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華宮前,不斷傳來激烈的打斗聲,僅一縷邪氣,支撐著方卓的尸身,卻已經逼得她一再后退。
霓旌還真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被一個還未開光的仙門弟子壓制到如此地步。
眼前的人已然不再是同門口中那般溫柔善良的模樣,明明已經什么都“看不到”了,那雙充血的眼睛卻還是死死地盯著她,額上青筋爆出,足以用眥目欲裂來形容。
這縷邪氣,不僅要了他的命,就連他的尸身也不曾放過,眼下這般局面,多半是想拖住她,山下的人此時恐怕還在劍冢附近,前山到底有沒有人覺察到映華宮的狀況著實難說。
九思損毀,她已是墮魔之身,無法在仙門肆無忌憚地傳音,也不能輕易現身,本以為今日不過是搭把手,卻不曾想突然演變成這般局面。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靈澤流動,若按她這幾年的脾氣,直接斬斷這小子的四肢,砍下頭顱,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還爬的起來,但……
她看著方卓,咬咬牙,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好歹留個全尸吧。
她如是想著,再度接住了當頭劈下的一劍。
身后忽然傳來喊聲,她無暇回頭,一把劍從旁刺出,替她挑開了方卓的劍。
看清來人,霓旌愣了愣:“……言寒輕?”
托云渺渺的福,她還記得此人。
三危山一行才過一月,言寒輕自然還是記得她的,只是同時想起的,還有她的身份,頓時吃了一驚:“你——怎么會在這!這……方師弟是怎么了!”
她一掌推開再度攻來的方卓,拉著他往后退。
“沒工夫解釋!但他已經不是你師弟了,混入天虞山的內奸不止一個,先把他拿下再說!”她沖了上去。
“喂!……你倒是說明白啊!”言寒輕一頭霧水地跟上,看到眼前的師弟,也著實嚇了一跳。
這殺氣,與他認識的方卓判若兩人!便是他不上前,利劍還是會朝他刺來,招招直逼要害。
素來溫順懶散的竊脂此時也異常兇惡,利爪當頭落下,狠狠抓破了他的胳膊。
濁氣翻涌,比尋常刀刃砍傷更為疼痛。
直到這個時候,他不得不相信霓旌方才的話,揮劍助她一臂之力。
“我是來幫掌門傳話的,云渺渺在哪?”雖說還沒弄清到底發生了什么,他還是時刻記著長瀲交代的事。
如掌門所言,云渺渺此時應當正在養傷,可映華宮都鬧出如此大的動靜了,她不可能還未察覺。
霓旌連看他一眼的閑暇都抽不出,只能邊打邊盡快同他解釋眼下的狀況。
“之前的內奸是余念歸,不久之前被端華長老擒獲,眼下就關押在渺渺屋里,渺渺沒事,也沒有受什么重傷,你師弟是另一個,和余念歸一樣,命獸被控,致使邪氣入體!元兇除了你們今日要在山下堵的那個,還有一只朏朏,有個不得了的東西棲身在它體內,渺渺去追了!”
此事說來著實有些復雜,她只能同他說個結果,至于能否明白過來,只能靠他自己的悟性了。
言寒輕聽得云里霧里,這三五句話,較之晴天霹靂絲毫不遑多讓。
余念歸是內奸,方卓也是……
失蹤多日的端華長老居然出現在映華宮,還有什么朏朏……
這都是什么事兒啊啊啊啊!!
“事情恐怕沒有看起來這么簡單,朏朏體內那東西定然還有別的打算,咱們得趕緊追上去!”想到那只山獸方才對云渺渺說的話,她簡直背后發涼!
長生之血,朱雀尸身,梼杌,再加上一個云渺渺,看似瑣碎的線索正在逐漸連成一張無形的網,她總覺得心中惶惶不安。
朏朏體內那東西顯然是認得云渺渺的,可從云渺渺的反應,也看不出撒謊的跡象。
究竟是故意亂人心神,還是確有其事,她不得而知,但繼續下去任其所為,多半要出大事。
那只朏朏的最后一句話,一直在她腦子里盤旋。
它的的確確對著渺渺喚了聲“陵光上神”,那恨意,也絕非做戲。
心口突突地跳,她神色凝重地望著漸漸沒入云后的太陽,心一橫,將言寒輕推到一旁。
“這里交給我,你去找渺渺!”
打了個趔趄的言寒輕愣了一愣,片刻的遲疑之后,他似乎也意識到事情不太對,道了句“小心”后,御劍而去。
霓旌手中寒芒一閃,架住了從空中飛撲而下的竊脂的利爪,看著那雙充血的眼睛大喝一聲。
“來了還不搭把手!要看到幾時!”
靜默了須臾,身后傳來一聲震天的咆哮,粗壯的利爪隨即而至,當場將竊脂拍出數丈遠。
霓旌看了眼身側蓄勢待發的巨獸,呵了一聲,孟極亦瞥了她一眼,舔了舔方才碰過竊脂的爪子,嗅到殘余的濁氣,當即甩了甩腦袋,望著眼前的方卓,目露兇光。
她拍了拍它的前腿:“收著點勁兒,別給拍散架了。”
孟極低吼一聲,撲了上去。
……
另一邊,在南院周遭布下禁制后,端華想起云渺渺臨走前的話,頓時皺起了眉。
提及梼杌,他的確知曉其尸身藏在何處,掌門將其帶回后,便命他多加留意這龐然大物,便是已經死了,也不容小覷。
梼杌乃四兇獸中最為狡猾的一個,其聲能呼百獸,與之對視,頃刻間便會被迷了心智,不知會做出何等行徑,傳聞為了將它封印在令丘山中,折進去多少仙靈。
他自那日起,一直暗中看守,從未對任何人泄露此事,整座天虞山,只有他和掌門知曉那個地方,一時半會兒絕不可能被找到。
但方才那幾話,可不像是信口胡謅。
他沉思半響,召出醴泉劍離開主峰。
無論如何,還是先去看一眼。
穿過層層云霧和浮山,他踏入一座險峰,此山原屬漆吳,但又在天虞山境內,山勢險峻,鮮有人至,平日里只當是山中生靈棲居之處,與附近的幾座山并無差別。
一月之前,他奉掌門之命,將從令丘山帶回的梼杌尸身存放于此,為掩人耳目,他在此地設下了三道禁制,除了他,無人能解。
踏入山中,他很快便落在了關著梼杌尸身的山洞前,石門緊閉,看起來并無任何異常。
他抬起醴泉劍,在門上點了三下,渾厚的靈澤注入門縫間,石門緩緩開啟,在門后,還有陣法封鎖,巨大的尸身依舊靜靜地擺在那。
他暗暗松了口氣,退了出來,重新將石門合攏,思慮片刻,又施法再落一道護持,而后才離開了此處。
洞穴再度陷入一片死寂,散發著幽光的陣法,映照出昏黑的四壁,森冷中傳來了令人背脊發涼的焦灼聲,漆黑的火焰一點點燒開了梼杌的腹腔,內臟與血腸緩緩溢出,散落一地,牽扯出肝膽,整座山洞中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黑火燒光了溢出的血肉,漫過地上的陣法,只見一點光亮,還未來得及阻止,便被燒成了灰燼。
火勢蔓延很快,仿佛活物一般吞沒了梼杌的尸身,煙塵,火焰,沒過多久便蔓延到門后,燒去了門上禁制,從石縫間鉆了出去。
梼杌的膽浸在血水中,被火燒出了口子,眨眼家,源源不斷的濁氣從中涌出,隨著煙塵一路朝山洞外飄去。
見日光,化無色,悄無聲息地在這片山野間漫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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