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琛勾起唇角笑，笑得好似三春花開，眼里華光熠熠。
“不行么？”他反問。
顧一念這才抿了抿唇，想到他之前說過的話，頗有些慨然道，“我現(xiàn)在算是相信了，你對我……確實(shí)是蓄謀已久。”
霍子琛抬手揉了揉她的發(fā)，“我什么時候騙過你了？”
顧一念燦然一笑，又挽上了他的胳膊，剛要說話，忽然聽到身后有腳步聲傳來，她轉(zhuǎn)身一看，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
不遠(yuǎn)處正往這邊而來的，正是許依依一家人。
她聽溫婉說了，許依依一家今天直接過來這邊跟他們碰頭，現(xiàn)在時間也差不多了，會遇上也不奇怪。
既然都碰到了，就沒有先走的道理，況且，顧一念還有話要問陸清菡，便停在了原地等他們過來。
許依依自然也看到了顧一念，臉色頓時一垮，腳步都遲緩了起來。
陸清菡倒是神色如常，暗含警告地看了眼許依依，率先抬步朝顧一念走來。
“姨媽，姨父，依依。”顧一念一一打招呼。
許依依不情愿地回了一聲。
那天回去后，她媽好說歹說跟她說了一籮筐，無非就是讓她在顧一念面前不要意氣用事，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
所以這會，她才能勉強(qiáng)壓下面上不耐煩的情緒。
顧一念并沒有多看她，同陸清菡略略說了兩句，幾人就往陸老夫人的墳塋走去。
到了那里，少不得與霍老夫人又是一番寒暄。
許依依雖然在她面前驕縱得很，但是在霍老夫人面前還算收斂，沒有擺出什么臉色來。陸老夫人以前還在世的時候，霍老夫人經(jīng)常去陸家串門，與她自然也算是認(rèn)識。
霍老夫人素來是個和善的性子，此時在這里見到，許依依又有心討好，少不得同她說起話來。
顧一念給霍子琛使了個眼色。
霍子琛會意，往許逸身邊走了兩步，不動聲色跟他開口攀談起來。
許逸面上露出點(diǎn)驚奇。
即便他比霍子琛年長，但以霍子琛的身份地位，兩人即便在陸家碰過面，也幾乎沒有什么交集，不知他今天怎么會有心情來找自己說話。
但霍子琛主動開口，他自然不能拂了他的面子，也面帶笑意地接起話來。
如此一來，便只剩下了顧一念和陸清菡。
顧一念朝陸清菡看一眼，略微勾了勾唇角，然后走了過去，“姨媽知道嗎？我媽媽的墓地就在外婆的附近。”
陸清菡略一遲疑，點(diǎn)點(diǎn)頭，“我聽嫂子說了。”
顧一念“嗯”一聲，側(cè)頭看向陸清菡，唇畔帶著溫婉的笑意，“姨媽想去看看我媽嗎？”
十月的天，已經(jīng)有些涼意了，微風(fēng)吹起她鬢邊的發(fā)絲，她用手輕輕撥開，唇角的弧度依舊恰到好處，漂亮而高雅。
如果陸清舒還在世的話，自己站在她面前，一定會自慚形穢吧。
事實(shí)上，自從知道陸清舒就是當(dāng)年的大明星景舒之后，她把景舒所有的電影、采訪、電視節(jié)目都找來看來。鏡頭里，她果然是明眸皓齒，顧盼生輝，明艷得讓人不可逼視。
一時走神，直到顧一念再次叫她才反應(yīng)過來。
“姨媽在想什么呢？這么入神？”顧一念嘴角的弧度大了些，露出米粒般潔白整齊的牙齒。
陸清菡垂眸搖了搖頭，“沒什么，你剛剛說……？”
“我問姨媽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我媽？聽舅舅說，你跟我媽小時候關(guān)系很好，我媽在天之靈要是知道你來看她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她語聲細(xì)細(xì)，言笑晏晏。
陸清菡抬眸看她一眼，瞥見她眼底一汪清澈見底，仿佛是再真誠不過的表情，可陸清菡卻覺得心里有些打鼓。
她略略緊了緊五指，朝顧一念彎出一抹笑意，“好啊，我們?nèi)タ纯辞迨妗！?br />
顧一念垂了長睫，前頭帶路，往她媽的墓地處走去。
如她所言，她媽所葬的那塊墓地與她外婆之間不過隔了幾道墓碑，幾步遠(yuǎn)就走到了。
顧一念有空就會來這里看看她媽，所以墓地收拾得很整潔，墓碑前的玻璃花瓶里還插著尚未凋謝的紅玫瑰，火紅的顏色，刺得陸清菡眼睛一痛。
“媽，我?guī)б虌寔砜茨恕！鳖櫼荒畹偷烷_口。
陸清菡頓了頓，也略帶澀意地開口，“清舒，好……好久不見。”說完這話，她似哽住了一般，再無下文。
顧一念扭頭看向陸清菡，露出驚訝的表情。
陸清菡忙抬手擦了擦眼角，背過身去，聲音帶上些哽咽，“我實(shí)在……實(shí)在是心里不好受，沒想到再次見到你媽，竟會是天人永隔。”
顧一念不動聲色地安慰了兩句，突然啞聲開口道，“姨媽，你能跟我說說，當(dāng)年我媽是怎么走丟的嗎？”
陸清菡手一抖，強(qiáng)忍著才沒露出驚懼之色。
略定了定心神，她扯出一抹蒼白的笑意，“好端端的，一念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顧一念眉眼一落，眼中透出些黯然來。
她伸手撫摸著墓碑頂部，悵然而又落寞道，“我只是……想多知道關(guān)于我媽媽的一點(diǎn)事罷了。”
陸清菡眼神動了動，略一思索，接過話頭開了口，“當(dāng)年的事，因?yàn)槲夷昙o(jì)太小，其實(shí)我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了。我記得那年你外婆帶我和清舒去港城探親，因?yàn)槲覀兌紱]去過港城，你外婆便帶著我們還有一個傭人上街去逛逛。”
“當(dāng)時正是周末，街上人很多，也很熱，逛了一會，好像是我媽接到個傳呼電話，便去了最近一個電話亭回?fù)苓^去，讓那傭人看著我們倆。后來……后來好像是清舒說口渴，傭人便讓我們在便利店外面等著，她進(jìn)去買水。”
“我那個時候逛得有點(diǎn)累了，又昏昏欲睡，竟沒注意到清舒什么時候不見了，等我發(fā)現(xiàn)之后，急得不得了，到處去找清舒，差點(diǎn)自己也迷了路，可最后，清舒還是沒有找回來。”說到后面，她的嗓音已經(jīng)帶上了哽咽，似乎對當(dāng)年的事十分后悔。
顧一念沉默著，仿佛還沉浸在她剛才的話中沒有回過神來。
陸清菡卻猛地抬了頭，眼底有淚珠浮現(xiàn)，“都是我不好，如果那個時候我牢牢看好了清舒，她就不會走丟了，現(xiàn)在也不會……”
說到傷心處，她竟掩面哭泣起來。
顧一念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才柔聲寬慰，“姨媽也不要太傷心了，說起來，你當(dāng)年也是無心之失。”
她頓了頓，看一眼陸清菡，緩緩又道，“其實(shí)我記得我小的時候，我媽媽也跟我提過這件事，不過當(dāng)時我還小，她說了什么，我竟然記不太清楚了。”
說著，露出懊惱的表情。
陸清菡的哭泣聲頓住，形容晦澀地看著顧一念，“你媽……她還記得當(dāng)年的事？”
“潛意識里好像是記得一點(diǎn)的，不過我卻是不太記得住她說了什么了，回去我再好好想想吧。”
陸清菡眉梢跳了跳，“都是我不好，清舒一定很恨我，她一定覺得是我沒有照顧好她。”
“姨媽快別這么想。”顧一念又略略安慰了幾句，見陸清菡平靜幾分，眸光轉(zhuǎn)了轉(zhuǎn)，說起了別的事，“我前段時間在跟外公和舅舅商量，想給媽媽換塊墓碑，把她的本名也寫上去，姨媽覺得呢？”
陸清菡見她沒有揪著那個話題了，也舒口氣，點(diǎn)頭道，“好啊，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找我。”
顧一念“嗯”一聲，看一眼不遠(yuǎn)處正在跟霍老夫人聊天的許依依，嘆口氣道，“依依似乎對我有些誤會……”
陸清菡自然是矢口否認(rèn)。
顧一念將目光轉(zhuǎn)回來，幽幽地在許依依面上繞了個圈，“是嗎？我還以為，她覺得我回了陸家分了她的寵愛，所以不喜歡我呢。”
陸清菡眉心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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