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清風點了點頭,剛拿起劍就被拉住了。
“師叔你……你去哪?”余念歸緊張地望著他,這等局勢下,離開了昆侖的護持,安能活命?
步清風看了看她,沉默片刻,忽地一笑:“去去便回,你留在這,替我看著渺渺。”
余念歸回頭望著遠處孤身應戰的一抹荼白,被龐大的妖獸堵在中間,若不是還有那道道凌厲的鞭影,幾乎都找不出她在哪。
她說不出為何,就覺得心里難受得緊,一不留神便紅了眼。
她知道自己是認得這些人的,卻怎么都想不起自己為何會把他們都忘了,心頭像是蒙了一層揭不開的霧,仿佛一松手,有什么極為要緊的東西便要散了……
“我從前不是這樣的……”她幾乎要哭出來了,直覺般的預感一再涌上來,她幫云衡他們包扎的時候,就忽然覺得自己像個累贅。
她從前不應當是這樣的……
云掌門同她說過,她失去記憶之前,法術學得很好,劍術也是山中名列前茅的弟子之一。
她的師父端華長老,只有她一個弟子,說是傾囊相授都不為過。
可她現在又是什么樣子……
除了躲在旁人的庇護下,就什么都做不了嗎?
“師叔……我跟你一起去吧。”她握緊了塵封已久的南禺劍,沉甸甸的分量仿佛在她心頭落了一擊。
踏實,熟悉。
她想都不用想,便知道這是她從前的佩劍。
“這……”步清風眉頭一蹙,“你還未恢復記憶,離開了昆侖,如何自保?”
要去的地方萬分兇險,他沒有把握能在這等時候護她周全。
未等他想好如何回絕,一旁的陸端華卻道,“讓她與你同去,帶上靈心玦,快去快回。”
法器滴血認主,除了余念歸本人,如今世上再無人能用的了靈心玦。
世間萬物皆懷靈氣,有此物探路,必事半功倍。
云渺渺還在苦戰,他們已無時間猶豫。
“可還記得法器如何用?”
余念歸點了點頭:“記得。”
自幼帶在身邊的寶物,便是失了一段時間的記憶,也不至于連這都忘。
聞言,步清風點了點頭。
“跟緊我。”
說罷,便抓住她的腕,對端華點了點頭,拉著人朝后山跑去。
望著二人跑出玄霜樹的庇護,荊棘轉瞬合攏,再看不見了,孟逢君憂心忡忡地看向陸端華:“端華長老,余念歸還未恢復記憶,雖有師兄護著,但此時離山,實在危險。”
“她是仙門弟子,難道一日不愿面對自己的過錯,便一日畏葸不前嗎?”陸端華反問,神色凝重地望著高臺的方向。
陸君陳被帶走后,再無蹤跡,今日終于現了身,卻又被玄武上神扣下。
拖延一日,便多一分危險。
可他是天虞山的長老,保護門下弟子乃職責所在,如此兇險的境況下不可擅離。
難道當真救不回來了嗎……
他暗暗攥緊了拳,愈發感到希望渺茫。
與此同時,鏡鸞與敖廣日夜兼程,終趕至西海邊陲。
即便還未踏入西海境內,駭人的邪氣也直沖云霄,陰雨細碎,落在身上針扎般地痛。
濃霧隨白浪此起彼伏,遮蔽了視線。
派人上前先做試探,在霧中轉了幾圈,竟又回到原地。
進去的人與留在遠處的眾將士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何事。
“這里不太對勁……”敖洵雖自幼體弱,卻對世間滄海桑田的變化極為敏感,東海之上,哪日海面少飛過一只海鳥,都能覺察到。
眼前的西海,有如重重迷宮,濃重的邪氣里,似乎還藏著什么,阻礙著他們進軍。
鏡鸞眉頭一擰,親自上前試探。
果不其然,霧中布下了迷惑五感的咒術,除此之外,還有一道無形的靈障。
她集中精神,祭出沉霜,往那道靈障上狠狠來了一招。
刺骨的寒意朝四面八方擴撒,震得海潮翻涌,驅散了灰霧,那道靈障卻紋絲未動。
“上君!”身后傳來敖洵的驚呼。
她下意識地后退數步,終看清了靈障本貌。
直上九重,橫貫千里,如天地間一道巨大明鏡,映照出她和東海諸眾的身影。
海上景致大多千篇一律,隔著霧就更難辨西東,以為到了西海,實際上卻看不到其境內任何景象。
但四下邪氣溢出,海面漂浮著無數生靈尸骨,邊界尚且如此,西海是個什么境況可想而知。
“這是什么法術?幻術嗎?”敖洵困惑地望著眼前的巨鏡。
他道行尚淺,見識不足,實在不認得這樣龐大的術法,伸手去觸,是實實在在的,并非錯覺。
敖廣臉色頓變:“這可不是什么幻術。”
“那是……”
鏡鸞回頭看向他,神色凝重:“這術法龍王應當是見過的,小殿下可曾聽說過無盡的來歷?”
敖洵微微蹙眉:“傳聞他曾是父神同胞,卻與父神截然相反,一為善,一為惡,都是開天的祖神,可……”
可這與眼前的龐然大物有何干系?
鏡鸞沉默良久,嘆了口氣:“祖神開天辟地,分六界,定乾坤,生而便有一種旁人耗盡一生都學不來的本事,也是天道間唯一被容許身懷這等本事的存在。”
“什么?”
“造物。”她的話有如雷擊落在敖洵心頭,“父神造物擬魂,使得八荒遍布生靈,而無盡,也有這種本事。”
“他給凡人和妖獸下咒,充盈兵馬,是因為他神魂不全,沒有肉身,眼下只能造出這等死物,若讓他取回全部神魂,莫說這樣一面阻攔去路的鏡子,便是憑空捏造世上從未有過的駭人邪物都不過是一念間!……”
這番話說來輕巧,聽者卻不寒而栗。
造物擬魂,無需任何法器,誰都不知這世上會出現什么東西,如此可怖的能力,教人怎能不懼。
“眼下要快些突破這道屏障,馳援昆侖,一刻都耽擱不得!”鏡鸞將沉霜拋起,默念心訣。
敖廣立即下令,所有人退到數丈開外。
沉霜結云,化雨成冰,剎那間,百道光輝從天而降,一齊打在鏡面上!
卻如石沉大海,被盡數吸入,再無聲息。
鏡鸞不死心,又催動數回,仍舊無果。
舉步維艱之際,敖洵忽然望見北邊海面上,似有一片濃影,朝著這邊涌來。
本以為是海上積云,可“云彩”豈會飄得這樣快,忙提醒敖廣和鏡鸞留意,三軍嚴陣以待。
“濃云”愈發近了,眾人屏息,劍半出鞘。
就在此時,一道晃眼的身影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地落在鏡鸞面前。
如雪華發,寒光輕甲,單看他手中那柄銀藍折扇便能認出其身份。
鏡鸞一怔,面露錯愕:“……司幽?你怎么在這?”
來人微微一笑:“自然是收到了你主子的信,來幫忙的,看看,我順路將別處趕來的人都一并帶來了。”
聞言,眾人側目望去,“濃云”已至眼前。
身負長劍的眾人先后跳下,鏗鏘有力地抱拳一揖。
“中皇山來助昆侖!”
“少陽山來助昆侖!”
“蓬萊來助昆侖!”
“漆吳山來助昆侖!”
長身玉立的青年道人自云端從容而下,站在眾多弟子身前,生得一張溫潤如玉的公子面孔,彬彬如禮,開口卻擲地有聲。
“系出仙門,本是一脈!邪佞當前,自當濟世救人!蘇門山日月道人楚長曦,來助昆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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