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相思嫁給的軍閥名叫閻祿，是上海灘有名的大漢奸，唐苼因此對她失望到了極點，終身再未踏進上海畫堂戲劇社半步。

    閻祿是世人皆知作惡多端的軍閥，他卻會偷偷把自己府里的吃食送給百姓，暗中資助著一批年輕人讀書，甚至將自己的軍餉全都換成糧食在南省發(fā)放義粥——用自己的妻子，杜相思的名義。

    他愛著姿容傾城的杜相思，為了她，閻祿和自己從前的所有女人斷絕了關系，重建畫堂以供相思唱戲，他恨不得把天下送給她。

    閻祿不知道的是，杜相思在暗中將一封封日軍和軍閥勾結(jié)的情報密信，通過畫堂戲班子傳到北平，五年后，日軍潰敗，北平軍打到了閻祿府上。

    閻祿，被相思親手殺害，相思獻城于北平革命軍，還未等她成為上海灘的女英雄，也未等到趕來的唐笙追悔莫及，她轉(zhuǎn)身，跳入了滾滾奔流的黃浦江。

    此生，如云飄散。

    一代名伶杜相思，死時，不過二十九歲。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這是劇本的最后一句話。

    早在三個月前，姜綰第一次看到這個劇本，就知道這部電影絕對會成為跨時代的巨作。

    亂世，國家風雨飄搖，人命如草芥，信仰飄零破碎，每個人都面臨著自己的抉擇，朝不保夕，身不由己。

    這就是徐秋寒導演的《畫堂春》。

    姜綰看完劇本，就跟著助理一起去找徐秋寒聽從他的安排。

    “許導，這劇本，真的不是您給我良心打造的嗎？”

    熟悉的張揚聲音，秦若桐來的早，正在對著徐秋寒一頓恭維，她穿了一身絳紫色的旗袍，一頭紅發(fā)染回黑色，姿容妖魅嫵媚，更顯得艷麗逼人。

    “怎么就是給你打造的了？”徐秋寒推了推眼鏡，微笑著詢問。

    “這不明擺著呢嗎，這女主角杜相思是戲班子出身，我從小就長在梨園，演員要從杜相思十七歲演到二十九歲，肯定得有經(jīng)驗的老演員，徐導，我我讓他再怎么說也是金蘭影后，您看，這部電影不就是為我打造的嗎？”

    秦若桐一口氣說完，說的貌似很有道理，周圍聽到的一眾明星都微微點頭。

    姜綰緩緩的走到一旁，平淡的開口，聲音剛好讓幾人聽見：“秦影后都快三十歲了還要演十七歲的小姑娘，也不知道你哪里來的自信說這劇本是給你量身打造的。”

    “而且，徐導看演員，可從來都不看演員自己的資歷。”

    “姜綰！怎么哪兒都有你？不是為我打造的，那也不是為你，你個小丫頭，怎么能夠演出杜相思的成熟？”秦若桐怒氣沖沖的盯著姜綰，眼中滿是厭惡，“徐導，這新人都囂張到這個地步了，您還讓她試鏡？”

    徐秋寒一臉淡定：“沒事，我看你也挺囂張的。”

    他看著兩人，對遠處招了招手，不大一會兒，肖硯和圈內(nèi)另一名相貌清雋秀氣的男藝人余言一起過來了。

    余言和肖硯人氣差不了多少，走的路線也相同，就是資歷比肖硯深一些，這次兩人都是來試鏡男二號唐苼的，在網(wǎng)上呼聲都很大。

    姜綰挑了挑眉，心里大概知道徐秋寒要做什么了，開始在腦海里默背起臺詞。

    “徐導，您這是要干嘛？”秦若桐迷惑的問。

    肖硯看見旁邊的姜綰，偷偷朝她眨了眨眼睛打招呼。

    “你們兩個，都要試鏡杜相思，”徐秋寒看著這兩男兩女，眼底掠過一絲精光，不緊不慢的說，“你們兩個呢，都要試鏡唐苼，既然如此，那就一起配合著兩兩演一段兒吧。”

    徐秋寒指著姜綰和秦若桐：“你們年紀一大一小，我折中一下，就都演杜相思二十三歲時候，唐苼回來，杜相思卻羞辱了他，唐苼被氣走，杜相思看著他的背影落了一行淚，唱了一句京劇《桃花扇》那段兒。”

    “有問題嗎？”他認真的問四人。

    “沒有。”四人齊齊搖頭，自然沒有任何意見。

    徐秋寒又看向余言和肖硯：“你們先自己選一選，誰和姜綰搭戲，誰和秦若桐搭戲。”

    “我和姜綰。”肖硯沒有絲毫猶豫的說。

    余言眼神閃了閃，一副很謙虛的樣子開口：“既然這樣，那我就和秦影后搭戲吧，秦影后，請多多指教。”

    這倆人正好選擇不同，徐秋寒省事兒了：“那大家都先去換個衣服。”

    肖硯和余言對視了一眼，各自滿足。

    余言相信秦若桐作為金蘭影后的實力，而且他知道，秦若桐是梨園出身，本身就會唱戲，姜綰卻是第一次試鏡電影，就算她天賦高，經(jīng)驗也不可能有秦若桐深。

    肖硯則是完全信任姜綰的發(fā)揮，畢竟，無數(shù)次事實證明了：跟著姜綰押，別墅直接靠海。

    信姜綰，比打敵人臉。

    到試鏡順序上，又出現(xiàn)了爭執(zhí)。

    秦若桐想現(xiàn)行試鏡，因為她知道人總是對第一印象更加深刻，所以想搶上第一個試鏡，給徐秋寒一個好印象。

    最終，姜綰懶得和她爭論，直接說了一句你先來試鏡的那就先來后到你先演吧，把她打發(fā)了。

    反正不管秦若桐演得有多好，都不會有自己好就完了，誰先誰后，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不堪一擊。

    肖硯表示自己沒有任何問題。

    片場試鏡的演員眾多，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圍觀過來。

    姜綰vs秦若桐，肖硯vs余言。這四個人很有意思，正好代表著華國中生代青年演員和新生代流量演員的終極較量，而且，姜綰和肖硯又是流量演員中的演技派。

    新老對決，這下有的看了。

    片刻后，四人從化妝間依次走出。

    先出來的是肖硯和余言，兩個男人都是一身白色長衫，黑色短發(fā)簡單利索，黑色布鞋，身姿挺拔俊朗，唯一區(qū)別是余言戴著一架金色邊框的眼鏡，肖硯則聽從姜綰的話，沒有佩戴任何飾物。

    姜綰走出來，目光落到肖硯身上，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從第一次見到肖硯開始，就知道肖硯有一種其他年輕演員沒有的書卷氣，非常適合民國扮相，此時，肖硯往那里一站，就讓徐秋寒暗暗點了點頭，至少形象上，肖硯符合他內(nèi)心唐苼的形象。

    再看余言，雖然氣質(zhì)上沒有肖硯那么文藝，但是搭配了細框眼鏡，同樣很有民國時期的感覺。

    兩個男人的裝扮差別不大，兩個女人就完全是天差地別了。

    二十三歲的杜相思，正處在新時代和舊時代的交替之中。

    秦若桐扮演的杜相思，溫婉的妝容，淡妝，一襲天青色的旗袍露出雪白大腿，又因為秦若桐生的妖嬈，眉眼間流露著一股風塵氣息。

    這幅模樣，很符合大家心目中的杜相思形象。

    內(nèi)心溫柔，表面風塵。

    而姜綰一出現(xiàn)在試鏡現(xiàn)場，就引發(fā)了所有人吸氣般的驚艷聲音。

    姜綰一頭柔順的秀發(fā)卷成了海藻般的波浪大卷，并沒有穿民國時期女子一貫愛穿的開叉旗袍，而是穿了一身西式服裝，一下子就和秦若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藍灰色寬格子，寬松的版型，里面搭著一件月白色絲綢質(zhì)地有著荷葉邊的襯衣，一雙坡跟棕色麋鹿皮鞋，身姿曼妙，紅唇妖嬈，對民國時期的青年才俊們，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當然，這種吸引力，對片場上的人也同樣適用。

    姜綰知道此時的杜相思已經(jīng)二十三歲，她經(jīng)歷過太多愛恨背叛，心已經(jīng)老了，或許越是歷經(jīng)滄桑的人，越充滿對新事物的向往吧，所以她選擇穿一身西式服裝。

    而且，姜綰才十八歲，這西裝穿上更顯得成熟，穿旗袍，她怕自己碾壓的太厲害，直接沒得比了。

    一身旗袍的秦若桐很有魅力，可是論顏值，她還是被姜綰全方位碾壓了。

    徐秋寒看著姜綰，心想，他果然沒有看錯人。

    “既然如此，秦若桐和余言你們先開始吧。”

    這一段的劇情是，學成歸來，投入革命事業(yè)的唐苼懷著激動的心趕往畫堂，他要給杜相思贖身，卻正好看見杜相思和一群令人作嘔的肥膩男人們之間虛與委蛇的樣子，杜相思見到唐苼，表現(xiàn)出萬般不屑。

    她在語言上刺激了唐苼一番，將他氣走，自己在空無一人的畫堂，唱起戲劇《桃花扇》。

    秦若桐演的認真，帶的余言發(fā)揮也很不錯。

    余言看著眼前的女子，眼鏡下的雙眸滿是不可置信，悲痛，震驚，無奈，他不懂，為什么相思變成了這幅陌生模樣，她，和畫堂里別的女人，沒有什么兩樣。

    “相思，我唐苼，看錯了你！”

    余言含淚吼了一聲，攜著雷霆之怒，甩袖離開。

    全場安靜，唯有徐秋寒和副導演幾人，微微皺了皺眉。

    秦若桐望著他的背影，一行清淚落下，口中吟唱起來：“金粉未消亡，聞得六朝香，滿天涯煙草斷人腸怕催花信緊，風風雨雨，誤了春光......”

    秦若桐不愧是梨園出身，一開口就是專業(yè)級別的唱腔。

    細致的嗓音，溫婉細膩，仿佛江南小調(diào)，自帶一種淡淡的悲戚之情。

    周圍人聽得入神，徐秋寒的眉毛卻皺的更緊了一些。

    “停！”

    徐秋寒打斷了秦若桐的唱腔，看向姜綰：“姜綰，肖硯，你們開始。”

    秦若桐不明所以的退下，悄悄問自己的助理：“這么樣？我唱的還行吧？”

    助理媚笑著說：“桐姐您是寶刀未老啊，你是不知道，你一開口，整個片場都驚艷的說不出話了呢。”

    “來試鏡前我見是民國題材，特意吊了好幾天的嗓子。”

    “看來這次的女主角，非您莫屬了。”

    “那就好，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剛唱了一句，徐導就給我喊停了，我覺得我沒什么失誤啊......”秦若桐奇怪的喃喃了一句。

    “徐導肯定是聽您唱的太好了，怕那個姜綰聽的都沒信心了吧......聽說姜綰大學學的是音樂和表演，怎么可能會唱戲，就算是會，也不可能有您唱得好。”助理各種恭維，讓秦若桐聽了之后自信滿滿，挺胸抬頭，挑釁般的看了一眼姜綰。

    姜綰根本沒在意秦若桐的挑釁，專心著自己的表演。

    她和肖硯合作過許多次，兩人對彼此都很熟悉，配合起來默契十足，完全不亞于剛剛的兩人，即使剛剛秦若桐已經(jīng)給他們留下了第一印象，姜綰還是能夠打破第一印象，讓人看了后，完全不記得秦若桐是怎么演的了。

    到最后，肖硯的聲音夾雜著沙啞和悲涼，搖了搖頭，萬般失望，沒戴眼鏡裝飾的眼眶微微泛紅。

    “相思，或許我看錯了你。”

    “徐導，肖硯把臺詞改了！”副導演小聲說道，“不過，這效果很不錯。”

    這句臺詞本該是“相思，我唐苼看錯了你。”余言剛剛說的悲痛憤怒，肖硯說的平淡悲哀，截然不同的兩種表演風格，看表演的演員心里有各自喜歡的風格，都覺得兩人各有千秋，徐秋寒看著肖硯，皺著的眉頭卻舒展開來。

    這才是他要的唐苼。

    唐苼是一名正直的戰(zhàn)士，他怎么可能會帶得起金絲邊框眼睛？余言為了形象上符合唐苼“書生”這個設定戴了眼鏡，但遮擋了自己的眼淚，最重要的，是忽視了唐苼還是一位“戰(zhàn)士”的設定。

    而且，唐苼離開相思，雖說心中有憤怒，但是悲哀是大于憤怒的，他本是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否則也不會和相思交心，因此，他的離開不可能那么情緒外露。

    肖硯做到了如何“收”，他比余言更了解唐苼這個角色。

    肖硯說完這句話，沒有再做任何多余動作，看安安靜靜的離開了畫堂。

    姜綰望著他的身影，前一刻還充滿嫵媚風情的雙眸，霎時間積起一層薄霧似的淚水，眼淚未落，明眸眼波流轉(zhuǎn)，輕盈的身形稍微顫動一下，就是入戲極深的模樣。

    徐秋寒盯著姜綰眼里的淚水，小聲嘀咕：“姜綰怎么入戲這么快？”

    小舒月跑過來，在他身邊用剛剛好的聲音說：“嘿嘿，徐伯伯，你還不知道吧，綰姐姐是出了名的入戲快，出戲更快。”

    徐秋寒不由沉了沉目光，眼前的人已經(jīng)不是姜綰，而是活生生的杜相思。

    她嘴角勾起一抹悲涼的笑，精致的面容，一顰一笑，都給人風華絕代的感覺。

    “俺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風流覺，將五十年興亡看飽。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臺棲梟鳥......”

    徐秋寒聽著這悠長婉轉(zhuǎn)的唱腔，眼鏡后的雙眸迸發(fā)出精光，許久沒有說話。

    試鏡現(xiàn)場的其他人，一個個都瞠目結(jié)舌，滿臉震驚。

    姜綰居然會唱戲？

    唱的......還很不錯？！

    連和她搭戲的肖硯都不知道，選擇姜綰，更多的是對她一種固有的信任，根本沒想到姜綰能唱戲。

    肖硯最近沒在公司，并不知道她一直在學習京劇。

    或許她的唱腔沒有秦若桐的生動自然，但是她的戲中流露出的感情，是真的。

    徐秋寒臉上露出笑容。

    這，才是他要的杜相思！

    徐秋寒沒有喊停，姜綰就只能一直唱下去，等她唱完了整整一大段，才自己停下來，接過何斬遞來的水咕嘟咕嘟的喝幾口，緩解了一下干澀的喉嚨。

    徐導，“怎么樣？”姜綰很平靜的問徐秋寒，一把按住小舒月?lián)溥^來的腦袋揉起來。

    小姑娘的頭發(fā)軟軟的，比她摸過任何的頭發(fā)都要軟，好摸，她在舒月經(jīng)紀人崩潰的表情中，把她的頭發(fā)揉成了雞窩。

    “綰姐姐，你什么時候?qū)W會唱戲的呀，好厲害，而且，我偷偷告訴你哦，你比剛剛的秦影后長得漂亮多了。”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