝金光快被蹂躪沒了。”
季淼的話音還未落，還在樹底下悠閑的打嘴仗的幾個人，瞬間緊張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炎月珀眼疾手快的舉起力量，正要動作，忽然輕咦了一聲。手腕轉了個彎，他手上的力量將李權，季鞍笙，溫鏞三人打出去的力量給攔下了。
還沒到三人回過味兒來，炎月珀反而首先出了聲：“不用打了，那個地方看著就嬌嫩，到時候落下去的碎石把鑰匙給打下來，就有你們哭的了。而且你們仔細看那里，它已經自己出去了。”
季淼聞言，又看向樹梢，眨了幾次眼，她才終于看清楚，金光所極之處，忽然蒙上了一層馬賽克（沒有屏蔽，就是這幾個字！）似的痕跡。
漸漸的，那痕跡慢慢擴大，頭頂雪白的天花板開始消失，不一會兒，有頂的房間就慢慢變成了一個露天的。
此時夜色依舊，天上繁星點點，微微的一點風將樹吹的沙沙作響，讓人錯覺的以為它是在自己懶洋洋的伸著懶腰，舒展著自己龐大的身軀。
那種力量并沒有在消解玩天花板之后停止，反而順著墻壁而下，很快，他們所處的這間房子就消失了。
如果不是四周還有幾張家具還在，季淼幾乎以為這個地方本來就沒有房子。
“破壞性，”季鞍笙目光炙熱的看向樹梢那抹仿佛得意洋洋的搖擺著的光芒，激動的嗓音都有點發抖：“這是鑰匙成熟的標志！”
他話音剛落，溫鏞和李權的目光也就朝樹梢的那抹光芒看了過去。
季淼和炎月珀對視了一眼，兩人忽然站到了一起。
炎月珀聲音溫和：“你們還愣著干什么？趕快先砍樹干做盒子，一會兒我們把鑰匙取下來。”
三人目光閃爍的看了站在一起的季千翼和炎月珀一眼，才各自慢慢都收了鋒芒，再次恢復到了平常的模樣。
溫鏞率先道：“哈哈哈，剛才太激動，都忘記這茬了。這樣吧，我負責取木材，做木身，怎么樣？”
李權也語氣緩和的道：“誒，溫鏞老弟這話說的，誰還不是呢？這次是兄弟的不是，我去找鎖吧。”
季鞍笙笑瞇瞇的接上兩人的話：“我一直照顧的這樹，比較有經驗，一會兒我幫忙把鑰匙放進盒子里。”
這是個危險的活，確實需要大膽心細，有經驗豐富的人來做，季鞍笙在合適不過了。
季淼正好做最后的總結：“正好我跟前......他就要走了，反正我今天晚上也是睡不著，不如我先保管一晚上？”
另外三人一頓，在季千翼和炎月珀的雙重注視之下，他們都點頭同意了。
按照季千翼和炎月珀聯合起來的實力，如果真的想要鑰匙，多的是機會拿，根本沒必要騙他們。
溫鏞物色了一截粗壯的樹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削成了一個盒子樣，在里面是實木出精細的刻出一把鑰匙的形狀，在落上鎖，一個簡陋的盒子才總算完成。
因為知道保存下來的鑰匙隨著日積月累的長期待在盒子里，會如同慢慢凝固的膠體一樣，慢慢形成盒子底部的形狀，所以除了盒子外面不夠精細，里面的那個卻是季鞍笙花費大力氣刻好的。
這最后一步叫做塑形，定的是鑰匙的形狀。
考慮到這么厲害的東西，以后可能在各種莊嚴的場合拿出來，這要是塑成了什么奇形怪狀的形狀，估計場面會很滑稽。所以季鞍笙放的時候可謂是萬分凝重小心。
總算把這彎泛著盈盈水光的金色液體似的東西放好，圍觀的眾人總算都松了一口氣。
一切都整理完了之后，三人把盒子交給季淼，就一個人也沒有停留，匆匆回去養精蓄銳去了。
因為他們知道，今天休息好了，才能應付明天的一場硬仗。
掂了掂手里的盒子，季淼目光復雜的看了很久，忽然開口對炎月珀問了一句：“你覺得是利益重要，還是情誼重要？”
炎月珀看了她一眼，伸了個懶腰：“你想問的不是我，我也給不了讓你滿意的答案。行了，別管他們了，反正我們明天也要走了。”
他說完這些，就開始慢慢的往屋子里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喊季淼：“快點過來，我們必須得今天晚上把東西都整理好了！”
季淼抱緊手里的盒子，朝炎月珀的方向小跑的追了過去：“來了！”
也對，這種選擇其實最難。
就打著事情落在自己頭上，其實她也不知自己會選擇那個。
反正今天之后所有人就都見不到了，自己還有一團麻煩沒有辦好呢，世界上的破事那么多，她沒資格，也沒心力去插手別人的事情。
回到臥室，季淼抱著盒子，又開始跟炎月珀一起，一張一張的看著那些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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