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上委婉的說法,仿佛令整座育遺谷都陷入了靜默。
僵持了良久,她似乎下了極大的決心才問了一句。
“所以閻王派你這個(gè)鬼差來,是為了告訴我,我……連下輩子都不配有了?”她哽了哽,才說完了最后半句話。
司幽抿了抿唇:“地府是三界生靈輪回之地,若不能過鬼門關(guān),便無法去往輪回臺(tái),逗留凡間的魂魄,最好的情況是在七日后魂飛魄散,若你怨念深重,化為厲鬼為禍人間……”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手中的扇子一下一下地輕叩掌心,眼中的笑意也淡了下去。
“那我便只能送你一程了!
如此,她算是聽明白了。
“繞了一圈,原來你是來再殺我一次的。”
四下沉默了許久,久到她都有些不耐煩了的時(shí)候,額上突然被彈了一記。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殺你倒是不急一時(shí)!彼紫律韥,意味深長地望著她,“云渺渺,你想活嗎?”
已經(jīng)在想魂飛魄散是個(gè)什么感覺的云渺渺萬萬沒料到他會(huì)有此一問,一時(shí)語塞。
“想活,就點(diǎn)個(gè)頭!
她怔忡地看向自己已經(jīng)涼透的尸體。
現(xiàn)在說還陽……是不是晚了點(diǎn)?
仿佛看穿了她在想的事,司幽用折扇擋住了她的視線。
“不是那一具!彼忠煌,她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跟我來!
云渺渺恍惚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幾步,再抬頭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不在育遺谷中了。
四下山林幽深,忽聞夜鶯啼叫,昏暗的斷崖邊,躺著一具女子的尸體,看樣子剛剛斷氣。
到了這個(gè)時(shí)候,她才心頭一顫,隱隱猜到了他的意思,正因如此,才更為難以置信。
“……你是說真的?”
司幽停了下來,似笑非笑地回頭看向她:“你想選散魂也是可以的。”
云渺渺站在那具尸體前,陷入了遲疑。
“為何幫我還魂?”她眼中透出一絲戒備。
人貴有自知之明,即便天上掉餡餅,她覺得自己也是那個(gè)最沒有福分去吃的人。
何況還是個(gè)素昧平生的鬼差送上門來的好事。
司幽沉吟片刻,隨后一臉坦然地?cái)偭藬偸郑骸澳氵@姑娘,少想點(diǎn)烏七八糟的事兒,死便死了,活便活了,看看你渾身上下,我能圖你什么?”
他言語間的嫌棄,令云渺渺下意識(shí)地低頭看了看自己此刻的慘樣,披頭散發(fā),衣冠不整,胸口的血窟窿還沒完沒了地往外咕嚕血泡。
除了手中這枚并沒有什么用處的石頭外,如他所言,真真是一無所有。
她忽然覺得自己方才那句話,有點(diǎn)自作多情的意味。
或許于他而言,救她,同救一條狗沒多大區(qū)別。
他走過來,指了指地上的尸體:“借尸還魂后,你便要以此人的身份活在世上了,我也不會(huì)多做逗留,還有什么話要說的嗎?”
她吸了吸鼻子,似是有所遲疑:“還魂之后,我身上的煞氣……”
司幽莞爾:“肉身雖換,命格依舊。我能幫的,只有治好你的嗓子。”
聞言,她心頭一沉。
“不過只要安生度日,想必也能多活個(gè)三年五載,不必過慮!彼@安慰在云渺渺聽來,其實(shí)挺不上心的。
他手中折扇一揮,便將尸體中的魂魄抽了出來。
而后,云渺渺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甚至沒來及道聲謝,她便陷入了混沌中。
隨著魂魄與軀體的契合,她的眼皮也愈發(fā)沉重,仿佛飄蕩于云霧中,恍惚間,似是再度回到了一日前的育遺谷,她苦苦掙扎著想要活命的時(shí)候。
從遠(yuǎn)處走來的那道身影,仿佛踏過了亙古洪荒,撇去世間塵埃,每一步都像是綿長歲月中的滴水夜漏,剎那間,天地都靜了下來。
那人眼中倒映著血光與劍影,瑰麗如蒼穹之上,瀲滟的霞光,是她遙不可及的妄想。
騙子。
她攥緊了掌中的石頭,緩緩合上了雙眼。
崖下的青衣男子負(fù)手而立,確信她已然昏睡過去,斂起了眸中笑意,周身青衣盡散,絳紅的冕袍展露人前,繡著金色流云的立領(lǐng)旁,垂下如墨的長發(fā),漸漸幽深的雙眸中,透出了不可逼視的威嚴(yán)。
借尸還魂,需一個(gè)時(shí)辰方能清醒,他一拂袖,便將地上的尸體送回了半山腰的小屋前,身后青煙忽閃,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便出現(xiàn)在斷崖下,上前躬身行禮。
“君上,育遺谷中的魂魄都送入鬼門關(guān),交給崔府君了,此事……怕是瞞不住天虞山那位!
“昨日死在育遺谷的那些人雖無緣仙門,但說到底也是從天虞山下來的,出了這檔子事,于情于理都該給個(gè)交代。至于怎么個(gè)交代法兒,便與本君無關(guān)了。”他若有所思地望著山腰,眼中閃過一抹諱莫如深的意味,“回酆都后讓子玉去女床山走一趟,轉(zhuǎn)告山主,這筆人情,本君可替她記下了!
……
晨霧朦朧,山河寂靜,天邊星月西垂,寒露懸于草葉之上,冰冷而清澈。
沉浸于漆夜中的鵲山連綿千里,微涼的曦光從天邊的層云間驟然辟出,如開天一般耀耀奪目,頃刻間,朝霞便如涌來的浪潮,自東而西地漫開。
泛著暖意的淺金色朝陽,從最東邊的青丘山,逐漸蔓延到最西邊的招搖山頂,拂去了最后一抹沉默的夜色,天地陡然敞亮。
招搖山的半山腰上,種著一株光華四溢的迷榖樹,黢黑的樹干與熠熠生輝的葉片交錯(cuò)著,幾乎晃花了人眼。
樹下一座竹屋,籬笆墻上盤踞著姹紫嫣紅的朝顏花,推開半扇竹門,歸來之人,是個(gè)身著粗布麻衣的農(nóng)女。
云渺渺放下背上的竹筐,將鐮子放在一旁磨得頗為光滑的圓墩上,取下了掛在脖子上的瑤碧石,打了些水洗把臉。
今日的祝余草采得不多,所幸一場春雨過后,山間野菜長了不少,能勉強(qiáng)撐一日。
這方寸之地,便是三年前她借尸還魂后的落腳之處了。
司幽給她找的這副身體,生前是個(gè)啞女,至于喚作阿蘭還是阿翠,她已經(jīng)想起不起來了。
畢竟自她還魂以來,已經(jīng)有整整三年不曾有人喚過這啞女的名字,偶爾路過的樵夫也不過遠(yuǎn)遠(yuǎn)喊她一聲“喂”。
近來她不由在想,自己索性就叫“喂”得了。
她擦干了臉,不經(jīng)意摸到了自己臉上的疤痕。
那日這啞女失足墜崖,右臉到眉角被山石和鋒利的斷枝劃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疤痕,誠然她已經(jīng)找了止血的草藥,傷疤依舊留了下來,如軟蟲一般盤踞在這張臉上,甚是可怖。
她拿起手邊翠綠的瑤碧石,遲疑片刻之后,還是戴回了脖子上。
“喂,姑娘!”門外忽然傳來一聲。
云渺渺吃了一驚,將瑤碧石收好,轉(zhuǎn)過身去。
卻見兩個(gè)身著道袍的陌生男子站在外頭,似是路過。
瞧見她面容的瞬間,二人顯然僵了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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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就把男主放出來啦,這大概是作者菌的文中出場最快的男主了,emmm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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