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過得還算熱鬧，過去的一年里，莫家發(fā)生了太多事，整個莫家莊都死氣沉沉的。
莫志忠的意思是要張燈結(jié)彩，大擺筵席，全莊的人團聚一起，熱熱鬧鬧地過個好年。
看著不斷升空、炸裂、照亮夜空的炫麗煙花，莫來心里五味陳雜。
去年過年的時候，父母還在他身邊。僅僅過一年而已，已是物是人非，只剩下他孤單一人了。
即便周圍圍滿人，到處充滿了歡笑聲，嬉鬧聲，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他卻莫名地覺得孤獨，越熱鬧，越顯得他形單影只。
莫云杰從他身后輕輕拍了拍他的肩，笑著說道：“新得了一壇子好酒，二十年窖藏。來點兒？”
莫來點點頭，接過他手里的酒壺，仰頭喝了一大口。
“這酒夠烈的。”
“嗯，冬天喝剛剛好。不是嗎？”莫云杰笑言道。
“確實。剛剛好……”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烈酒的緣故，莫來覺得一股子暖意從心間流過，渾身都通透了。
莫來在莫家莊一直呆到了正月十八，才回城里。開門進了屋，被沙發(fā)上裹著被子，露出兩只腳，看不見臉的人嚇了一跳。
小偷？
現(xiàn)在的小偷都這么膽大了嗎？偷完東西不逃跑，還要在主人家睡上一覺？
莫來脫了鞋，拿在手里，輕手輕腳地走到沙發(fā)旁。茶幾上擺放著亂七八糟的零食小吃，包裝袋碎屑?xì)堅隽艘坏亍?br />
莫來翻了個白眼，猛然掀起被子，一鞋底打在那人的腦袋上。
“哎喲……謀殺啊！”瘦皮猴從沙發(fā)上跳起來，一頓狼嚎。
“我謀殺？你丫這是私闖民宅懂不？”莫來白了他一眼，“你怎么進來的？”
“前兩天給你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來了，我就順勢而為……進來了。”瘦皮猴重新躺回了沙發(fā)里。
“什么叫順勢而為？你丫的！大過年不在家好好過年，跑我這兒干嘛來了？”莫來開了一罐桌子上的啤酒，喝了兩口。
“我爸媽帶著美麗回郭家莊過年去了，要過了正月才回來。”瘦皮猴悶悶地說道。“你懂的，我可沒我爸媽那么大度。”
“也好，眼不見為凈。”
“對了，聽祝尹說九歌找齊了？”
“嗯，有段日子了。”
“不夠兄弟了吧！”瘦皮猴一拳打在莫來的后背上，憤憤地說道，“雖然我沒做多大貢獻，可我好歹也是同盟里的第三人啊。這等大事，你竟然不第一個通知我？”
莫來撇撇嘴，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哎，猴子。原本這九歌，浮生城跟你就沒多大關(guān)系。你陪著我和祝尹風(fēng)里來雨里去，刀山火海也闖了一遭。幸好你沒事，不然我得內(nèi)疚一輩子。所以啊，這后面路你就別跟著我們冒險了。”
瘦皮猴一聽，臉色變得很難看，一把奪過莫來手里的啤酒，一口氣喝了個干凈。
“怎么地？這郭家莊拋棄了我，你們也看不上我了？”
莫來聞言，嘆了口氣，說道：“我這是為你好，雖然咱們手里有九歌。可是陰陽鬼道，浮生城咱們也沒去過。前路漫漫，能不能活著回來，誰也說不準(zhǔn)……”
瘦皮猴倒在沙發(fā)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沉默了片刻，喃喃道：“為我好，為我好……都說是為我好。可誰也沒問過我，我覺得什么是好的。”
“那你冒險去浮生城為了什么呢？”
“我想問問爺爺，現(xiàn)如今的郭家是他所希望的嗎？”瘦皮猴說道。
“當(dāng)然不是他所希望的了，他老人家不是最反對郭家干老本行了嗎？”莫來說道。
“那為何要把畢生所學(xué)都傳給了我二叔呢？”瘦皮猴說道。
“什么？”
瘦皮猴接著說道：“你可知青囊中書？”
“青囊中書？那是何物？”
“是郭家先祖所著，里面記錄了許多早已失傳的卜筮之術(shù)。大風(fēng)水家郭璞師從一個叫郭公的人，這個郭公便是我們郭家先祖。郭璞喜好經(jīng)書學(xué)術(shù)，古文奇字又精通陰陽術(shù)數(shù)及歷法算學(xué)。我們郭家先祖郭公，當(dāng)時恰好客居于河?xùn)|。他精通卜筮之術(shù)，那郭璞便跟從他學(xué)習(xí)卜筮。郭公見郭璞有大才，便授予他《青囊中書》九卷。由此郭璞通曉五行、天文、卜筮之術(shù)，能攘除災(zāi)禍，通達冥冥的玄機。后來，郭璞的門人趙載，將《青囊中書》偷了去，還未來得及閱讀，那書竟突然自燃化為了灰燼。”瘦皮猴說道，“歷史記載大約如此，然而那青囊中書并未損毀，而是又回到了郭公手中。郭公早已算得此劫，便提前設(shè)下了障眼法。世人只道青囊中書已毀，卻不知那書由郭公后人代代相傳，保存至今。”
“那這是好事啊！”
“確實是好事，不過爺爺極力反對郭家再行風(fēng)水之術(shù)，便封存了青囊中書。我爸學(xué)到的風(fēng)水之術(shù)，只是一些皮毛而已。我也一直以為爺爺是下定了決心扭轉(zhuǎn)郭家的命運，所以不愿后人再習(xí)風(fēng)水之術(shù)。可是，好笑的是……他竟然早就將青囊中書交給了我二叔。”瘦皮猴苦笑道，“我說我爸他怎么突然就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他曾經(jīng)說過誓死都要恪守爺爺?shù)倪z訓(xùn)的。突然之間，就放棄了，把所有的一切拱手讓人。”
“怎么會……你爺爺他，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莫來疑惑地看著他。
“誰知道呢？大約是覺得我父親性子溫吞不適合做郭家家主吧！可廢長立幼不合家規(guī)，我二叔又是庶出。爺爺死前若是如此行事，怕是族人這一關(guān)就過不去。”瘦皮猴說道。
“可是，這個賭注太大了！萬一郭叔叔不允，兩方陷入混戰(zhàn)，郭家可就完了。”莫來蹙眉道。
“誰說不是呢！我二叔可是早早地把兇尸都備好了呢！爺爺他真的想看到郭家兄弟反目，內(nèi)斗不斷嗎？”瘦皮猴哽咽道，“還是說他吃準(zhǔn)了我爸看到青囊中書之后，會乖乖地妥協(xié)？說不定，他是故意金盆洗手，為的就是設(shè)下這個局，讓族人知道郭家不靠老本行不行。現(xiàn)在那些曾經(jīng)對風(fēng)水術(shù)不屑一顧的年輕人，都開始積極地學(xué)習(xí)了。人心也都聚攏在了二叔周圍……姜還是老的辣啊！”
莫來輕嘆了口氣，問道：“你信嗎？”
瘦皮猴沉默了。
“我要去浮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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