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的確有些摸不著頭腦,也曾懷疑過霓旌誆了他,可這魂胎上附著的分明就是龍族的靈氣,旁人有可能弄錯(cuò),他總不至于連自個(gè)兒的氣息都混淆不清。
這一探比之前那回更為仔細(xì),讓他更為確信了她體內(nèi)的魂胎的確染著他的靈氣。
本就有些尷尬的氣氛,在他道出一句“這就是本尊的孩子”后,終于尷尬到?jīng)]人能接的上話了。
桑桑已經(jīng)用翅膀捂住了臉,簡(jiǎn)直沒眼看。
且不說這魂胎如何,哪有人這么認(rèn)孩子的……
沉默良久,云渺渺從被窩里探出一只胳膊來,猶豫著抬起手,在他不容置否的注視下,輕輕將掌心貼上他的額頭。
微涼的手,指腹有幾枚長(zhǎng)年握劍留下的薄繭,摩挲之下,倒是讓他吃了一驚。
“這也沒燒啊……”她喃喃自語。
他眉心一跳,扣住她的腕:“本尊沒病!瞎摸什么?”
她怔了怔,腕上的手握得很緊,不曉得是不是錯(cuò)覺,這掌心暖得有些發(fā)燙,比她身上的被子管用多了。
許是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他下意識(shí)地松開了手。
他時(shí)常瞪一眼便收回來,就是因?yàn)檫@雙桃花眼看久了總讓人有點(diǎn)莫名的心虛。
又是一陣冗長(zhǎng)的沉默,窗外透進(jìn)清清冷冷的光,能望見些許塵埃在空中緩緩升起又落下。
他清了清嗓子:“聽說——凡間女子懷胎十月……”
她聽出了他話中之意,抿了抿唇,道:“這一胎……好像不是懷在肚子里的,可能要長(zhǎng)久一點(diǎn)。”
他瞥了過來:“還要多久?”
這么看去,她連肚子都沒鼓起來,如何曉得幾時(shí)能生下來。
她回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也第一次懷孩子。”
重黎:“……”
這下要命。
桑桑實(shí)在聽不下去了,開口道:“魂胎與母親一心同體,蘊(yùn)養(yǎng)在魂魄之中,汲取靈氣,在沒有盈滿靈氣之前,是不會(huì)分娩。不同的魂胎,所需靈氣大不相同,尋常妖物可能兩三月就能誕下了,若是……若是仙靈之體,則要艱難些,越是金貴,懷胎的日子越久,耗費(fèi)的靈力也就越多。”
聞言,重黎眉頭一皺:“所以你這些年才堪堪顏駐,難匯靈氣,是因?yàn)檫@魂胎?”
云渺渺倒是沒想到還有這種可能,不過聽他一說,回想起來,也不是全無道理。天虞山中,便是資質(zhì)最差的弟子,蓄靈也不似她這般艱難,便是上品丹藥一瓶一瓶地吃下去,也不見多大成效。
若是因?yàn)檫@魂胎在吸取她的靈力,這一切似乎就說得通了。
“不過魂胎在母親體內(nèi),也有著護(hù)持擋災(zāi)之力,主上數(shù)次死里逃生,與這孩子也有著莫大的關(guān)系。”桑桑道。
聞言,云渺渺愣了愣,低頭看了看自己心口。
她被這孩子保護(hù)著嗎?
重黎眼中閃過一抹驕傲之色:“本尊的孩子,自然有本事。”
桑桑:“……”
呸,臭不要臉。
云渺渺正想接話,肚子卻不合時(shí)宜地叫了起來。
四下本就安靜,這一聲就顯得尤為突兀。
重黎順勢(shì)看了過來,她默默地低下了頭。
“沒吃飯?”話一出口,他便想起崇吾宮好像沒有吃飯這一說。
桑桑給了他一腳:“還好意思講!你把我們關(guān)在這之后,就沒人來過了,門上還落了鎖,讓主上怎么出去!”
重黎:“……”
印象中他還說過,她敢逃就打斷她的腿。
“一天沒吃了……”云渺渺低聲嘀咕。
辟谷對(duì)于修仙之人來說,只是開光之后為了汲取更為純凈的靈氣而做的修行,天虞山的飯菜還是很好吃的,師父也從未勉強(qiáng)她斷食,除了每日做的功課,過得其實(shí)與人間并無多大差別。
受傷之后,無論是體力還是心神,都耗費(fèi)諸多,之前還同梼杌糾纏,早已腹中空空,餓得難受了。
重黎嘴角一抽,起身往外走了兩步,忽又回過頭來,看著還坐在那發(fā)呆的云渺渺。
“你是木頭成精嗎?走啊!”
她錯(cuò)愕地抬起頭,有些困惑。
“做甚?”
“吃飯啊!不是餓了嗎?”見她還在愣神,他有些不耐煩,折回來一把扣住她的腕,拉著她往外走,順手將桑桑定在了原地,“這只鳥煩得很,就呆在這吧。”
“重黎你!……你給我等著!”桑桑氣急敗壞地僵在那,連一步都動(dòng)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帶走了云渺渺。
跨出偏殿的剎那,她才曉得天已經(jīng)全黑了,潑墨般的天,星河廣袤,就在他們頭頂,連成一片璀璨,照亮了她眼前曲折的長(zhǎng)路。
不遠(yuǎn)處的石林,不見寸草,與她夢(mèng)中如出一轍。
熟悉的感覺,伴隨而至的,是不知從何而起的難過。
好像曾無數(shù)次走過這條路,卻始終沒能走到盡頭。
便是星輝比肩,也抹不去一身的落寞。
她抬起頭,看著走在她前面的人,玄袍翻飛,游龍作冠,比她高了好多。
緊緊攥著她的手,雖說有些疼,但莫名讓人覺得很安穩(wěn)。
那么兇巴巴的一個(gè)人,牽著她的時(shí)候,卻那么溫暖,她不由覺得,這么跟在他身后,她就能走到這世上任何地方。
“這兒的星星真好看。”她沒頭沒尾地感慨了一句。
他頓了頓,步子慢了下來,抬頭望著這漫天的星辰,許是因?yàn)檫@兒的天太暗了,遠(yuǎn)處的輝光竟翻出了斑斕的淺紫與幽藍(lán),像是蒙上一層薄紗,朦朦朧朧,忽遠(yuǎn)忽近,如千燈引路。
他從前沒這閑情逸致看什么星星,被她一說,好像還真有幾分賞心悅目。
“你們天虞山看不著?”
“天虞山主峰沒這么多星星。”她若有所思地望著天,他回頭的時(shí)候,正正巧兒地望見那雙映滿星辰的眼睛,蒼白的臉微微仰著,細(xì)軟的發(fā)拂過唇角,透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
他不由得愣在了那,靜靜地注視著她。
這般光景,似曾相識(shí),卻又虛無縹緲,像是一眨眼,她就沒了。
他的手不自覺地又握緊了幾分。
她的聲音緩慢又寧靜,像是說起一段故事:“從映華宮望出去,月光很亮,星星就只剩幾顆了,浮曇臺(tái)能看到一些,也沒有這么亮,有時(shí)起霧了,便什么都看不著了……”
他默了默,別開臉。
“那是自然,魔界的星辰,是這六界最好看的。”
說這話的時(shí)候,他言語間似乎透出一絲驕傲,不知為何有些高興,唇邊也有了笑意。
她看過來時(shí),便怔住了。
他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斜了她一眼:“看什么,本尊臉上又沒開花。”
她愣愣地望著他,抬起手又沒敢伸出去,有些錯(cuò)愕:“不是……原來您有酒窩啊?”
聞言,重黎猛地一僵,立馬收起了笑,換回了平日里兇巴巴的樣子。
“話這么多,看來不餓了。”
說罷,便大步邁了出去。
她趔趄了一下,撞在他胳膊上,撲鼻而來的還是那股好聞的海棠花香。
她低頭看了看依舊牽著她的那只手,小心地捻著住了他一截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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