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清風亦看到了她,眸中一喜:“師妹!”
他挽劍回鞘,朝她跑來。
“你怎么下地了,師姐交代了,你須得靜養幾日才成!
許是覺著霓旌的醫術還算不錯,近日“師姐”二字他也叫得愈發順口了。
她方才跑得有些急,氣息尚未穩下來,寒風吹得鼻頭有些紅,眼中的光亮卻忽然暗了暗。
“……我看沒什么事,便出來走動一下!
步清風倒是沒留心這一閃而逝的失望,道:“你被帶回來時可把師父他們嚇著了,幸好沒出什么大事,早些回去歇歇吧,明日再同師父稟明情況也不遲。”
云渺渺微微皺眉,問:“不知方卓師弟……可有一同回來!
她還記得將方卓留在那座山洞里時,他還活著。
聽到“方卓”二字,步清風一怔,默然片刻,忍不住嘆了口氣:“人是回來了……但傷得不輕。長琴長老已經來看過,似是因為傷勢太重,不便挪動,便留在了映華宮中救治,多虧你將師父的護持給了他,才能保住一條命。”
明明是件萬幸之事,他的臉色卻始終沉重。
“既然人都活著回來了,為何師兄還如此悶悶不樂?”云渺渺總覺得他還有話沒說完。
步清風搖了搖頭,面色凝重:“師父和長琴長老已經為其診治過,命能保住,但根基損毀,怕是……修行無望了。”
云渺渺不由一怔。
誠然在那幻境中已看出方卓傷得不輕,也不是沒想過他失蹤這幾日遭受了何種折磨,但曉得他靈根被毀,還是覺得膽戰心驚。
連師父和長琴長老都沒法子救,方卓此生應是已經與修仙無緣了。
想必待養好了傷,便會被譴下山,另作安排。
她面露嘆惋之色,但人還活著,也是件值得慶幸之事了。
轉念一想,她又問:“是誰將方卓師弟帶回來的?”
“還能有誰?”步清風攤了攤手,“你和方卓師弟,都是魔尊……都是師叔帶回來的。”
“他人呢?”
步清風搖搖頭:“不曉得,師父師姐都忙著救你和方卓師弟,長琴長老拿到了證據,而今山中有邪祟作亂,你遇襲的事已經在山下傳開了,師父囑咐過,這幾日你不得離開映華宮,也不得過問任何關于那邪祟的事,在主峰安心養傷,能不出屋子,便不要出來。”
這話乍一聽似是在關心她的傷勢,但細想下來又有幾分強硬。
她覺得師父另有深意,但此時比起這番話中暗藏的意思,她眼下更放心不下的是另一個人。
“之后可有再見到重……師叔?”
步清風想了想,有些猶豫:“將你和方卓師弟放下之后,魔尊……師叔便不見了,我去給方卓師弟熬藥時好像瞧見一回。”
“在那瞧見的?”她忙追問。
他皺眉沉思片刻:“……好像在你住的院子附近,哎!師妹!”
話音未落,她道了句失陪,便朝著南邊匆匆而去,留下步清風站在原地還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過想想,師妹還懷著魔尊的魂胎,醒來要找孩子他爹好像也無可厚非。
但以后孩子若是真的出世了,一個是他師妹,一個雖然是魔尊,但輩分上勉強也是他師叔,那孩子算他師侄還是師弟?
他抖一激靈,往自個兒腦門上扇了一記。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另一邊,云渺渺心中惴惴不安,快步趕回院中,還沒走進院子,便感覺到四周的壓抑,不同于冬月的嚴寒,這感覺像是有一只手正掐著你的脖子,緩緩地使力。
她覺察到屋中傳來重黎的氣息,一路跑上臺階,猛一推門卻發現這門被人鎖上了。
進自己的屋子還被關在門外,她這心里一時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推了幾下,發現門后不光落了鎖,居然還降了道禁制,擺明了不讓她進去。
這回,她著實有點惱火,門既然進不去,只有另尋出路。
于是咬咬牙,利索地爬了窗。
所幸窗沒有下禁制,她掐了個訣兒,打開了里側的木栓,順利翻了進去。
屋中著實昏暗,竟連一盞燈都沒點。
置身于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夜中,即便是自己習以為常的屋子,也難免有些惶然。
她想了想,在掌心凝出一團火。
光亮蔓延至每個角落,卻只見四下寂靜,她往里走了幾步,試著喚了幾聲“尊上”,卻并無回應,回過頭,卻見墻角下團了一團烏漆嘛黑的“東西”,大半夜的,嚇得她猛一哆嗦,手中的火都險些給掐熄了!
一口氣卡在嗓子眼里,待稍稍緩一緩神,才發覺這團“東西”有些眼熟。
“……尊上?”
那團“東西”似是聽到了她的聲音,悶哼一聲。
聽到他的聲音,她暗暗松了口氣。
“……您大半夜蹲在這做什么?”她用掌中的火點了盞燈,而后走過來喊他起來。
他白日里還穿著一身白衣,這會兒卻突然罩上了黑袍,將自己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緊攥著衣袖,這副模樣,不由得教她想起夢里那個才哭過一場的白衣少年。
伸出的手,陡然僵住。
“尊上?……”她猶豫地又喚了一聲,碰了碰他的胳膊,卻發現他渾身冷得像塊冰坨子,著實吃了一驚。
不僅如此,他周身靈氣紊亂,這些寒氣雖并無殺意,卻冷得驚心,細看才發覺竟是從他自身散出的。
護體的寒氣?……似乎又不太像。
唯一曉得的是再這樣下去,他非把自己凍死不可!
“你在做什么!”她使勁兒將他的胳膊掰開,看到一張蒼白如雪的臉,眉睫上已然結了一層厚厚的寒霜,探鼻息,微弱至極,若不是還能探到一點脈搏,她幾乎要以為他已經……!
“重黎!重黎你醒醒!”她頓時慌了神,搓暖了掌心去捂他的臉和耳朵。
同樣,冷得驚心。
她喚了數聲,卻沒有得到一句回應,他就這么靜靜地坐在那,仿佛已經成了一座冰雕。
反復搓手,反復試圖讓他看起來暖和一些,卻都沒有用。
那寒氣跟刀刃似的將她的手指都扎得生疼,他周身寒氣逼人,仿佛拒人千里,手邊的燈火都快要凝結了似的漸漸微弱下去。
“阿黎!”她急切地喚了一聲,許是因為這名字與她額上的逆鱗有所關連,竟看到他微微皺了皺眉,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有反應了!
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臉,湊近了些:“阿黎,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那雙覆滿寒霜的眼睛緩緩睜了開,眸中神光淺淡,仿佛隨時都會直接昏過去一般。
他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人,凍僵的手指朝她伸來,顫抖著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動了動嘴唇,呼出的也是冰冷的寒氣,眼神都渾濁不清了。
“師……”
微弱的聲音如蚊吟般傳來,她聽不清,又挨得近一些。
寒氣拂過她的臉,凍得人發僵。
可那聲音卻像是浮在冰上,快要被蹉跎成殘渣的花,可憐又無助。
“師尊……好冷……抱我一下吧……”
這一次,她終于聽清了。
心頭,像是被什么狠狠掐了一把,又酸又疼。
看著眼前的人,說不出是種什么感覺。
他里頭還穿著那身荼白的衣,沒來得及換下,亦或是根本無暇留意自己的衣裳,僅僅裹著一件衣袍,縮在這小小的墻角里。
雖然沒有哭,但這副模樣,卻總是在與她夢里的那個少年重疊。
倔強又固執,卻又小心地捧著一碟桂花糕,不知想與誰同享。
她還是伸出了手,輕輕地抱住了他,寒氣頓時涌了過來,從腳底到脊梁骨,都凍得直顫。
她咬緊牙關,愣是忍住了想縮回來的念頭,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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