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宮殿中,傳來了劇烈的咳嗽聲,扶著櫥柜的人回過頭,看見是她,不由得松了口氣。
“是你啊……咳咳咳!……”
孟逢君以為她誤將自己當做了步清風,好氣又好笑:“自然是我,清風師兄好像去給余念歸送飯了,聽說那蠢丫頭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清風師兄,就連端華長老都不能近身,全靠師兄送飯過去……你在這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她好奇地湊上前,卻發現云渺渺手里攥著的竟是幾瓶調料,有鹽罐子,也有前幾日剛磨的辣椒粉,指尖沾了些,嘴角也有。
她不由詫異:“你你餓成這樣了?”
調料都吃,還是如此重口的東西,也不怕麻了嘴。
云渺渺捂著嘴壓抑住咳嗽的沖動,暗暗攥緊了手里的瓶瓶罐罐。
“我……我就是想嘗嘗。”
“嘗嘗?”孟逢君眉頭都擰到一處去了,“這些東西吃飯的時候不能嘗,非得半夜偷摸著吃,被人瞧見,你個掌門成何體統?”
她一頓數落,眼前的人竟都沒有回嘴,倒教她覺出一絲古怪。
“云渺渺,你是不是瞞著我什么事?”
當頭一問,眼前的人頓然一僵。
許是這些年吵出的經驗,知己知彼,孟逢君對她撒謊的小習慣了若指掌。
“發生什么了?”
云渺渺陷入了沉默,良久無言。
孟逢君咬了咬牙:“不能說?”
她點了點頭。
孟逢君看著她一言不發的樣子,總覺得不是什么好事,但便是再好奇,她總不能硬撬開她的嘴吧。
“……不想說算了。”她伸手奪過云渺渺手里的罐子,放回櫥柜中,“天色也不早了,明日不還要下山降妖么,別在這瞎轉悠了,掌門。”
她嘆了口氣,走出了殿門。
云渺渺站在原處,挨著墻根緩緩地蹲了下來,將沾了辣椒粉的小指放在唇邊,舔舐了一下,微微一僵后,又釋然地苦笑了聲。
果然啊……
重黎找到她時,她已經站在云渺宮前很久了,發梢上結了霜露,渾然不覺冷,就這么呆呆地望著遠處,比主峰更高的一座天梯。
陡峭的長階,直插云霄,隱約可見天梯頂端好像有著什么。
“你是覺得自己凍出個好歹來可以偷懶還是怎么?”重黎手中披風一甩,蓋在了她頭上。
云渺渺回過頭,怔忡地看了他一會兒,復又看向那座天梯。
“您去哪兒了?”她忽然問。
重黎面色微僵,旋即恢復如常:“四處走走,怎么?”
她笑了聲:“沒什么,走走也好。”
“你看什么?”見她一副目不轉睛的樣子,他也有了幾分好奇,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入云的天梯。
“您從前在這住過好些年吧。”她若有所思地發問,眼眸中盛著明亮的月光,仿佛覆了一層白霜,以致看不清她此時的神情,“您認得那處是什么地方嗎?”
重黎皺了皺眉,思索片刻,答道:“本尊是在這住過,但沒上過那座天梯,聽從前在宮中的仙靈說,那上頭好像是一座祭壇,哪來問詢天道,占卜星象用的,只有四靈和父神能上去,其他仙靈并無資格,隨意上去,是要遭天譴的。”
“什么天譴?”
“不知,本尊又沒試過。”他聳了聳肩,“八成是夭壽折福,五雷轟頂之類的,總來這套。”
她唔了一唔,不置可否。
“你想上去?”他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云渺渺搖了搖頭:“我一介凡人,哪有資格登天梯?還是算了……”
沉默幾許,她毫無征兆地話鋒一轉。
“尊上,有余鳶姑娘的下落嗎?”
重黎驀地一怔,活見鬼了似的錯愕地瞪著她,卻見她神色如常,沒有一絲意外之色,甚至還帶了幾分笑意。
“……你知道這件事?”
她不予作答,算是默認。
“只有一些零散的線索……”重黎莫名覺得有些心虛,壓低了聲音。
又是一陣沉寂,她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心平氣和地問他:“若是我說我心眼兒小,看不得自己孩子的爹記掛別的女子,尊上可愿意為了我,不再去尋人了?”
“什么……?”重黎盯著她看了許久,眼神從難以置信,漸漸轉為惱怒,“你可知余鳶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
“我知道。”她笑了聲,有些漫不經心的懶散,“救命恩人嘛,還陪伴了你數千年,在你心里,定是十分重要的。”
“既然知道,你還”
“就是知道,才這樣問。”她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質問。
“放棄尋她,要么……”她眸光堅定,沒有轉圜的余地,“您還是趁早做個決定,我不喜歡模棱兩可地耗著。”
“云渺渺!”重黎氣得雙目發紅,從前覺得她得寸進尺,尚可忍耐,但今日這話說出口,簡直勾起了他壓抑許久的怒,好像又回到了恨不得活活掐死她的時候。
“您可以考慮幾日,想清楚了再同我說不遲。”云渺渺收緊了拳,說罷,轉身而去。
身后砸來一枚石頭,落在她腳邊,彈起來,滾出去很遠。
微微一頓之后,她加快了腳步。
重黎已經很久沒這么惱火過了,在原地直跺腳。
“你以為你是誰啊!還真蹬鼻子上臉了!本尊都跟你斷了關系,要聽你的不成!……”
想當年割袍斷劍,他早就是自由身了,怕她?怕她做什么?
他這些年過得多好,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誰敢攔他!誰敢!
他要救誰便救誰,想殺誰便殺誰,尋個人還看她臉色?
莫說她眼下什么都不是,就算朱雀她回來了
“……真他媽活得跟神經病一樣!”他惱恨地踹飛了腳邊幾朵玉露花,悻悻而去。
在各處山頭胡亂轉了一圈,再回到云渺宮,才發現門居然都沒給他留。
寒風蕭蕭,只有檐下的金鈴在頭頂飄搖,顯得他有些凄慘。
本就憋了一肚子火,他這會兒更是忍無可忍一腳踹在門上。
奈何這可不是映華宮那扇木門,一腳上去非但沒把門踹開,還磕到了腳趾,疼得囂張至極的魔尊大人淚花直涌,蹲在門口緩了好一會兒。
“你給本尊等著,云渺渺!……”
沒了陽關道,還找不到獨木橋?
他咬著牙一瘸一拐地繞到后頭,整座云渺宮都布了禁制,想當年他在外頭闖了禍,為了從朱雀眼皮子底下溜回屋,自是留了好幾條后路。
沒想到時隔數千年,還有派上用場的一日。
看著眼前被重新扒拉開狗洞誠然他當初鑿了有半人高,但這偏門不算偏門的,姑且也只能稱之為狗洞。
當年他只是個昆侖小弟子,比起挨頓揍,鉆個狗洞不算什么。
可壞就壞在,他如今是魔界的帝君……
嘶。
有失體統。
山巔的風比山下要冷得多,才吹了一會兒就凍得人直哆嗦。
看著殿中闌珊燈火,暖意融融,他有些逼仄地靠在墻角,咬了咬牙。
對,他可是魔尊,豈能如黃口小兒那般沒出息地鉆狗洞。
那自然是
自然是要理直氣壯地……飛進去。
稍加思量,他化為一道流光,悄無聲息地呲溜鉆進了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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