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直到那男子扶著自家娘子離開,重黎的目光緩緩地落在她身上,一時有些復雜。
“你……”
“我好像吃壞肚子了!痹泼烀煲闳粵Q然地打斷了他。
“可……”
“吃壞肚子了。”
“你方才吐得……”
“吃,壞,肚,子,了。”她一字一頓地掐滅了他欲言又止的那個念頭。
“主上,要不還是吃藥吧!鄙IT谒缘吐晞竦。
她搖了搖頭,固執地強壓下翻涌上來的惡心,扶著墻起身:“回客棧吧,師兄他們還等著!
重黎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略一遲疑:“當真沒事?”
她輕輕點了點頭,隨他一同出了巷子,朝著客棧走去。
他們回到客棧時,瞧見霓旌竟已先他們一步回來了,該說的話,該澄清的誤會,似乎都妥善地料理清楚了,以至于他二人步入大堂時,她那前不久還怒上心頭的師兄,眼中閃爍起了愧怍之色。
“渺渺!”余念歸慌忙上前,見她安然無恙,方才松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喘勻,又瞥見她攥著的那截墨色衣袖,頓時心頭一緊。
抬起眼,正迎上那雙漆夜般的眸,著實稱不上良善的眼神,令她回想起了不久之前,她好像在情急之下啃了他一口……
“鐘,鐘公子啊……”她露出了尷尬的笑容,默默移開了視線。
另一邊,步清風也走上前來,對他道:“阿旌姑娘和我師妹已經將真相言明,方才是在下和師弟師妹們魯莽了,在這給鐘公子陪個不是,萬望海涵!
雖說他是誠心誠意來道歉的,若是換做那等謙謙君子,這會兒應當也客客氣氣地回一禮,到一句“仙長哪里話,我也是沖動了,彼此見諒”,而后化干戈為玉帛。
可惜,他眼前的是惡名昭著的魔尊重黎。
霓旌已經做好了在自家尊上開口之前,先岔開話題的準備,一旁的云渺渺卻忽然臉色一變,捂著嘴一陣干嘔。
重黎還沒說出口的話,就這么硬生生被她堵了回去。
步清風頓時變了臉色,忙扶住她。
“這是怎么回事?”出去之前可還好好的,難不成是靈氣枯竭,體虛難支嗎?
云渺渺這會兒顧不上同他多說,只道是腸胃不適,讓余念歸扶去屋里休息了。
被她這么一打岔,重黎都提到嗓子眼的怒火也不知從何發起了。
步清風等人忙活著給她抓些藥,又或是煮點好克化的粥食,他此時重提舊怨,倒顯得尤為小心眼,活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急于為自己申辯。
屬實跌份兒。
還不如不說。
他悻悻地板著臉,走到一旁去了。
“尊上?”霓旌慢悠悠地晃到他跟前,“真相都查明了,您還有何不滿?”
重黎斜了她一眼:“你是回崇吾宮買點心了嗎!
她笑眼彎彎:“哪里哪里,屬下可是快去快回了。”
“你買的糕點呢?”
“吃了呀!彼朦c不虛。
“……”
“哎呀……屬下回來的時候,瞧見您已經吃上了熱乎乎的桂花糕,比屬下手里的瞧著可口多了,屬下自覺羞愧,沒臉呈給尊上享用,浪費又可惜得很,便一面仰望尊上,一面趁熱果腹,畢竟屬下現在也是個凡人身嘛!
重黎聽出一絲不對:“你一直跟著本尊?”
她坦然招認:“屬下本是放心不下尊上,畢竟您這脾氣,好端端走路上保不齊都能跟人家打起來!
“……”
“可這一路啊,屬下光瞧見您哄騙小姑娘了!。
“胡說八道!”他一口駁回,“本尊幾時哄騙……哄騙小姑娘了?”
“您都把人帶去專門置辦婚嫁首飾的鋪子了,人間常道,明媒正娶,鳳冠霞帔,良人成雙,連理共結,您以為那頂鳳冠是隨便往姑娘家頭上戴的嗎?按人間的說法,您這都算是當眾提親了,只是做法可太登徒浪蕩了些,尋常的姑娘家,可不喜歡這樣的。”
重黎默了默:“本尊只是在擇選信物!
“那您還當街牽人家小姑娘的手,這不耍流氓么?”她越說,越抑制不住自己瘋狂上揚的嘴角。
眼看著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尊上面露窘色,可著實是件有意思的事,若是眼下有紙筆,她都想就地給他畫下來,用水鏡印個百來張,崇吾宮人手一份。
“不過尊上啊,繼瑤碧石之后,您怎么把自個兒的逆鱗也白給出去了呢?”
“沒白給!”他惱火地瞪了她一眼,“她既然收了信物,往后便是認本尊為主,是本尊的人了。”
“……”這算理直氣壯地拐走人家辛辛苦苦養了八年的徒弟吧。
“是是是,您這次沒白給,不過……當真不要緊么?”龍之逆鱗啊,又不是尾巴上一年一蛻的那些個無關痛癢的鱗片,她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的。
“本尊像是有事的樣子?”他手掌一轉,凝氣成刃,腰間的英招劍都為之細細顫抖。
看樣子,莫說重傷,便是連法力都不曾削減半分。
霓旌一臉莫名,陷入了沉思。
龍族逆鱗,素來都是死穴,即便尊上特殊些,有兩片逆鱗,但也沒有拔下之后毫無影響的道理。
龍族氣血都匯聚于逆鱗之中,靠著這枚鱗片蓄養,乃一族命脈所系,尊上既是玄龍,也應難逃這一說法才是。
除非……有什么東西代替了逆鱗。
但看尊上的反應,又不像是知道的樣子……
她沉思了片刻,暗暗記下了。
鎮中妖術雖已解,但霧氣怕是要到明日才散了,鎮中之人并無出去的意思,在鎮中安居樂業,一派祥和,掌柜的似乎早就無親無故,孑然一身,故而死后也無人發覺,盡管如此,步清風還是將鎮中的人都請了來,事情的經過如何,也都一并說清楚了。
那些人也不過是感慨幾句“妖物橫行”“皆是天命”,不曾對他們的遲來而怨懟。
如此,送走這些人后,覺得難受的,反倒是他們自己了。
在天虞山的時候,學的都是仁德大義的道理,除魔衛道的本事,可那時不過是在安逸的仙境中紙上談兵,經年累月的舒坦日子,每日要煩惱的除了如何修煉,便只有今日該吃些什么這等無關痛癢的小事。
如今想來,那算什么。
本以為下了山后能一展拳腳,匡扶正義,可三危山中發生的事,還有這座鎮子,無一不在提醒他們是如何無能。
總是晚那么一步,甚至連妖物都沒見著一眼,便被它逃了。
他們能做的,也不過是寬慰那些已經受了害的百姓的親眷,還能救下一些人,的確值得欣慰,但欣慰之余,心里總空落落的。
這種不知到底能做什么的感覺,著實令人挫敗。
仿佛這些年的潛心苦練,滿腔熱血,都是白費功夫。
步清風去樓上查看了云渺渺的傷勢,下來時便瞧見一屋子的人皆是垂頭喪氣,心中雖明白他們的感受,但這個節骨眼上,可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
“都收拾一下,明日霧散了,便啟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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