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黎回到屋中時,發(fā)現(xiàn)云渺渺仍在看那封請?jiān)笗琅f是他出去時看的那頁,良久,才緩緩地?cái)R在了燈下,蹙起了眉。
瞧著她心事重重的樣子,重黎面露狐疑:“怎么,很棘手?”
“有點(diǎn)麻煩……”她輕輕揉著發(fā)緊的眉心,嘆了口氣,“不久之前,曾有傳聞,帝都附近有妖邪作祟,朝云城自有能人降妖,故而天虞山也不曾派人插手,但近來帝都附近連發(fā)食人案,城中修士束手無策,短短數(shù)日,周邊數(shù)座城池接連淪陷,想必是沒法子了,才會讓首輔親筆,向天虞山求援……”
說到這,她頓住了,合著眼深吸了一口氣。
似乎令她感到心煩意亂的,并非食人案本身。
“離得最近的北若城,已經(jīng)形同死城,不知還有沒有活口……”
她看著信中提及北若城的寥寥數(shù)語,心頭又沉了幾分。
重黎不解:“你在意北若城?”
她頓了頓:“我在那長大的,還有一位故人在城中!
自十年前分別后,她便再沒有蓮娘的消息了,情茹留下的銀錢足夠她倆贖身,剩下的她自己留了一些傍身,將大半都給了蓮娘,溫飽應(yīng)是不成問題,但這等狀況下,她不知蓮娘可有逃出來。
若是沒有……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北若城?”重黎一怔,“不是白辛城?”
他記得她一直住在白辛城的小破屋里,與北若城可謂千里之遙,以她當(dāng)時的處境,能出城就不錯了,談何去往北若城?
云渺渺猶豫了片刻,看了他一眼:“此事說來話長,經(jīng)了一番輾轉(zhuǎn)。”
至于如何輾轉(zhuǎn),于她而言,就是死了兩回。
重黎沒有追問,卻見她又盯著那落款看了很久。
“你認(rèn)得寫信的人?”
她默了默,搖搖頭:“應(yīng)當(dāng)是湊巧同名!
她將請?jiān)笗蘸茫蜷T外的天色,時辰已經(jīng)不早了,便是她,這么接連熬了幾日,也有些吃不消。
見她面露倦色,重黎當(dāng)即將她面前的紙筆卷宗都推開了,沉著臉沒好氣道:“便是要扛這個擔(dān)子,你也給本尊好好去睡一覺,明早再折騰自個兒。”
云渺渺腦子有些疼,想揉眼,被他一把按住。
“別瞎揉,不想要眼睛了?”
她嘆了口氣,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道:“有時候覺得你像個啰嗦的老婆子!
“……”
他翻了個白眼,把人拉起來,步入內(nèi)室,將人抱起來往榻上一放,自己也跟著躺了下去。
云渺渺一僵,下意識地?fù)嵘喜蝗荆骸澳愕奈葑釉趯γ,這是我的床!
“本尊曉得。”他理直氣壯地伸手勾住她的腰,“還有幾個時辰就天亮了,本尊不盯著你,你回頭又爬起來看那些勞什子玩意兒。”
“……”這話她無言以對,也的確打算待他走后,再起身的念頭。
可他怎么這么清楚她腦子里想的什么?
一碼歸一碼,他的手伸過來的時候,其實(shí)她有召出不然,當(dāng)場將這臉厚心大的魔尊抽下去的沖動,但從背后傳來的不太尋常的暖意卻令她倏忽陷入了猶豫。
他還發(fā)著熱,擱在她腰間的胳膊隔著衣裳都覺得燙。
雖服了藥,但顯然,沒有好好休息過。
捻著金釧的手緩緩地放了下來,她暗自嘆息。
就今晚,看在他還病著的份上,就讓他再在這躺一會兒。
“你要去朝云城?……”他忽然低聲詢問,似是半睡半醒間的夢囈,透著一絲懶散的意味。
她猶豫了片刻,“嗯”了一聲。
“你是怎么到北若城的?之前說的青樓,也在北若城?”
不知是不是發(fā)熱的緣故,他的聲音有些軟綿綿的,沒什么氣力,還有點(diǎn)犯迷糊。
她沉默了良久,平靜地答復(fù)了他一句:“其實(shí)……當(dāng)年的云渺渺已經(jīng)死了。”
死在了育遺谷,死在了他腳下。
只是他不記得了。
她說完這句后,便再沒有聽到他應(yīng)聲。
灼熱的氣息噴薄在她后頸上,不太舒服,她稍稍轉(zhuǎn)過來些,打算提醒他往旁邊靠一些,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睡著了。
只是不大安穩(wěn),她一動,他就皺起了眉,低下頭,腦袋埋進(jìn)了她的頸窩,細(xì)軟的發(fā)像上好的墨汁,與她的交織在一起,其中一縷蜷成一個小圈兒,將她的頭發(fā)絞住了,便是想悄悄下床,也會在抬頭的瞬間被拽住。
她簡直懷疑他是不是故意往她頭發(fā)上打了個結(jié)。
他的臉色其實(shí)不大好,不僅僅是靈力耗竭,似乎還有別的傷,便是如此不好受的時候,他還緊緊把她箍在懷里。
她須得往他這邊挪一挪,才不至于喘不上氣。
可這樣一來,便只能貼著他睡。
她不動彈了,他也漸漸睡熟,她恰好貼著他的胸口,外袍滑落后,他身上便只剩一件中衣了。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了他心口那道可怖的傷,小心地將衣領(lǐng)拉開,離得這樣近,那道傷疤猙獰如毒蛇,虬曲著,四周布滿了灼燒的痕跡。
心頭猝然被絞緊,抽氣都覺得疼。
她從來沒有過這般感受,五臟六腑似乎都涌出細(xì)密的痛楚,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抱一下眼前的人。
緣由什么的,似乎都不重要。
她輕輕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他的肩膀,而后悄悄地伸出手,指尖從他眼角劃過,撩去了一縷長發(fā),而后,她也合上了眼。
……
將長瀲送往酆都之事,司幽做了妥善的安排,他也是時候趕回天子殿了,霓旌便與他同行。
他們天明后便收拾妥當(dāng),司幽召來祥云,將長瀲連同冰棺一柄置于云上。
“若有變故,傳音與我!辩R鸞眉頭緊鎖,始終覺得忐忑不安。
司幽笑了笑,看了云渺渺一眼:“天虞山的狀況不容樂觀,你們才要多加小心,本君這一去,近日就顧不上這邊了。”
聞言,鏡鸞點(diǎn)了點(diǎn)頭。
另一邊,霓旌臨行又給云渺渺看了回眼睛,事無巨細(xì)地囑咐了一番,素來沒什么耐性的重黎這回居然全聽完了。
說完這些,她猶豫了片刻,又補(bǔ)了一句:“我當(dāng)年殺的那個女弟子死前頗為反常,與那些死去后反撲的妖獸狀況很是相似,我不敢確信當(dāng)初殺人時,那人是否已是一具尸體,但經(jīng)這幾日發(fā)生的古怪,控尸之術(shù),必為禁忌。
可惜年月已久,沒有留下什么證據(jù),我只能提醒你們一句,幕后之人極有可能從百年之前便已開始在天虞山部署,這術(shù)法也極為古怪,此人步步為營,不可小覷!
她說的,自然是那位詭異莫測的玄武上神。
一半的無盡入世,再加上個墮魔的上神,這世間不知會變成什么樣……
云渺渺神色凝重,思量之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一番交代后,鏡鸞打開了禁制一角,半空中蕩開一圈漣漪,云上之人化作流光,眨眼間消失在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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