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虹的光對于凡人而言,委實刺目,金光過盛,看起來更近于蒼白,便是地貌已然成形,金沙仍在流動,如一條連綿不息的亙古長河,將整座大殿照得透亮。
眾人稍作適應后上前幾步,躍躍欲試的打量著眼前的“山川河流”。
“晴虹是用來容括四海端貌的寶物,并無傷人之能,想碰也無妨。”云渺渺看穿了眾人的心思,溫言笑之。
長琴一愣。
雖不知她為何如此了解上古時代留下的法器,還曉得如何使用,單這一句,就似是對其十分了解。
她試探著伸手觸碰那些金沙。
金沙隨之而散,退避兩旁,待她收手,才重新聚合。
見狀,一旁的幾人也陸續嘗試了一番,莫說為其所傷,連碰都很難碰到一下。
“這些沙子……難道是活的嗎?”孟逢君錯愕地看著從指縫間迅速滑走的砂礫。
“晴虹是無數生靈死后,遺留世間的執念所化,掬在這珠子里,如今仍有神識。我們今日看到的,都是透過它們飄于四海的神魂所見之景,無時無刻,都在變幻。”
云渺渺抬起手,似是隨手點了幾處,金沙潺潺流動到她指下。
“阿鸞,將你之前同我說的,復述一遍吧。”
鏡鸞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地看向步清風。
“數日前,你和其它弟子曾從山下帶回一具妖獸的尸體,交與我手,可還記得?”
步清風一僵,“……沒錯。”
“那具尸體雖已燒得面目全非,但經查徹,確有蹊蹺。”她將兩截骨頭置于眾人面前,骨頭斷裂處已被燒成了炭,一捏即碎,雖已剔凈了粘連的腐肉,仍覺十分駭人,“這截骨頭是從那具尸體上取下的,諸位可以看看。”
在座之人,數長琴和端華最精醫術,此骨雖是從妖獸身上摘下,依稀也能辨出形狀,但妖獸多為體格健壯的猛禽,這樣的骨頭太過纖細了。
再細看,竟愈發地像是人的腿骨。
“這該不會真是!……”
鏡鸞點了點頭,確信無疑。
“皮囊可易,骨頭該長成什么樣,卻是生來便定下的,便是要掩人耳目,也犯不上如此。仙門聯手斬除妖獸已有數月,人間依舊哀鴻遍野,妖邪不減反增,事到如今,唯有一種解釋。”
言盡于此,稍加細想,已覺脊背陣陣發寒,心頭驚恨交加,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回過頭,金沙已然在起伏的山河間聚出了數點。
“這是我們進入昆侖后,每日呈報上來的妖獸出沒之處,每日忙于救人,也該看看自己所經過的地方。”
云渺渺沉聲示意,話里有話。
眾人上前細看,她所標出的點看似散落天南地北,有不少還是其他門派送來的消息,林林總總算下來,少說也有百八十處,她居然都記住了確切的位置。
這些妖獸現身的地方,都是災禍最為嚴重的區域,東西南北,各處均有,應對之時只覺無盡和玄武覬覦人間,故而要將四海皆收歸麾下。
但她今日這么畫出來再看,卻忽覺幾分蹊蹺。
“我沒看錯吧,這些妖獸……是不是正朝昆侖山逼近了?”孟逢君警覺道。
此話一出,眾人的臉色頓然一沉。
昆侖虛境封山五千載,早已與世隔絕,他們能到此避禍,得益于鏡鸞帶路。
眾弟子無論是在山中巡視,還是下山濟世救人,行事都極為謹慎,以免泄露虛境的方位,引來妖邪。
昆侖四周平日也都有結界護持,極難探知,故而這一月以來,救回這么多無辜之人,山中依然相安無事。
可這回……
“這些妖獸出沒頻頻,并非為了屠殺,而是想試探昆侖虛境的方位……”看著逐漸朝昆侖山逼近的金沙,長琴額上滲出了冷汗。
“就目前的局面來看,無盡利用這些妖獸探出虛境的入口,不過遲早。”
云渺渺道,“他們料準了山下一旦有人求救,我等絕不可能袖手旁觀,無論有沒有發現他們的目的,都是如此。而只要我們一次次地下山,他們就能一步步接近。”
“都將我們逼到這個地步了,還不肯罷休嗎!”步清風憤慨地往墻上捶了一拳。
天虞山已經沒了,接下來又到昆侖?
“明知天一鏡中壓根沒有什么朱雀血翎,他們還想要什么!”
“我們手中是否真有血翎已經不重要了。”云渺渺轉而看向他,“他們想要的從來不是什么血翎,而是長生之血。”
“又是長生之血……”孟逢君這段時間聽這東西聽得噩夢連連,“什么天地至寶!依我看,還不如早早毀了干凈!”
鏡鸞面色微變,這話說得著實魯莽,教人心生不悅。
云渺渺看了她一眼,搖頭。
“長生之血是父神留下,鎮世的法寶,卻并未留下如何用它的方法,此物是個雙刃劍,或許能除去無盡永絕后患,或許……也將成為助長無盡氣焰的一潑滾油,獨獨確信的,是長生之血孕于天地,任誰都無法將其毀去。”
福兮禍兮,相輔相成,如何用,誰來用,才是關鍵。
慚愧的是,她封存此物數萬年,仍未參透父神之意。
“為了這件從未見過的法寶,都死了多少人了,卻無一人曉得此物究竟在哪……”長琴扶額嘆惋。
四下沉默,各懷心思,接下來要應對的,可不僅僅是幾頭妖獸,事關昆侖存亡,還有眾多人命,試問誰來背負?
誰又能背負得起?
體諒她剛挨了三百誅心針,山中護衛和百姓的安置由長琴和端華一力擔下,但山下妖獸動向,每日依舊報到云渺宮,大勢所趨,而今是能拖一日算一日。
步清風則需去長瀛閣跑一趟,盡管如今的朝廷如履薄冰,但昆侖若破,唇亡齒寒,他們須得有個心理準備。
三人走后,云渺渺立于門前,望著素白的朝霧花在眼前此起彼伏,透亮的天光中,似是蒙了一層淡淡的藍。
孟逢君走到了她身后。
“若你真是朱雀上神,為何遲遲不說出長生之血的下落?此物記載中,應是父神賜予你的寶貝,你昨晚說的那些話,只是戲耍于我嗎?”
咄咄質問,云渺渺緩緩回過頭。
“我的確比尋常人更了解長生之血,但時隔五千年,滄海桑田尚不可永恒,何況我都是死過不止一回的人了,憑何認為我定然知曉此物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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