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他們跑上了橋,桑桑猛噴一口火,將那些厲鬼逼退數步,與精衛追了上去。
重黎咬牙忍耐,身后本就法力缺失,被這么拉著跑了一路,雙腿如同千斤重,氣息也亂作一團,眼前的路仿佛被拉長一般,總覺得始終跑不到盡頭。
他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么,卻忽然感到一陣尖銳的刺痛,心肺仿佛被狠狠捅了一刀,痛得他猝不及防,腳下一趔趄便栽了下去!
這重重的一跤,硬生生甩開了云渺渺的手,尖銳的石頭磕在額上,頓時扎出一片血!
“重……阿黎!”掌心的手突然就沒了,云渺渺當即折返,一把將他從石橋邊緣拉了回來,卻見他的臉色陡然煞白,額上的血與冷汗混在一處,緊緊揪著心口的衣裳,似乎已經喘不上氣兒來了,頓時一慌,“怎,怎么了?哪兒不舒服?”
已經跑到前頭的步清風等人見狀,也匆忙趕回,拔劍替他們擋住尾隨而至的鬼魂。
重黎此刻只感到鋪天蓋地尖銳的痛,不知從何而起,疑心又是這鬼城同他過不去,封住了他的法力還不夠,這次是打算要了他的命嗎……
“阿黎,阿黎!……”
耳邊傳來焦急的呼喚聲,只可惜他眼下疼得腦子也跟著昏沉起來了,分不清那是誰的聲音。
“快離開這!”這些厲鬼似是覺察到他們身上還有活人的氣息,發了瘋似的涌上來,九思漸漸抵擋不住,霓旌心焦地催促道。
云渺渺咬咬牙,將重黎抱了起來,朝著對岸跑去。
沒等她跑出幾步,藏在橋下的厲鬼突然沖出,她猝不及防被迎面一撞!刺骨的陰氣沖昏了頭腦,回過神來已經跌坐在地!
“主上!”桑桑慌忙趕來,一口神火將那厲鬼燒得魂飛魄散!
她好一陣頭昏腦脹,卻還記得往懷里看一眼,然而手中空空如也,她頓時抖一激靈,起身四處找!
環顧一圈,望見那小小的一團縮在離她數步之遙的橋邊,艱難地想要起來,可他手邊,便是萬丈深淵。
“阿黎別動!”她驚呼一聲,卻為時已晚。
他一手撐空,眨眼便翻了下去!
望著他摔下去的那一瞬,她腦海中忽然浮出了司幽之前的話。
從這兒摔下去,就回不來了……
不過一個念頭,她已經踏了出去,步清風只望見一道白影從橋上跳下,大驚失色!
“主上!!”桑桑緊追下去,卻被沖天的濁氣硬生生逼了回來,憑它眼下這副身子,再不能前行一步了。
望著腳下的深淵,它的心像是被繩子狠狠勒住了,若不是霓旌眼疾手快將它撈回來,它怕是真要硬闖十八層地獄。
余念歸臉都白了,跪在橋邊一聲聲地喊,卻連個人影都瞧不見,用靈心玦也探不出任何氣息,急得眼發紅。
“渺渺!渺渺!!——”
霓旌忙于抵擋四下厲鬼,便是著急也分不出手來,稍有猶豫,橋上的人都得死無葬身之地。
精衛已經負傷,眼下不是糾纏的時候,步清風誠然也心急如焚,卻不能不顧其他人的性命。
“要擋不住了!先過橋!”
霓旌硬是將余念歸從橋邊拖了起來,一手抓著掙扎不休的桑桑,與步清風一同折回了那座宅院。
回頭望去,整座緣盡橋厲鬼云集,再無人從橋下爬上來。
深淵之下即是地獄,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尊上,您看可要平安回來啊……
他們逃入院中,關上宅門的剎那,渾厚靈澤恢弘而起,頃刻成陣,將整座屋舍罩在其中,厲鬼沖撞,卻再不能進一步。
回頭望去,身后白梅已是鮮紅欲燃。
余念歸癱坐在地,哭出了聲。
“……渺渺和那孩子可怎么辦!咱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啊!”
步清風緊握著延維劍,面色凝重地望著墻頭蜂擁而上的厲鬼。
“不行。”桑桑望著這道全無破綻的禁制,“這陣法一旦觸發,一個時辰內,我們誰都出不去,況且那深淵之下十八層地獄,每一層都極為兇險,在這十八層牢獄中,任何法術都不管用,緣盡橋本就是凌駕于虛無之上的路,我們即便能出去,也不知他們掉進了那一層……”
它比任何人都想盡快去救自家主上,但也比任何人都了解這酆都鬼城的可怕之處,鬼市的繁華不過是淺薄之物,真正令人望而生畏的卻是在這百丈地底,永無止境的折磨。
千萬年來,被鎮壓在這陰司之中的鬼魂,早已數不勝數,若是被他們一朝得勢,其怨氣足以吞沒整座酆都城。
“冰山地獄怎會突然裂開?”霓旌百思不得其解,那可是第八層地獄啊,無數厲鬼在此受難,寒霜千尺,可謂固若金湯,怎會突然裂開這樣大的一道口子。
步清風和余念歸還未能從方才的混亂中緩過神來,怎么都沒想到,此次入酆都,會遇上如此劫難。
“你們這點應是不曉得的,那只精衛興許還聽說一二。”桑桑目光漸沉,“數千年前,冰山地獄就曾經裂過一回,無數怨魂蜂擁而出,半座酆都城都被夷為平地,甚至還牽累了人間幾座城池,那道裂縫后被幽荼帝君封住,此事才得以平息下去。如今看來,想來當年沒封踏實……”
“那可怎么是好?冰山地獄一破,鬼魂外逃,豈非重蹈當年覆轍?”余念歸還心念著云渺渺和那孩子的安危,從那道橋上摔下去,也不知他們如何了。
桑桑心中焦慮,卻也只能留在此處:“酆都鬼差應是都趕去嶓冢山鎮壓逃竄的厲鬼了,十八層地獄雖還未破,但上頭幾層中還關著不少窮兇極惡之徒,萬萬不能放跑了。緣盡橋下雖是深淵,卻也不定會落入深處,待這護持薄弱些,我自會出去找尋主上,你們便留在這,凡人之身,出去也是添亂。”
這話從一只烏鴉口中說出,可忒不客氣了,饒是步清風這等好脾氣都無法認同。
“掉下去的是我的師妹,我怎可袖手旁觀,安心在這等消息?”
“是啊,渺渺在輩分上雖是我師叔,我與她卻也是朋友,眼睜睜地看著她掉下去沒能阻止,哪有龜縮于此的道理?便是這酆都封住了靈力,我們手里拿的也都是仙劍,置同門生死于不顧,我師父若是在此,非打折我的腿以儆效尤!”余念歸斬釘截鐵道。
霓旌眉頭緊鎖,也下了決心:“……無論如何,我也得將那孩子找回來。”
桑桑一時無言,誠然他們所說甚是陳詞慷慨,也有幾分道理,但地獄十八層豈是嘴皮子說說而已,它若不是這副身子,或可有個轉圜的余地,然而……再算上這幾個,只怕真得有去無回。
外頭的厲鬼還在沖撞著結界,四下陰氣極重,莫說重黎那小子,它連主上的氣息都感覺不到了。
方才應當強闖下去的……
司幽前腳剛囑咐它看緊主上,它轉眼便讓她身陷危難,屬實疏忽了。
主上……您可萬萬不能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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