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少爺這是往哪兒去？”莫志良手里端著一碗公雞血正急匆匆地往祠堂方向去。

    “我去找爺爺。”

    “家主在祠堂呢！”

    莫來還未到祠堂，就聽見里面喧鬧不已。來了許多莊子里的人，祠堂門口擠得水泄不通，只能看見一堆人的后背，頸項(xiàng)都伸得很長。

    “大家伙兒讓一讓，讓一讓。”莫云杰從里面一點(diǎn)點(diǎn)往外勉強(qiáng)清出一條狹窄的通道來。

    莫來跟在莫志良身后慢慢往里進(jìn)，他看著周圍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突然原先鼓足的勇氣一下子沒了。他沉默地低著頭在各種復(fù)雜的眼神里耳朵慢慢熱了起來。

    一進(jìn)到正堂，抬眼便撞上莫賢冷漠又有些不屑的眼神。二叔公去世后，二奶奶也不愿意管莊子里的事，那一門現(xiàn)在是莫賢在管事。

    堂內(nèi)正中央擺著一個(gè)三彎腿束腰的八仙桌牙板上刻著蓮花祥云的浮雕圖案。桌上放著一些零零散散的物品，其中便有莫來之前見到的小鬼。

    “爺，莊子里一向?qū)Π讼傻娜硕Y遇有加、尊重崇仰、萬般信任。也從未分過外來人與本族人。可現(xiàn)在他們竟然私下養(yǎng)著小鬼不說，還監(jiān)守自盜！”一位老者說道，莫來記得大家都叫他安老，他的顴骨很高，兩鬢斑白，臉色暗淡，臉上布滿皺紋，一雙凹陷的眼睛透著精明和凌厲。

    “老朽一直不贊成讓外來人做莫家祖墓的守墓人。雖說這百十年來大家伙兒已然習(xí)慣了，但是這完全不合祖宗家法。”說話的是莊子里的老教書先生，已經(jīng)八九十歲了，精神矍鑠，花白的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身著一身藏藍(lán)色干凈板正的立領(lǐng)中山裝。

    “莫家祖墓豈能任由他人窺探！不妥啊！不妥啊！”說話的老人是莫來的太爺爺，只見他眉頭緊鎖，臉漲的通紅，龍頭拐杖在地上哐哐哐地敲著。

    “二叔，您消消氣兒！”莫志忠輕輕拍了拍老人的后背幫他順氣兒。

    “別的事兒我老頭子可曾多問過？忠娃子你做啥我都舉雙手贊成，可這個(gè)事兒今兒無論如何都得捋清楚了！”太爺爺大喘著氣兒厲聲說道。

    “今兒大家伙兒都過來了，我知道是想討個(gè)說法。確實(shí)是在有財(cái)媳婦的屋里搜出了小鬼，還有一些墓里的隨葬品。”

    “這是真的呀，監(jiān)守自盜！”

    “這一家子死有余辜，做這等損陰德的事兒。”

    “養(yǎng)小鬼哦，莊子里之前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兒怕不是也是他們搞的鬼！”

    “你可別說，還真有可能！把莊子搞亂他們這些外姓人可不就坐收漁翁之利了嗎？”

    “可不是嗎！不然這突然莊子里怎么會生出如此多的邪祟作怪之事來！”

    一時(shí)間祠堂內(nèi)外吵吵嚷嚷，人們議論紛紛，頗有群情激憤之狀。

    “安靜！大家安靜！”莫志忠板著臉用力拍了幾下桌子。

    待人群安靜下來，莫志忠說道：“這些搜到的東西，雖樁樁件件指向八仙。但是也并不一定是他們所為，可能只是有財(cái)一家生了貪念，咱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人。還有可能……是別人栽贓嫁禍。這都得細(xì)細(xì)查了才能知道！”

    “栽贓嫁禍？”安老冷笑了一聲，“我們莫家人在自己的地盤上，為著自己家的祖宗墓需要費(fèi)那個(gè)閑心去栽贓嫁禍外姓人？”

    “忠娃子，你不要太過偏袒！”太爺爺拍了下桌子厲聲喝道。

    “事實(shí)真相如何，讓那小鬼來說說豈不是更好？”

    偌大的祠堂突然安靜了下來，似乎此時(shí)掉一根針都能聽得見。莫來走到八仙桌旁，周圍人審視的目光讓他心里忐忑不安。

    “小鬼不是對主人言聽計(jì)從嗎？它定是知道主人的計(jì)劃的。讓它出來說話豈不是就真相大白了？”莫來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贊同孫少爺說的！”八仙的頭人帶著幾個(gè)八仙的人過來了。

    他站在堂中央對四周的人群抱了抱拳接著說道：“我知道這次的事情讓莫家莊的老少爺們兒對八仙都有些不滿，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但是八仙自祖輩在莫家莊落地生根，就從未有過外心。莫家祖上把莫家祖墓交與我們看守，本就是看得起我們，這也是莫家人對我們的信任。此次事件傷害的不僅僅是莫家人，更毀了我們八仙的聲譽(yù)，讓我們蒙羞。在此，我代表八仙給大家伙兒賠個(gè)不是。”說罷他和身后八仙的人深深地沖人群鞠了一躬。

    其實(shí)莊子里眾人平日里對八仙的人是極為尊重的，此時(shí)見著頭人如此，也都不好再說些什么。

    “不過，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自認(rèn)八仙的人不會對莊子和祖墓做這等損陰德的事兒。所以，我贊同孫少爺?shù)奶嶙h，我們來聽聽小鬼怎么說。若小鬼證實(shí)一切均為八仙所為，我便在此立誓，八仙今后不再入莫家祖墓！”

    話都說到這個(gè)份兒上了，眾人也紛紛應(yīng)和著。

    “此法可以是可以，但是這要鬼上身……”莫志忠面露難色。

    “我來。我一把老骨頭不怕折騰！”頭人自告奮勇。

    “可是，如此有失公允啊，以你的道行，小鬼怎奈何得了你呢？”安老陰陽怪調(diào)地說。

    “我來吧！”莫來走到爺爺面前，“我道行低，莊子里接觸的人也不多，斷不會偏袒誰。”

    “你……”莫志忠輕輕蹙眉，心下只覺得無奈。

    “爺爺，沒事的。”莫來沖他笑了笑安慰道。

    “這鬼上身豈是小事？一個(gè)弄不好小命都要搭進(jìn)去的，你跟著湊什么熱鬧！”莫志忠低聲咬牙切齒地說道。

    “家主，莫來作為莫家長孫也該為莫家貢獻(xiàn)些力量。他來做這個(gè)，也最合適不過了。莫家直系后代子孫都有祖宗庇護(hù)，出不了什么事兒的。”莫賢溫潤如玉的聲音響起，莫來看了他一眼，只覺得他看似沒有表情的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

    莫志忠當(dāng)下甚是為難，他曉得莫來的脾氣也清楚他的那點(diǎn)兒本事。他道行太淺，情緒容易被煽動極易被小鬼控制。雖說這樣可以聽到小鬼的實(shí)話，但是小鬼的主人已經(jīng)不在了，這鬼上身容易，驅(qū)除可就難了。

    祠堂里現(xiàn)下寂靜無聲，百十雙眼睛盯著莫志忠，都在等他拿主意。

    “爺，要不我來吧。”莫云杰走向前。

    “你是什么身份？現(xiàn)在是莫氏一族與外族人之間的紛爭，這是你的身份可以出面決斷的？”莫賢犀利的眼神掃過他。

    “讓莫來做吧！”莫語笑意盈盈地走了進(jìn)來。“莫家長孫怎會懼了這區(qū)區(qū)的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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