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你可有留意他倆?”云渺渺折回霧中張望,卻不敢再深入了。
桑桑搖了搖頭,方才它確有留神回顧,但不知何時,那二人便不見蹤跡了。
“霧中已迷失方向,許是走到鎮子別處去了。主上,要去尋人嗎?”
聞言,她陷入了沉默。
三危鎮說大不大,但街巷和岔口卻不少,保不齊他們還會回到霧中,又從別處出來,這么找,屬實混亂。
“邊走邊找吧。”她道。
他們這次出來的地方,正是他們最初經過的那條街,街頭胭脂鋪,首飾鋪,還有兩側的攤販,她一眼便瞧見了賣桂花糕的那輛板車,攤販正與從顧客手中接過銀兩,為其切了二錢糖糕,規規矩矩地包好了遞過去。
這一幕,旁人看來并無異樣,但于她而言,卻是禁不住皺起了眉。
“桑桑,三次了。”她壓低了聲音。
桑桑朝那邊看了一眼,心領神會地垂下了眸。
“的確,三次了。”
“渺渺,什么‘三次了’?”余念歸好奇地湊了過來,可瞧見的也不過是一個尋常百姓提著一包糖糕歡歡喜喜地離去的。
云渺渺抬起了手,示意她仔細看板車旁的攤販和那人:“我昨日和今早,都瞧見這人來此處買點心。”
“那又如何?”
“本無異處,但一個時辰前,他剛來過,同樣的二錢糖糕,同樣的神情動作,連那攤販也是如此。”
話音未落,她又聽到了那句。
“這位公子,剛出爐的糕點,要稱一些嗎?”
端看他眼前,卻是無人駐足。
這一幕,令人不寒而栗。
此時的步清風也留意到四周的人與一個時辰前并無不同——正因“并無不同”,更顯怪異。
這兒所有的人,所有的擺設,都如同回到了一個時辰前,在他們眼前重演了一回。
與此同時,還在霧里轉悠的重黎和霓旌,望著眼前的白霧茫茫,陷入了沉思。
“尊上,咱們走了多久了?”霓旌扶了扶額,已經是第七次回到霧中了,可那依憑之物依舊沒有找到,她起初也覺得那小子說得有幾分道理,但眼下倒是開始懷疑,是不是他們都想錯了,“真的有所謂的‘依憑之物’嗎?”
該不會只是他們在霧中迷了路,卻將事情想得太復雜了吧?
她召出了九思:“尊上,不然讓屬下試試能否將霧強行驅散吧,再漫無目的地找下去,怕是天都要黑了。”
重黎思索片刻,點了點頭:“你且試試。”
聞言,她默念心訣,將九思拋于半空,靈氣剎那如泉涌,滌蕩至四面八方,看似水靈,實則卻是木靈,如風過山林,滿溢生機。
可這霧氣,也僅僅散開了一瞬,便又悄無聲息地聚集起來。
“這究竟是什么鬼東西……”能扛住九思的力量,必定不是尋常山霧,這回連她心里都有些沒底了。
重黎眉頭緊鎖,回頭看了她一眼,正當她以為他這會兒十有八九要嫌棄她“沒用的東西”時,卻聽他道:“九思,再用一次。”
“……啊?”她怔了怔,“可方才并無用處,這……”
“本尊讓你用你便用,休要廢話。”
她抿了抿唇,再度祭出九思,木靈清盛,白霧紊亂,不過堪堪一瞬。
而九思上的靈氣,卻有被漸漸抽走之勢。
重黎的目光落在了方才被揮開的方向,篤定道:“有血腥味。”
他拔出英招劍,化去劍上幻像,以磅礴的水靈之力,生生辟開一條道,朝那方向走去。
霓旌匆匆跟上,借著神武劍氣,四下的霧被暫且攔在兩側,腳下的路也愈發清晰起來。
藏在霧后的血腥味兒也逐漸漏了出來。
一路荊棘泥濘,越走越不像是三危鎮附近的路,她走在他身后,幾度懷疑是不是已經走到深山老林里去了。
路的盡頭應是個小矮坡,坡上有一棵枯樹,應是徹底蛀空了,便是一點微風都能吹得枝干細顫。
再走近些,那股血腥味混雜著腐臭味兒便涌了上來。
她瞧見重黎在樹下停住了,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好奇地走到坡頂,順著他的目光向下望去。
這兒的迷霧都讓英招劈散了,可以清楚地看到底下有什么。
只一眼,她的臉色變驟然白了幾分。
“尊上,這!……”
重黎面色發沉,轉身折返。
“立刻找到云渺渺他們。”
……
“師,師叔,這里好像真的不太對勁啊……”余念歸跟在步清風身邊,再度回到這條街上,周遭的行人依舊做著同之前一模一樣的事,那攤販還在給同一個人切著桂花糕,面兒上的笑容,連嘴角的弧度都不曾變動半分。
就這么循環往復著,教人不寒而栗。
“這鎮子太古怪了。”連孟逢君都不由心生涼意。
“找了這么久,怎么還是找不到施術的依憑之物,難不成被那妖物藏起來了嗎?”言寒輕連石頭底下都去翻了幾回,卻連一點線索都未能發現。
眾人找得頭都大了,回過神來,竟連鎮子都像是陷入了什么詭譎的怪圈,驚得他們都不敢上前找人問話。
“這都好幾個時辰了,咱們連鎮子都沒能出去,可怎么是好?”余念歸嘗試用靈心玦探路,卻是一無所獲。
這霧中,沒有妖氣也沒有人氣兒,似是隨時在流動,卻又莫名覺得死氣沉沉。
如此古怪的狀況,饒是步清風一時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云渺渺望著眼前人來人往,一個時辰前剛進過首飾鋪子的母女,有一次歡歡喜喜地走了進去,她回過頭,看了眼身后的茫茫大霧,忽然問:“師兄,施下妖術所需的‘依憑之物’可有什么說法?”
步清風沉思片刻,答道:“這種物什多半需要個確實之物,放在術法能控制的范圍內,可以是街邊的野貓,也可以是一棵樹,一株花草,又或是魚蟲之流。若施展的是較為淺薄的法術,石頭也可,但這樣大的霧,能將我們困在其中,其‘依憑之物’必定是‘生靈’。
施展法術之時,若不想被人不費吹灰之力便闖出去,多半會先將‘依憑之物’藏于暗處,無論如何,須得盡快找出來,再耽擱下去,不知還會出什么事……”
說著,他打算再入霧一次。
“師兄且慢。”她伸手攔下了他,神色鄭重,“若師兄所言不錯,支撐這妖術的是這附近的某種‘生靈’,我們找了這么久卻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且不說那妖物真的能將此物藏得如此隱秘,這霧中可是一點生靈的氣息都無。”
聞言,步清風也心生疑惑。
他們已經反復進入霧中數次,又有靈心玦在旁,但凡有一絲生氣,都至少能察覺一二才是。
可事實上,卻活見鬼似的什么都沒有。
云渺渺眉頭緊鎖,緩緩道出了自己的猜測:“師兄覺得,眼下這鎮子最為詭異的是何物?”
此話一出,眾人下意識地朝著眼前的長街望去,又頓覺荒唐地搖了搖頭。
“若是咱們都想錯了。”她忐忑地發問,“若是,那妖物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將‘依憑之物’藏起呢?”
望著眼前嬉笑怒罵皆有神的百姓,沒有一個人敢往那種可能上想。
越是不敢,卻越是踟躕不定。
這兒的每個人都是那么真實,觸之可及,擦肩而過的時候,能真切地感覺到那是活生生的,溫暖的人。
可這循環往復的一幕幕,卻又如此令人不寒而栗。
“可我們回到這座鎮子已有兩日,若有妖物動了手腳,怎么可能無一人察覺?”孟逢君伸手拿起滾落在地的一枚果子,無論怎么看,都不似幻象。
“所見不一定為實,耳聽也可為虛,倘若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回到真正的三危鎮呢?”云渺渺看向她,一字一句地道出了令人瞠目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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