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時,她壓低了聲音,只有他和離得較近的云渺渺和長琴聽得見。
“你覺得你能護得住這么多人嗎?”她這一路殺過來,已經很清楚天虞山如今是個什么局勢,無論如何,都必敗無疑,只是要死多少人才能逃得出去的問題,但以她對長瀲的了解,他要護,便不可能只護天虞山弟子,這兒的所有人,可都把他當救命稻草呢!
看著這些人的眼神她就恨不得大開殺戒。
長瀲沉默了許久,看向她:“若是不救,僅憑天虞山一脈,也攔不住所有妖獸。”
“你!——”霓旌簡直要當場給他一拳頭。
都這般局勢了,他想的居然不止是救下風華臺的這幫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沒沖他發(fā)火:“……護山大陣已破,你拿什么攔住這些妖獸?就這么舉著劍沖出去決一死戰(zhàn)嗎?啊?——”
怒上心頭,她的聲音也不自覺地拔高了。
眾人默默握緊了手中的佩劍,才緩過一口氣來,誰能確信此時殺出去會不會被妖獸一網打盡。
修行之人的血肉較之尋常凡人,還能增進修為,對妖獸而言,簡直是一道道珍饈。
沖出去,只怕連個全尸都回不來。
便是要舍生忘死,也不是這么個舍法。
云渺渺眉頭緊鎖地望著已然陷入水深火熱的天虞山,這些妖獸顯然是有備而來,沖出去是死,留在這三日后也一樣攔不住,南海之濱,坐落著人間帝都朝云城,成百上千的無辜之人,或許這一刻已經有妖獸朝著那邊去了。
無論他們在這如何憤恨交加,卻不得不承認,這一局,他們敗得徹底。
這一戰(zhàn),能有多少人活下來,誰都不敢斷言。
“上仙休要聽那魔族妖言惑眾,我等并非貪生怕死之人!”聞月咬牙切齒地盯著霓旌,他平素最是痛恨魔族,自是不能忍受這等時候居然讓一個魔族在此大放厥詞!
霓旌本就在火頭上,沒沖著長瀲發(fā),但對于這句指責卻是不想忍的,揮手擲出一道劍氣,聞月迎面接下,倉促得往后退了半步。
“我在這妖言惑眾?你要是覺得我說得不對,怎么不自己沖出去試試?偌大仙門,龜縮于此,就知道張口閉口的大義仁善,都是屁話!”
“阿旌!”長瀲拉住了她,嘆了口氣,“冷靜些,會有法子的。”
霓旌冷笑著環(huán)視四周:“法子?他們不就等著你想法子把事兒頂過去嗎?若是沒有你,我倒要看看,這些道貌岸然的東西能想出什么狗屁不通的辦法來!”
“你!”聞月氣得手抖,“粗鄙!不可理喻!我等便是戰(zhàn)死,也絕不與你這妖女為伍!”
霓旌袖子都擼起來了:“是啊,我粗鄙,我不可理喻,我這個妖女現在就能將陣法破了把你丟出去喂妖獸你信不信!”
若不是長瀲摁著她,她當場就能跟他打起來。
“我今日先殺了你!”聞月怒不可遏,拔劍沖了上來,要將她就地正法!
只聽得鏗鏘一聲,聞月手中的劍被未曾出鞘的泰逢挑飛出去,長瀲已經擋在了霓旌身前,一旁正欲上前幫忙的人都驚住了。
“誰敢動她一下,除非我死了!”他眼中終于有了怒意,環(huán)顧四下,無人敢上前,這怒意才漸漸褪去,“諸位若是信我,便齊心共謀出路,妖**猾,不知何時會襲擊人間城池,耗在此地不是長久之計,眼下暫作休憩,養(yǎng)精蓄銳,莫要自亂陣腳,至于諸位口中的‘妖女’,就不勞諸位操心了。渺渺,你一同來。”
說罷,他便不由分說地扣住霓旌的腕,拉著她快步朝上清閣走去。
云渺渺頓了頓,會意地跟隨其后。
霓旌被他拽得手疼,掙扎了兩下,無果,便索性破罐子破摔,由著他把自己拉入殿中。
前頭的人忽然停下,她猝不及防,一頭撞了上去,磕得腦門疼。
深吸了一口氣之后,她抬頭看向他:“上仙是要斥責我這個節(jié)骨眼上還尋釁滋事嗎?話說在前頭,我可不是天虞山的人,沒道理別人罵我‘妖女’還不還嘴。”
面前的人沉默了許久,嘆了口氣。
“你若是得空,幫忙照料一下這些弟子。”他側過身,她便看見了一屋子傷者,有的還有余力互相上藥,有的已經奄奄一息了。
霓旌斜了他一眼,擰眉:“讓我給仙門弟子上藥,上仙是心太寬還是覺得我當真不敢害人?”
長瀲笑了笑:“你若是想害人,方才就不會祭出自己的法器,這些弟子或許還能活下去,你樂意救便救,我不是在命令你。”
說著,他轉身朝樓上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回頭看了她一眼,頗為認真地留下一句:“還有,我是你師父。”
霓旌:“……”
他上了樓,這偌大的廳堂中就只剩下她二人以及一地受傷的弟子。
霓旌哼了一聲,走到一人面前,將他的胳膊拉過來。
那人驚恐地望著她,下意識地要拿劍,她一腳就將劍踢了出去。
“丫頭,過來。”
云渺渺看了她一眼,走上前,似是看出她的意思了:“你這么救人,都要把人嚇死了。”
“嚇死了省事兒!”她惡聲惡氣道,驚得一旁的弟子都直哆嗦,想躲,奈何腿上有傷,爬都爬不開,“別看著了,幫我把人按住。”
云渺渺看著那弟子一臉驚慌地摳著柱子,又瞧了瞧臉色的確不太和善的霓旌,暗暗發(fā)笑,利索地按住了那人的肩。
這人不是天虞山弟子,看這身金燦燦的衣裳應當是中皇山的,她忽然想起一直沒有見到那個騷包得能與司幽一較高下的中皇山大師兄,自退至風華臺,便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許是因為他與司幽有些相似之處,她難免多在意幾分。
她順口問及鐘離闕的下落,然而不僅是他,連一旁的幾個同門也都沒什么印象,方才那般混戰(zhàn),都是自顧不暇,回過神來,才發(fā)現不僅是大師兄,好些同門也下落不明,就連天虞山的端華長老都還沒有音訊。
外頭妖獸肆虐,便是想尋尸首,也無能為力。
眾人都克制著自己不往更壞的方向想,但越是如此,越是不安。
“痛嗎?”霓旌托著他的胳膊,突然問。
那人愣了一下,點點頭。
“痛就對了。”她指著他腫得跟發(fā)酵了似的的胳膊肘,“你骨頭撞歪了,得擰回來。”
“擰,擰回來……?”這說法頗為嚇人,盡管他這胳膊已經擰巴得夠嗆了。
霓旌點點頭,很是淡定地捏了他兩下,痛得他直叫喚:“不擰回來也成,不過再耽擱一會兒,就得考慮要不要為了保你性命,把你這條胳膊切下來了。”
“……”
云渺渺總覺得,她對嚇唬人很是熱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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