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驛館之前,他們便仔細看過了那幾張圖紙,從北若城為始,迅速蔓延至周遭六座城池,每一座城呈遞上來的卷宗中化妖的案子看似零散,但將其在紙上一一畫出之后便會發現這些妖尸最初出現的時機和方位幾乎一致。
尤其是北若城呈遞上來的卷宗,算是其中最為詳盡的,六座城,最初化妖的八人竟與卦象方位如出一轍,這其中究竟有什么關聯尚不可知,但如今的朝云城,化妖者已有六人,僅憑猜測,不足以令眾人信服。
但倘若真給猜中了,朝云城只怕也要重蹈覆轍。
他們按著卷宗中那六人化妖的先后順序,一一走訪,其中既有封城之前,涌入帝都避災的難民,也有從墳冢中爬出的尸體,曾目睹這慘禍,或與其相識之人,對此都是談之色變。
一早上下來,能問出的線索著實不多,好幾回差點被當做瘟神趕出來。
“不過是問幾句,怎的一個個都跟見了鬼似的……”孟逢君頭疼地嘀咕了句,撣了撣衣衫,著實疑惑。
“這城中的百姓看似還算安穩,實則早已惶惶不安,能忍得一時,但提及這些案子,便會怕了。”云渺渺嘆了口氣,“我們這些仙門中人,時不時就得跟妖魔鬼怪打交道,說句不好聽的,平日里能遠著些,他們也安心,突然間登門造訪,多半不是為了什么好事!
四面楚歌,朝云城早已不復往日的繁華與安逸,藏在風平浪靜之下的,是一根隨時會崩斷的弦。
一步踏錯,這座人間帝都,就將會是下一座北若城。
“這可真夠憋屈的……”孟逢君窩火地翻了個白眼。
本是意氣風發的年紀,誰不想揚名立萬,受人敬重,哪個能想到世人居然是這么看待他們的。
更令她感到膈應的是云渺渺說出這番話時的口氣。
仿佛早早便曉得這般結果,沒有半分怨憤之色。
“趨吉避禍,人之常情,便是仙人也有喜惡之物,咱們又不是香餑餑,走哪兒都指著人家歡天喜地相迎!痹泼烀鞜o奈地搖了搖頭,“行了,還有一人,查完了再去一趟天牢,我還想再看一下那兩具尸體!
最后一人還是個“皇親國戚”,論資排輩,是國君的親侄子,康安侯府的小侯爺。
血氣方剛的大好年紀,可惜運氣不大好,睡夢中突然斷了氣,著實教人唏噓。
人去了半月有余,化妖于三日前的城南十里坡,下葬也才幾日光景,就從墳里爬出來了,將當時路過的更夫嚇得當場厥了過去,人到現在還臥床不起呢。
云渺渺仔細琢磨過這幾樁案子,之前那五人中,除了兩人是入城后不久突然發作,其他三人都是新尸,與這位小侯爺差不多,且化妖之后渾身的血都被抽干了,說是巧合,未免牽強。
她總覺得最初化妖的幾人之間,還有別的關連,只是他們還沒有覺察到能將散碎的線索連起的關鍵。
既然死后并無異樣,那么生前呢?
“這位小侯爺死前一晚去過步月閣,官府事后查過那兒,沒什么發現!泵戏昃。
“步月閣是什么地方?”重黎狐疑地望著她二人。
孟逢君噎了一下,她好歹是個姑娘家,哪能大庭廣眾的同他細說這個。
云渺渺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換了個較為委婉的說法:“跟不夜天一樣。”
重黎頓時面色一沉,皺起了眉:“你們要去煙花之地?”
“這不是明擺著么!泵戏昃龎旱土寺曇,斜了他一眼。
云渺渺看了看天色:“時辰不早了,步月閣離這不遠,趕緊!
說罷,便朝著圖紙上所指的方位走去。
話雖如此,但留在原地的二人此時心中可真稱得上五味雜陳,互覷一眼后還是一前一后各自跟了上去。
因著妖尸作亂,城中百姓無心作樂,步月閣連日來都是冷冷清清的,從前的門庭若市,如今即便開了張,也只有掃撒的下人在階前晃悠,與這金碧輝煌的亭臺顯得格格不入。
掌柜的百無聊賴地坐在樓下大堂中發著呆,門外傳來腳步聲,欣喜地回過頭,卻見先進來的是位身形瘦削的白衣姑娘,頓時蔫了氣。
女子一大早來青樓,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她本想不予理睬,又見后頭跟了個身姿挺拔的白衣公子,誠然臉色不大好,但容貌卻是少見的俊俏,不言不語地站在那,跟副畫似的。
“就不能把人喊出來問話?”重黎從跨入這道門,便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樓上走過的姑娘個個面露嬌羞,望著他招展絹帕,較之之前崇吾宮那幾只如狼似虎的女妖,有過之而無不及,驚得他一哆嗦。
云渺渺搖頭嘆息,眼下有正事要辦,沒工夫與他爭辯,轉而看向那掌柜:“我等是從天虞山來的,受官府之托,徹查之前康安小侯爺的案子,還望行個方便!
說著,她亮出了應燃之前給的腰牌,打著禁軍的名頭,行事會便宜許多。
掌柜的臉色變了變,尷尬地賠笑:“小侯爺的案子啊……前些日子不是才來人查過么,小侯爺的死真的與步月閣無關,官爺不信,非要查咱也只能配合著,就是能不能一次查個明白,上回那么一查,嚇跑了不少客人,您瞧瞧這屋里,冷清得耗子都不肯來了,草民小本生意,禁不住幾番折騰啊!
她一番哭訴,云渺渺只是平靜地看了眼,干脆地問:“敢問倚翠姑娘在何處,可否現身一見?”
看著那雙并淡漠如初的桃花眼,掌柜的抽噎頓時給堵了回去。
她平靜地看了過來:“在,還是不在?”
掌柜的嘴角一僵:“倚翠啊……”
這般反應,不言而喻。
“人在何處?”
看著這雙眼,總覺得任何謊言都能被看穿,掌柜的本想緘口不言,卻下意識地朝二樓瞄了一眼。
云渺渺心領神會地上了臺階,掌柜的忙攔在了她面前。
“倚翠眼下多有不便,官爺不如一會兒再來吧!
話音剛落,二樓忽然傳來了男子的笑聲,這節骨眼上,顯得尤為尷尬。
“怎么,有客?”孟逢君冷笑了一聲,“連耗子都不來了,這聽著倒是挺熱鬧啊!
掌柜的局促不安地擰著自個兒的衣袖,面露難色。
“樓上是何人?”云渺渺問道。
朝云城危在旦夕,居然還有尋花問柳的興致,不知是心寬如素,還是腦子不大靈光。
“這……”掌柜猶豫再三,吞吞吐吐地道出實情,“是……相府的云公子,昨晚便在這了!
云渺渺目光一沉:“云衡?”
孟逢君都給逗樂了:“喲,朝廷命官夜宿青樓也不怕被問罪,他膽大包天,你們也敢招待?”
掌柜的苦著臉:“云公子身份顯赫,又是倚翠的?,草民還能將人打出去不成?”
云渺渺回頭望向臺階邊的重黎:“我二人上去就行,您在這等一會兒!
重黎本就不樂意踏入這鬼地方,少有地聽了她一句。
她神色淡漠地朝那間屋子看了眼:“走,去看看這位云公子。”
明明是云淡風輕的口氣,不知怎么的,聽著卻教人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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