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布青麟的身軀繞著她游走,似是盯上了獵物,卻還不急于直接弄死。
方才飛濺出來的血有一滴落在它臉上,信子一舐,它忽然瞇起了眼。
“一個小丫頭,居然身懷仙靈之血?”
它正欲俯身細看,一道青雷當頭劈下,在它眼角狠狠一劃!
它吃痛地往后一閃,定神看去,卻見一藍衣女子竟憑空出現(xiàn),而方才縮在那小丫頭懷里的黑烏鴉卻不知去向。
相柳忍著疼痛,看清了那女子的臉,不由一怔。
“喲,今兒吹得什么風,本座被困在這座鎖天塔數(shù)千年,竟能等到萬靈之主來串門兒。”
鏡鸞神色冰冷,側目看了眼身后幾乎要昏過去的云渺渺,抬手落下一道護持,復又看向眼前的蛇頭。
“我也沒想到,這么多年,你還沒被父神留下的灼魂印煉化成飛灰!
當年降服相柳,她亦在四靈左右,便是四靈聯(lián)手,也沒能將這孽畜誅殺于大荒之上。
帶回昆侖,實乃權宜之計。
相柳兇惡殘虐,卻也是天地之靈,即便已成禍患,在天道之內,依舊受四海之靈庇佑,而她身為萬靈之主,在將其擒獲之時,對上它的眼,有那么一瞬間,竟然動了放走它的念頭。
天道所護,何其可怖。
方才那一道天雷,也是她拼盡全力,才當頭給它來了一下。
相柳咧嘴,露出鋒利的獠牙,似是在笑,卻總教人不寒而栗。
“當初要不是朱雀和青龍暗算于本座,本座怎會淪落到如此地步?居然受一個臭小子脅迫,在這替他看著下頭一群螻蟻!”
鏡鸞眉頭一擰,回身劈退從身后襲來的一只蛇頭,眼角淺藍的神印忽隱忽現(xiàn),琢磨著它方才的話。
臭小子?……
說的難不成是重黎?
“這兒關著眾多妖魔做甚?”
鎖天塔最初,僅僅是用以關押相柳之處,時隔數(shù)千年,倒是多了一群腌臜之輩。
相柳嗤之以鼻:“本座問誰去?不過……”
它意味深長地朝躺在地上吃力喘息的云渺渺看去。
鏡鸞頓時警覺,往它眼前踏了一步:“你想做甚!”
相柳的笑聲從四面?zhèn)鱽恚似鸨朔?br />
“說來好些年沒吃過凡人了,下頭那些東西本座瞧不上,這小丫頭倒是挺合胃口,看在你我舊識一場,本座可以送鏡鸞上君離開這,但本座也不能吃虧,這丫頭不如就留給本座……”
塔頂?shù)淖苹暧〉拇_讓它難以離開這,不過讓旁人出去的法子,它還是曉得的。
然,話音未落,眼前的女子怒意陡生,頭頂青雷躥動,已是蓄勢待發(fā)。
“癡心妄想!”
萬靈之主性子剛烈,相柳也是有所耳聞的,卻沒想到她會為了一個凡人要頂著天道同它動手,再看向云渺渺的眼神,多了幾分興味。
多年前在大荒之北,它是曾與這位上君交過手的,雖說與四靈相較,不足為懼,但她的法力應遠不止如此才是。
方才那道雷,若不是打中它脆弱之處,連它一片蛇鱗都劃不開。
它冷笑一聲:“上君脾氣倒是大,就憑你這幾道不痛不癢的天雷,能奈本座何如?”
鏡鸞目光凌厲:“你試試不就知道我能奈你何了!
眨眼數(shù)道驚雷當頭劈下,震得整層樓閣顫巍不止。
崩裂的留曦珠滾落在云渺渺手邊,幽光忽明忽暗,映照在她快要睜不開的眼中,刺痛得很。
腦子摔得昏昏沉沉,看不清眼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能聽到的,也不過是斷續(xù)之言,那道藍色的身影似乎有一絲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
她動了動手指,試圖召回霄明和寸情,然濁氣阻隔,落在遠處的劍震顫著,卻始終無法越過相柳的身軀回到她身邊。
血順著額角躺下來,似是將眼前所見都染紅了,留曦珠的碎片微光點點,像破碎的星月。
讓她不由得想起那雙漆夜般的眼。
怎么會在這時候想到他呢。
她說不上來。
僅僅是毫無緣由,那張臉就猝不及防地從渾噩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來了啊……
誠然在他面前有些提心吊膽,說出的話也多是言不由衷,卻有幾句實話,挺想同他講的。
比如,煮面很好吃。
那碗讓她吐得昏天黑地的魚羹,其實也很好喝。
那么苦的藥,就別一勺一勺地喂了。
要是不成天板著臉就好了。
明明笑起來,還挺甜的……
還有。
排骨湯,真的煮了很久……
這些明明無關痛癢的事,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可眼下就連笑一聲,都覺得渾身疼得快散架了。
她這傷啊,看來暫且是好不了了,倒是浪費了那位護法大人的藥的心思,還不曾道一聲謝。
不知可是因為那道裂痕,用相柳的蛇皮堆疊出的窗,其實能看到外頭的景象。
滾滾黑云,濁氣翻涌。
什么時辰了……
那道門可有出現(xiàn)在三生石旁……
再不從這兒出去,她今日八成真得交代在這了。
誠然有些渺茫,她倒是還想再掙扎一下。
好不容易拜入天虞山門下,就這么死了,好像有些劃不來……
她輕咳一聲,朝懷中的乾坤兜摸去,默念心訣,卸去了施加在兜中的障眼法,一只錦盒赫然掉落。
天虞山掌門親自落下的三道天罡封印,讓盒中之物,連一絲一毫的氣息都難以漏出。
她離開天虞山的前一晚,長瀲親手將此物交到她手里,交代了如何用之后,便讓她妥善收好,這一路,便是師兄都不知情。
此物也是她入魔界后,唯一能瞞過那位魔尊,為自己留的“后路”。
轟然的喧鬧中,錦盒被輕輕擱在了地上,她支起身子,注視著盒子上的封印,劃破指尖,將血滴了上去。
師父告訴她解開這三道封印的法子,她一度心存疑惑,此時此刻,卻是忽然覺得,好像也沒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念頭,是死是活,且看看這東西到底管不管用罷。
且說相柳受塔頂灼魂印所迫,一旦動用法力,便有數(shù)道金光當頭壓下,逼得它不得不有所收斂,竟與同樣發(fā)揮不出原本法力的鏡鸞僵持不下。
閃避間,似是撞到了尖銳之物,而后蛇尾刺痛,低頭看去,竟是兩柄長劍。
白劍如雪,紫劍若煉,方才割破它鱗片的,便是那柄幽光瑩瑩的紫劍。
在它若閱見的無數(shù)法器中,能記得住的其實寥寥無幾,可這兩把劍,便是化作飛灰,它都能認出來。
霄明與寸情。
破云誅魔,無往不勝。
其主曾于九天之上,威震八方。
四海皆要恭恭敬敬地稱一聲“朱雀上神”。
露出獠牙的嘴猛然一僵,竟連當頭挨了三道天雷也渾不在意了。
方才四下昏暗,倒是沒細瞧,與泰逢英招不同,霄明與寸情的脾性,放眼八荒都是出了名的臭。
尤其是這柄寸情,曾有一仙神仰慕上神已久,想替上神捧一回劍,卻是隔著劍鞘險些被劍氣削了腦袋!
能拿得穩(wěn)這兩柄劍的人,就它所知,絕不會有第二個了。
余光瞥見了金光點點,它詫異地朝墻邊望去,就見那遍體鱗傷的白衣女子頂著半邊身子的血跡,撕下了眼前錦盒上的天罡封印,而后,揭開蓋子,霎時金澤涌動,輝光明麗,將這布滿濁氣的樓閣照得亮如白晝!
她從未像此刻這般平靜過,塵埃席卷,動蕩不安,仿佛都在瞬息間散去了,只有她孑然一身,注視著眼前的光華。
恍惚中,似乎有人在喚她。
只是聲音渺遠,她聽不清。
眼前光華如曦,她伸出了手,輕輕握住了盒中之物,輕喚一聲。
“不染,來!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