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黎還沉浸在方才的思緒中久久未能回神,待反應過來,人已經站在屋子正中央,看著云渺渺將一半的褥子鋪在了地上,勉強弄出了個地鋪,看了他一眼。
“您睡床吧。”而后十分自覺地合衣躺下。
重黎額角的青筋直蹦跶,兇巴巴地瞪著居然已經打算合眼的女子:“云渺渺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她翻了個身,睜大了眼看他,似乎不太明白為何要被罵。
重黎氣得牙癢:“這床長釘子扎你還是怎么的?這破天你非睡地上?”
東海雖還算暖和,但入夜后濕氣寒涼,近海處墻根都會返潮。
就她這身子骨,在地上睡一夜還得了?
“起來!”他煩躁地扯了扯她。
云渺渺不為所動,甚至撥開了他的手。
“床只夠一人睡,難不成您比較中意地板?”
重黎嘴角一抽:“本尊自然想睡床。”
哪有被人招呼進屋睡地板的帝君?他不要面子的嗎?
聞言,云渺渺頓然露出了了然于心之色,再度躺下:“那就趕緊睡吧。”
妖獸食尸,再加上阿湛的事,算下來她也有幾日沒合眼了,不躺下還好些,一沾枕頭就吃不住了。
不過這地板硬的很,倒是不易睡熟,淺眠也好,總不能事事都推給阿鸞盯著。
然而才剛合眼,就忽然感到脖子和膝窩處一暖,緊接著渾身一輕,人眨眼就騰了空。
她猝不及防,低低地驚呼了一聲,睜眼瞪著眼前的魔尊。
明明是輕薄之舉,到他手里居然做得如此理不直氣也壯。
他抱著她突然一轉身,本想將她丟到榻上,哪成想她下意識地抱住了他的脖子,連帶著他自個兒也一同栽了下去。
得虧她反應快,別開了臉,溫熱的唇擦著她的耳垂過去,還是令她呼吸一滯。
重黎磕到了膝蓋,只聽得結結實實的一聲動靜,疼得他直呲牙,心懷惱怒地支起身,撞入眼中的卻是她捂著臉,依舊能瞧見的紅透的耳根。
那雙染著濕漉的桃花眼正從指縫間偷偷瞄他,似是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抿緊了唇,連喘息都放輕了不少。
他驀然一怔,怒氣被沖得蕩不知去了何處,往日那些游刃有余的回嘴也都跟啞巴了似的,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了。
腦子里忽地閃過了零星的模糊記憶,像是夢里才會出現的場景。
好像……
好像什么時候,她也是這般捂著臉躺在他身下,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他腦子里嗡然一聲,忽然就亂了。
云渺渺趁機將人一把推開,他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打了個趔趄,居然撞到了桌角。
“我……我去想個法子。”她慌張地避開,去櫥柜里翻出出幾只枕頭,在石榻間堆成了排。
“你……這是做什么?”他狐疑地打量著這排枕頭。
本就不算寬敞的石榻硬生生給隔成了兩邊,瞧著就怪擠的。
她輕巧地躥到了里側,合衣躺下,將被子緊緊裹在身上,活像個要下鍋的春卷兒。
她指了指中間這排枕頭,道:“您睡另一邊吧。”
說罷,便背過了身,面壁而眠。
重黎瞧著怪好笑的,他要真有那個心思動她,一堆軟踏踏的枕頭管什么用?拿來給她墊腰嗎?
呵。
他脫下礙事的外袍,盡管心中不滿,最終還是躺了下來。
這石榻的確小,他一人睡腳都是懸空的,分了一半給她,平躺著就跟被捆著似的束手束腳,試探了一番,還是側過了身,反手揮滅了桌上的油燈。
他曉得她此刻沒睡,卻不曉得她是幾時睡著的。
望著黢黑的房梁,久久無眠。
遙岑已找尋多日,余鳶依舊音信全無。
他不確信這是否也與無盡和玄武有關,但余鳶一直在丹樂宮靜養,又怎么會與那二人扯上干系?
霓旌提醒他云渺渺之前中毒之事,或與余鳶有關。
老實說,他是不愿信的。
余鳶不知云渺渺是誰,談不上加害。
但近來種種,禍亂不休,余鳶失蹤前同他說的那些話,逐漸令他心生動搖。
這動搖又被強行按捺住,被他拋諸腦后,不去細想。
寧可相信這是巧合。
那個將他從亂葬崗般的戰場上背出來的余鳶,他睜開眼就看見她握著他的手又哭又笑,明明自己的內丹折損成了那副樣子,他活過來,她就能那么高興,好像世上所有的苦痛都不值一提。
他嘆了口氣,正打算合眼,另一邊的“春卷兒”忽然伸出了一條胳膊,差點砸在他鼻梁上。
困惑之際,她已然越過那些不中用的枕頭,囫圇滾進了他懷里。
這等睡相,令人好氣又好笑。
腦海里還殘留著蒼梧淵之戰的殘像,在尸山血海中離他而去的背影,一股子火氣油然而起,他下意識地將人推開。
還真當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了?
他不屑一顧地撇撇嘴,試圖將人推回枕頭另一邊,哪成想她居然一個翻身又滾了回來,一頭扎進他懷里,還順勢抱住了他的腰。
“還得寸進尺了你……”他咬咬牙,抓住了她的腕,剛一使勁兒,就見她皺了皺眉。
“阿黎,我疼……”
綿軟的聲音像是一把鉤子,掐準了他心頭的軟肉。
他倏忽一僵,扣住她腕子的手也不自覺地松了勁兒,終是嘆了口氣,將人攬進了臂彎。
“我真的恨死你了……”
咬牙切齒的怨恨之辭,卻揉進了一絲委屈,在無人知曉的深夜,就這么變了味兒。
……
翌日清晨,云渺渺從睡夢中轉醒,驚覺自己真的睡熟了,一低頭才發現不僅如此,擱在中間的枕頭七零八落地散在榻上,她居然睡在正中央。
榻邊的人在正衣冠,修長的玉指拂過衣領的時候,會微微垂下眼眸,不經意的,總讓人覺得在誘惑著誰。
她瞧了瞧自己身上不大齊整的衣裳,難以置信地望著他:“您……”
重黎斜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哼了聲。
“你自找的。”
留下這么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后,他便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留下云渺渺呆若木雞地坐在榻上,好半天沒敢細品這話到底什么意思。
所幸乾坤兜里放了一面小銅鏡,只是這不照還好,一照就瞧見脖子上多了一小塊紅腫的印記,乍一看像是蚊蟲咬的,但憑著不夜天多年耳濡目染,她早有見識。
正因知道這是怎么來的,才險些當場把鏡子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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