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義憤填膺的憤懣之辭,堵住了數次想開口的云渺渺的嘴。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
須得承認,她的輩分雖大,但身量卻是這些弟子中最矮小的,不知是不是阿九小時候沒什么機會吃飽飯,餓壞了底子的緣故,在她十六歲顏駐時,便沒有再長過個子了。
回想起來,不應那么著急的,再晚幾年,興許還能長呢。
“居然將本就傷勢未愈的小師叔勾搭出去,打成這副樣子,簡直不是個男人!”
“沒錯!小師叔這么小一只,像路邊的小狗似的,怎么能下得了這個手!”
“依我看,他就是個敢做不敢當的禽獸!”
……
云渺渺:“……”
看來得思量一下這些師侄是不是應當回風華臺,在端華長老跟前多讀幾年書,好好琢磨一下“勾搭”這個詞應當用在何處。
她艱難地從幾乎都比她高一頭的人群中舉起了手:“師兄,且聽我說幾句吧。”
她的聲音還透著疲憊,落在桑桑耳朵里,它登時飛起來朝空中吐了一團火,三昧真火可不是開玩笑的,眾人紛紛后退,總算給她騰出了一條道。
“主上,請。”
在眾人瞠目結舌的的注視下,它半分不虛地停在了云渺渺肩頭,豆大的碧眼這會兒瞧著居然有種理直氣壯的傲氣。
“桑桑幾時這么霸氣了?”余念歸也吃驚不小,看了看自己懷里只會吃吃喝喝的朏朏,不由得一陣恍然。
四下突然靜了下來,云渺渺也不由得愣了愣,旋即看向步清風,拿出了乾坤袋。
“師兄,方才發生的事我都聽念歸說了……鬧成這樣,著實在意料之外,我本想回到客棧后便同大伙解釋清楚的,誠然遲了些,我便直說了。這樁命案,的確另有蹊蹺,人,不是鐘公子殺的。”
聞言,孟逢君眉頭一皺:“云渺渺,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呢,這么多人親眼看到鐘黎掐死了客棧掌柜,鐵證如山,還能所有人一起眼花不成?”
“眼見不一定為實。”云渺渺打斷了她的話,“我并非偏幫著誰,只是發現了一些疑點,武斷結論,反倒便宜了真兇。”
步清風的火氣稍稍消了些,思慮片刻,對她點了點頭:“你發現了什么疑點?”
“首先,是這具尸體的死因。”她示意言寒輕搭把手,將那掌柜的尸體抬了過來,俯下身去將尸體翻了個背朝天,撥開長發,指了指他頸部的指印,“人死后,尸體會僵直,血脈阻滯,傷口不再愈合,死前遭受的重擊也會變成淤青或是花斑留下。”
聽她這么一說,余念歸忍著作嘔的沖動湊過去瞧了眼。
“的確,掌柜后頸留下了指印。”
“那不就是鐘黎下的手嗎?”言寒輕更為篤定。
“不可能。”卻被她斷然駁回,“師兄,你仔細看看這幾道淤青。”
步清風起身走上前,看了看她所指的部位。
白中發青的皮肉傷,布著五道淤痕,他起初探看是,只確信此人是窒息而亡,突如其來的命案就在眼前,便順勢質問了鐘黎,卻沒來得及細看死者傷處。
“這淤痕……”他吃了一驚,猶豫著開了口,“這淤痕深淺能致人氣衰,卻還要不了命。”
“什么!……”孟逢君頗為錯愕,“這……這怎么可能!清風師兄,你可得瞧仔細些!”
這會兒其實步清風也有些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懷疑自己的武斷:“人的骨骼脈絡便是死后,也不會移位,孟師妹若是不信,可以自己來瞧瞧。”
孟逢君不服地走上前,親眼看過之后,亦是面露詫異。
“居然……”
“此人骨骼完好,當時被掐住明明是后頸,斷絕的是喉嚨附近的經脈,若當時沒有發生那場混亂,咱們之中應當有人注意到才是。”云渺渺望著難以置信的眾人,道出了斟酌已久的想法,“故而我猜測,他在被掐住脖子之前,多半已經瀕臨窒息,他下樓來,掀了桌子,惹怒旁人,這些舉動是否遭到了誤會。
他并非存心挑釁,而是因為被什么東西阻住了呼吸,說不出話來,想找人求救,如此一想,又當如何?”
此話一出,舉座皆驚。
“求救?”孟逢君不解,“既知妖物橫行,憑借散布霧氣迷惑鎮中凡人,那么當時所有人應當都是神志不清的才對,況且那還是青天白日,并非霧氣乍起的夜晚,難道當時那妖物就在這座客棧中?”
云渺渺搖了搖頭:“你假設的前提是,當真所有人都受妖物迷惑,陷入混沌中。”
聞言,孟逢君腦海中閃過一種可怕的猜測。
“你的意思是……掌柜的其實一直是清醒的?”
“不錯。”她肯定了這一猜想,“你們可還記得,我們剛來這間客棧的時候,一路的百姓都仿佛視而不見,這掌柜雖也魂不守舍得很,卻是真真切切地同我們說過話的。”
如此一說,步清風也想起來了。
掌柜將鑰匙交給他后,的確囑咐過一句。
后廚還有些菜,莫要弄亂。
這幾日發生了太多事,他竟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我還在尸體上找到了這個。”她將鎮魂香擱在桌面上,立時便有人認了出來,“燃魂香至今沒有下落,但與之相克之物,卻在這找到了,師兄覺得是何緣故。”
隱約的猜想已在腦中踟躕不定,步清風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我們落腳當晚,飄進客棧的霧氣中暗含燃魂香,我曾看到此人夜半三更從后門出去,可惜跟丟了,無功而返,但此后不久,便有能幻化他人模樣的妖邪意圖潛入,這二者之間若是有什么關聯,可著實教人膽寒。這么說師兄定然還有些半信半疑,不妨直接問問他吧。”
她將乾坤袋打開,放出了那一縷命魂。
乾坤袋本是仙家靈寶,也算養了這命魂半日工夫,他多少有些清醒過來,惶惶不安地跪在眾人面前。
三魂七魄僅剩一縷命魂,神識還是有些恍惚。
“你可有見過那霧中妖物?”步清風問道。
命魂斷斷續續地答復:“……八年前……城西……我想活……”
這零零散散的線索,聽來不堪大用,卻還有些蛛絲馬跡。
“你可知那妖物是何來歷,又為何要用這法子殺人?”他耐著性子繼續問。
那命魂哆嗦了兩下,答道:“不知……”
“你知曉此事多久了?”
“八年……我只想活著……”那命魂忽然畏懼得瑟瑟發抖起來。
孟逢君瞧著他哭哭啼啼的樣子就來火,上前一步,劈頭便問:“是你幫了那妖物?”
那命魂受了驚嚇,險些就這么散了去。
云渺渺將她往回拉了拉:“這命魂已經十分虛弱,活人陽氣重,莫要靠得太近。”
她轉而看向那命魂,示意桑桑以靈氣溫養,暫且穩住了他動蕩的神識,代替步清風問下去。
“我們乃天虞山弟子,前來斬妖除魔,十年前,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你據實以答,能想起什么說什么,或許我們還能為你討個公道,否則,你便是白白送命。”
命魂抬頭望著她,猶豫許久,終是戰戰兢兢地開了口。
“此事須得從八年前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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