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沒人愿意懷疑身邊的人,但眼下情況特殊,眾人面面相覷,皆拿不定主意,這位鐘公子法力高強,強硬的手段怕是不行,好言相勸也不像是能聽得進去的樣子。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重黎臉上也漸漸浮現出不耐煩的神色。
“且等等。”云渺渺忽然站了出來,看了重黎一眼,復又轉向步清風,“師兄,讓我來看看吧。”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她要看什么,她已走到了重黎跟前,仰著臉望著他。
重黎怔了怔:“……你做甚。”
她猶豫了半響,道:“勞駕低個頭。”
他眉頭一擰:“為何?”
“我想看你的眼睛。”
“……”
許是她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坦蕩至極,隱約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可這會兒出言反駁又顯得他心虛,遲疑片刻后,他稍稍將身子傾下了些,正迎上她的目光。
“再低些,我個兒矮。”她平靜道。
“……”再靠近些,便能清楚地看到她眼里他的倒影,他鬢邊一縷長發,也垂在了她肩上,細軟如傾翻的墨,仿佛要將她裹在其中。
四下忽然就沒有任何聲音了,正擺弄這九思的霓旌也不由得看了過來。
印象中素來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魔界至尊,忽然在一個小姑娘面前屈下了身,雖說眼神依舊透著不耐煩,卻并沒有要同她生氣的意思,這會兒便是那姑娘伸出手去摸摸她家尊上的腦袋,似乎也沒有什么可詫異的。
重黎望著那雙近在咫尺的桃花眼,微微上翹的眼角,仿佛天生帶著三分嫵媚,離得這樣近之后,他才發現她還有這樣一雙漂亮的眼睛。
雖不曉得她這會兒究竟想做什么,但霓旌那廝說過,她中意他。
難不成是想借此機會,仔細瞧瞧他么?
想到此處,他心念一動,一口氣愣是憋了回去,生生懸在嗓子眼里。
而云渺渺此時卻只是靜靜地,一瞬不瞬地望著他的眼睛,看不真切時,還要再湊近些,絲毫沒有發覺眼前的人已是渾身發僵。
那雙漆夜般的眼中,仿佛有著無聲的潮起潮落,再往深處看,便能望見淺金的碎光,星星點點,匯成近乎新月的紋樣。
她清楚地記得,那妖物當初便是與他已有九成相似,卻是怎么都化不出這細弱卻綺麗的光華。
“看夠了嗎?”她聚精會神之際,忽然聽到他的聲音,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酥酥癢癢的,令人心頭一震。
她登時從那雙眼里回過神來,退后兩步,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回身篤定道:“鐘公子并非幻象所化。”
眾人還沒從方才那一幕中回過神來,支支吾吾地應了聲。
她雖不是這兒最有威望的弟子,但也斷然不會信口雌黃,既然這兒所有人都是真的,那么幻境的命門定然就在那些百姓之中,在這循環往復的的幻象里,只有一個是真正應當拔除的異魂,虛夢千年,就像一場賭局。
步清風下令,將所有幻象帶到客棧前,以靈心玦逐一試探,這已是最為穩妥的做法,但幾番盤查下來,這些幻象中已經有人在漸漸消散,顯然不能繼續耽擱下去。
桑桑在空中盤旋許久,最終回到云渺渺肩上,道:“主上,您可有瞧出什么?”
它見她都在這看了小半個時辰了。
她若有所思地望著那些人的眼睛,步清風他們仍在盤查,卻始終沒有發現什么端倪。
“桑桑,我記得幻境的命門,通常都會設一道禁制吧。”她忽然道。
桑桑點了點頭:“的確,若沒有護持,如此龐大的幻象,頃刻間便能將整座鎮子的人魂都抽干了。”
“禁制若設在魂魄上,憑靈心玦便能探出,為何遲遲沒有任何發現……”她陷入沉思,細細回想長瀲曾教過的東西。
陣法中的禁制,是為支撐陣眼,而幻境中的禁制卻是為了掩藏出路,既然如此,應當不會離生門太遠才是。
會在哪呢……
將這幾日前前后后發生的事細細梳理了幾遍后,她私以為,第一次來到這座鎮子時,他們應當不是走入了幻境,那時的百姓多半還是真實的,她偶然被拉入的幻境,僅僅是虛夢千年的一處縫隙,直到他們從三危山回到鎮中,這一切才開始了。
幻境與現實就如虛空與殘影的間隙,亦虛亦幻,他們眼前的三危鎮,既然不是真的,那么他們眼下所站的地方,在幻境散去后,又會是何處……
她回過頭,靜靜地望著這間客棧,既然生門出現在這,那么幻境的柱石,會不會也在這附近?
沒有刻意藏起,而是明明白白地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一個被他們忽視的存在……
她腦海中忽然閃過一種猜測,立刻拿出了乾坤兜,從中抽出了那掌柜的命魂。
被靈氣溫養的那縷殘魂,虛弱的仿佛隨時會小三,誠惶誠恐地望著她。
桑桑瞧著她的眼神,頓時領會:“您的意思是……他?一縷命魂而已,怎么可能支撐……”
等等。
命魂……?
“幻象之中,耗的是三魂七魄,如何能獨獨留下命魂?”云渺渺終于意識到酒精是哪兒感覺到微妙了。
僅憑一縷命魂,的確撐不起這虛夢千年,但若是再加上血肉之軀呢?
她心頭一緊,上前拉住一個弟子:“之前那具尸體,埋在何處了?”
那弟子吃了一驚,指了指后院,磕磕巴巴道:“好像是在那樹下……哎!小師叔!”
她匆匆跑向后院,險些撞上迎面走來的重黎和霓旌,道了句抱歉,便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是不是發現了什么?”她這等匆忙的樣子倒是少見,霓旌探出頭去多瞧了兩眼。
重黎遲疑片刻,轉身跟了過去。
步清風此時正與精衛一同盤查這些幻象中可有混著魂魄,忽有師侄來報:“清風師叔您快去看看,小師叔她……她拿了鍬子正在后院挖尸!”
“什么?”一旁的孟逢君眉頭都要擰成結了,“那丫頭又折騰什么幺蛾子!”
她丟下手邊的人,隨步清風一同朝著后院走去。
后院的動靜屬實有些大,云渺渺已經擼起了袖子,揮著鍬旁若無人地挖著,前不久才填上的黃土又被一抔一抔掀起來,沒一會兒便能看到草席的邊角了。
其他弟子漸漸圍了過來,看這架勢,一時間不知該幫著勸勸,還是該搭把手。
孟逢君忍無可忍,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險些被揚起的土屑砸了頭,整張臉都黑了。
“云渺渺你做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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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現在邏輯連起來了嗎?三危山篇其實刺激得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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