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黎覺察到一絲不對勁,與霓旌追了上來時,桑桑正發了瘋似的找云渺渺,覺察到二人氣息,還是搶先一步變回了烏鴉的模樣。
追到這突然消失的氣息,令重黎面色一沉。
“你主子呢?”
桑桑權衡之下,將方才發生的古怪告知與他,慌亂的樣子與平日里那個就知道嗆他的死鳥全然不同。
他們在四周喊了一圈,仍不見任何回應。
客棧中亦無人蘇醒亦或是察覺到異常。
“主上她……主上她方才分明就在這!”桑桑指著云渺渺消失的地方,尤為篤定,“我眨了個眼的工夫,就忽然不見了!”
“先莫慌。”霓旌環顧四周,的確沒有云渺渺的氣息了,“尊上,這兒古怪得很,霧里除了妖氣,好像還混雜著別的東西。”
“霧里有人點了燃魂香!……”桑桑脫口而出,云渺渺就在它眼皮子底下消失,它那還顧得上別的,心焦之余,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燃魂香……?”霓旌一驚。
“怎么,你知道?”重黎問。
“略有耳聞,聽說是一種能將人魂剝離的禁藥,極為歹毒,一旦燃起,數個時辰內,聞到此香之人始終昏睡,任人擺布,但只對毫無防備之人起效,尊上與我已有戒心,故而無用。”
重黎眸光一沉:“中了燃魂香,會憑空消失?”
桑桑搖了搖頭:“絕無此事,必定還有蹊蹺!須得快些找到主上,這只怕是……”
從它腦海中一閃而逝的猜測著實令它打了個寒顫。
“恐怕是什么?”重黎總覺得這烏鴉不簡單,還未問個清楚,身后卻忽然傳來噗通一聲,由于太過突然,他只來得及瞧見一片白衣以及,在霧靄中閃過的瑤碧石的光輝。
霓旌都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就見他一把拍開了桑桑,飛身沖了過去!在那道人影沉入水下之前,一把將人撈了出來!
“云渺渺!!”
三九寒冬,這池水上還浮著冰,冷得刺骨。
他將人拖上岸,借著霓旌點起的火光瞧著一張蒼白得沒了血色的臉。
云渺渺似乎凍昏過去了,重黎揚手便要拍,被霓旌急急攔下。
“尊上!這不是崇吾宮的女妖,剛撈上來可禁不住扇!”
重黎頓了頓,復又看向眼前這張蒼白的臉,窩窩囊囊,像是一掐就能碎了。
猶豫片刻,他手一落,拍在她背上。
“咳!……咳咳!……”云渺渺一陣猛咳,吐出了不少水,瑟瑟發抖著蜷在他臂彎里,活像只落水的狼狽小狗,稍稍一點暖意,都是了不得的溫暖了。
她抖得不成樣子:“我……我出來了嗎……”
“主上!”桑桑給她嚇得魂都快沒了,想讓她暖暖身,又怕自己的三昧真火傷了她,一時間手足無措。
重黎看著她這副樣子,怕是也說不清發生了什么,暗暗瞥了眼她方才掉下來的方位,旋即將人一把抱起。
“還杵著!回去生火!”
說罷,他便抱著云渺渺大步流星地往屋里趕。
都說凡人脆弱,受點凍有時又能要了命,這慫包方才可是整個兒掉進了那池子里,渾身都冷得像冰!他都疑心自己抱著的是不是個冰坨子!
寒風一吹,云渺渺后槽牙都在打架,誠然她很想快些說出那幻境的事,但張了張嘴,卻都是磕巴聲,半句話都說不出。
真冷啊……
同北海的浪一樣冷。
她實在有些受不住,便如幻境中那少年一般,緊緊抓住了眼前人的衣袖。
似是覺察到她冷得不行了,重黎掐了個訣兒,眨眼間,身上的袍子已經裹在了她身上。
“沒用的東西,這都能被擄走了。”他冷哼了一聲。
回到屋中后,霓旌麻利地點了個爐子,擺在床邊,而云渺渺渾身濕噠噠地坐在爐子邊,不住地顫抖。
重黎想問話都覺得膈應,不由得有些惱:“霓旌,給她換身衣裳!”
說罷,便甩手出去了,還咣當一聲甩上了門。
霓旌無奈地搖了搖頭,從櫥柜里拿了一套衣裳幫她換上。
“主上,可好些?”桑桑憂心忡忡地望著她,生怕她哪兒不舒服還不曾說。
云渺渺搖了搖頭,只感到自己渾身汗毛倒豎,與其說冷,更多的卻是驚。
“尊上,好了。”霓旌又給她加了兩床毯子,喚重黎進來。
重黎步入屋中,一眼瞧見的,便是窩在火爐邊,裹得跟一粽子似的云渺渺。
暖融融的火光映在她臉上,額前的發絲還在滴水,似乎揉過了眼睛,眼角微微泛著一抹薄紅,胭脂似的,在那張不施粉黛的臉上,竟覺出一絲嬌艷來。
嘖,明明是個慫包。
他跨過門檻,走到她二人面前。
他方才去那處庭院轉了一圈,本想探一探可有留下蛛絲馬跡,卻是毫無發現。
“你曉得自己失蹤了一刻鐘工夫嗎?”他漠然發問。
到底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丟的人,他多少覺得不大痛快。
云渺渺掀起眼皮,定定地望著他:“……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被拉進去的,回過神來便已身在幻境中,那幻境真切至極,五感皆在。”
她挽起袖口,手腕上赫然一處掐痕。
方才摸出懷中的桂花糕,發現竟也全濕透了。
混雜著一股子咸腥味。
那是她記憶中無法磨滅的,北海的氣息。
重黎皺了皺眉。
尋常的幻境,不過是奪人二感或三感,眼之所見,耳之所聞,皆是幻覺,已能迷人心智,若是能與幻境中之人交談一二,已是極為高絕的手段了。
幻,之所以為幻,是斷然不可能致人傷痛的。
“才過了一刻鐘嗎?”云渺渺面露狐疑,“我在幻境中,少說一日了……”
霓旌指了指窗外的天:“一夜都未曾過去。”
“虛夢千年……”桑桑渾身一僵,不知為何道出這樣一句。
聞言,霓旌的臉色頓變,重黎亦沉下了臉。
“你怎知‘虛夢千年’?”
這屋中人,唯有云渺渺不解其意:“何為虛夢千年?”
“一種上古禁術。”霓旌瞥了她一眼,“傳聞乃開天祖神帝俊所創,需以剛死之人的血肉與神魂為支柱驅策,中術之人,一瞬如千年,本是為平定八荒,介因神靈匱乏而創的便利之法,后因有悖天道,四靈勸阻于祖神,就此廢除,任何典籍不得記載,便只有些不足成事的旁枝末節流傳下來。”
“長瀲那廝素來不屑與祟邪之流為伍,自然不會同你們這些弟子講什么禁術。”重黎鄙薄。
他與她師父結怨已久,雖不知緣由,但她曉得此時反駁定然是要挨揍的。
“主上……”桑桑欲言又止地望著她,看了看重黎和霓旌,到了嘴邊的話,又給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轉而道,“主上還是小心些,莫要再去這霧里了。”
它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能不靠近這霧自是最好,但恐怕也由不得我們。”霓旌朝窗外看了眼。
布陣者消失的這一刻鐘間,陣法薄弱,已有不少霧氣漫了進來,其中還混著燃魂香的氣味。
“再不想個法子,你那些師兄弟,只怕今夜都得離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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