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看起來很好騙嗎,云渺渺。”他忽然笑了,卻令她不寒而栗。
他平日里對她可真是太客氣了,就因為霓旌說的幾句話,就因為覺得她是愛慕著他的,慫里慫氣養在身邊好像也不錯,卻從未懷疑過她這身精悍的劍法師承何人,那些弟子能喚她一聲“小師叔”,這輩分又是怎么來的。
只覺得她不過是個顏駐期的小弟子,不足為患,一步一步,連信物都給了。
霓旌說得不錯,他可真就是白給。
云渺渺被他掐得生疼,扯到了傷口,臉色頓時白了幾分,想同他解釋,又覺得這會兒無論說什么,似乎都是強詞奪理。
她的的確確,對他有所隱瞞。
見她不說話,重黎更為來氣,抬眼看向長瀲,拔高了聲音。
“你徒弟?”
長瀲神色凝重,看了眼桑桑,將劍稍稍放下了些。
“我徒弟。”
他冷笑:“這等資質的你也收,看來天虞山也是無人了。”
“你!……”桑桑剛還在猶豫著要不要謝謝他出手相救,這會兒便給他氣個半死。
長瀲面不改色,只朝云渺渺看了一眼:“你要說要打我都奉陪,先把人還我。”
說著,他便要上前打算將徒弟接過來,卻見銀光一閃,英招劍便加在了云渺渺脖子上,他頓時僵住。
“重黎!”長瀲面色一變,“你休要胡來!”
云渺渺也吃了一驚,看著近在咫尺的劍鋒,萬萬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做。
冰冷的劍氣就懸在她喉間,只要他想,當場就能讓她成為一具尸體。
緩和了數日的恐懼再度涌了上來,育遺谷,招搖山,那生死一線間的可怖場景歷歷在目,不同的事,他這回怕是要親自動手。
她不敢動彈,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望向他,只見一雙滿是狠戾與怒火的眼,教她心頭發涼。
“本尊改主意了。”他握緊了手中的劍,逼得桑桑也不敢輕易上前,“本以為是個沒人要的慫包,丟回去也就丟回去了,既然是掌門弟子,這可就有幾分意思了。長瀲,你壞了本尊那么多事,賠本尊一個徒弟,不算過分吧。”
長瀲暗暗收緊了袖下的拳:“你想如何?”
他低笑一聲,抬手打昏了懷中的人。
“這人,本尊要帶回魔界,是死是活,全看本尊心情如何,你若敢硬搶,可以試試是你的泰逢劍救人快,還是本尊的英招劍殺人快。”
說著,那劍鋒又近了幾分。
“臭小子你敢——!”桑桑恨自己居然會對他暫且放松了警惕,才會讓主上身陷險境,可眼下,它真不敢拿主上的命賭。
“住手!”長瀲忙阻止,強忍著同他動手的沖動,咬牙盯著他,“重黎,你當真要這么做?”
重黎眉一挑:“難道本尊像是在同你開玩笑?”
他抱著懷中的白衣女子,緩緩轉過身,身后的腳步聲踏出去,又收了回來,他不由溢出一聲嗤笑。
“長瀲,你也有想做不敢做的時候,這慫包在你心里的分量,看來不輕啊。”
“重黎。”
溫潤如玉的聲音此時有些沙啞,鄭重地喚著他的名。
“別傷害她……”
他分明在忍耐,卻不知在忍耐著什么,細顫著,印象中傲然于世的長瀲上仙,從未有如此低聲下氣的時候。
“信我一次,你會后悔的。”
已經走出數步的人頓了頓,回過頭來,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本尊,絕不后悔——”
緊隨其后的步清風等人也趕到此處,望見重黎的一瞬,還沒來得及嘆著短別重逢,就見他渾身濁氣洶涌,法力深不可測,手中的英招劍厲厲生光,抵著已經昏過去的云渺渺的咽喉,此情此景,可不像是在同他師父寒暄。
長琴一眼便認出了那把劍和握著劍的人。
“魔尊重黎!你怎么會在這!”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魔尊……?他不是鐘公子嗎?”
“他這是怎么了,為何要挾持小師叔?”
“渺渺!……”
……
嘈雜聲中,唯有長瀲目不斜視,下令所有人不得上前。
驚慌的眾人漸漸意識到,這并非玩笑。
與他們同行半月有余的“鐘公子”,就是傳聞中心狠手辣,無惡不作的魔界帝君。
眾人警惕地拔劍相向,卻只換來他一聲不屑的冷笑。
而后,他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令丘山,步清風想追,卻被長瀲攔了下來,桑桑顧不上他們,著急忙慌地追了過去。
“師父,為何不讓我追上去救師妹?”步清風不解地望著長瀲,卻見他眉頭緊鎖,壓著泰逢劍氣,不知在想什么,目光凝重如霜。
“渺渺!”余念歸也沒能來得及救人,著急地望著天邊,氣得捶胸頓足。
“師兄你……你怎么放他走了!那孩子還在他手里呢!”四下議論紛紛,長琴難以置信地看向長瀲,“這下可好,那孩子若真被擄進魔界,怕是兇多吉少啊!”
長瀲搖了搖頭:“不可追,逼急了他真會下手,只能賭一把了。”
“賭什么?”長琴不解其意。
“賭人非草木,他的心還未如頑石。”
意味深長的一句話,在場無一人能聽懂其意,好在破碎的帝臺棋還在她身上,長瀲還未完全與她失去連系。
桑桑已經跟了過去,無論如何,都會護著她,他要做的,是另尋辦法,將人帶回來。
眼下的令丘山還是一片混亂,放著不管,勢必釀成大亂,他當即下令所有弟子前去除妖驅魔,沒過多久,卻在谷中發現了身首異處的梼杌,周圍的妖獸趨之若鶩地啃食著它的尸體,場面不堪入目。
吞噬了兇獸血肉的妖魔法力大增,眾弟子歷經一場苦戰,直到日近黃昏,方才得以喘息。
孟逢君不知為何都昏了過去,都躺在山坡上,很快便被帶了回來。
此時的令丘山已成了一片尸山血海,少說百年不生寸草,眾人坐在海岸邊,休養生息,不少人還沒從遭遇魔尊這等事上緩過神來。
余念歸坐在礁石旁抹淚,一方素帕遞到了眼前,抬頭見是步清風,她便接了那帕子。
“多謝師叔……”甕聲甕氣,顯然剛哭了一場。
步清風嘆了口氣,在她身旁坐下:“是我疏忽了,沒有看穿他二人的身份,沒能及時救下渺渺。”
余念歸搖了搖頭:“我明明帶著靈心玦,也什么都沒發現,我還以為他是個好人,他還救過渺渺……怎么會是魔尊,怎么是騙我們的……”
這一路她都看在眼里,渺渺對他那么好,眼看著她傷成那樣,他怎么就能下得了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步清風也十分自責,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掌門就這么不管渺渺了嗎?”她不敢相信長瀲居然真的眼睜睜看著渺渺被帶走,連她都能看得出,魔尊正在氣頭上,渺渺此去是兇多吉少,他明明是她師父,為何不救?
步清風也困惑不已:“師父絕不會丟下渺渺不管,他這么做,應是自有用意,只是不知為何,什么都不說……”
他作為弟子,應當相信師父,可他也同樣擔心師妹。
魔界處處兇險,難以想象她會遭遇什么。
余念歸急得直掉眼淚,心中又氣,平息了多日的那縷濁氣又涌了上來,腦子里昏昏沉沉,一抬手,便將掌心的帕子震成了碎布條。
步清風見勢不妙,忙按住她,讓她平心靜氣。
“先莫慌,渺渺身上還有帝臺棋,師父定會設法將她救回來的。”
溫聲細語的勸慰,好歹讓她緩過了這口氣,漸漸平靜下來,那縷濁氣也隨之沉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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