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長川的這種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持續(xù)了將近一個月，也許是鐘潮生答應(yīng)不辭職起了效，又或許是傅蘭迪的陪伴讓莫長川產(chǎn)生了安全感，她的病情在圣誕節(jié)之前終于有了起色。

    顧詩涵、郭梓洋與腦科的醫(yī)生開了會診的會議，顧詩涵再次為莫長川做了幾次催眠治療，莫長川終于像是從一場連綿不斷的噩夢中醒過來一般，神志變得清明了不少。這本來是好消息，然而卻讓傅蘭迪遭遇了晴天霹靂——莫長川對暈倒之后的記憶沒了。

    “這是順行性遺忘癥【注】，目前病因未明，但發(fā)病后的記憶丟失了，是不常見的案例。”顧詩涵臉色頗為沉重，她感覺莫長川身上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出現(xiàn)，也許并不是單一性的原因引起的。“我們猜測還是跟她撞到頭有關(guān)，但并不能確定，只能逆向地排除，得出這樣的推測。”

    發(fā)病后的記憶丟失了？鐘潮生倒是無所謂，反正那段日子比較灰暗，鐘潮生倒是不太在意。倒是傅蘭迪，難得跟莫長川相處得那么好，那段時間的莫長川乖巧得跟小喵咪似的，這對于傅蘭迪來說算是難得的回憶了。這樣的結(jié)果，鐘潮生不知道該如何向傅蘭迪說明了。

    其實鐘潮生自己不說，傅蘭迪也能感覺出來莫長川的狀態(tài)在變化，只是他從來沒想過，他們之間關(guān)系的改善只是一時半刻的假象而已。

    “小鐘，我這個樣子持續(xù)多久了……”回去的路上，莫長川在車子的后座上愣愣地問道。

    “……差不多一個月了……”鐘潮生對她目前的狀態(tài)是喜憂參半。狀態(tài)好像是正常了些，然而沒有人敢預(yù)言，她什么時候會再次出現(xiàn)同樣的問題。如果還是歸咎于她撞到頭的事，那么輕微腦震蕩的癥狀消退了，應(yīng)當(dāng)就相當(dāng)于是痊愈了。可半個月前她那些頭痛嘔吐之類的癥狀早就消退得差不多了，醫(yī)生才會允許她出院回家，那這剩下的半個月里，到底是什么在影響著她的記憶呢？

    “呃……那個……小姐，你能記起和傅先生之間的事情嗎？”鐘潮生怯生生地問。顧詩涵這天在治療室給莫長川做催眠治療，她并沒有回溯到那些暈倒之后的記憶，但這并不代表她以后不會記起來。

    莫長川微微一怔，轉(zhuǎn)頭看向鐘潮生：“傅蘭迪？他怎么了？”

    果然不記得了……鐘潮生扶著額頭，幾乎能預(yù)見傅蘭迪今天過來會遇到什么事情。“他知道你住院，第二天就從美國飛過來看你了。而且每天都會來看望你。”

    莫長川的后背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他……這個時候他應(yīng)該在美國的啊……”

    “他為了你特地改了原有的安排，感恩節(jié)前就已經(jīng)回來了。本來他的母親說今年在美國過圣誕節(jié)讓他回去，他為了你留下來了。而且……這段時間以來，是我看到你們倆相處得最和諧的時候……”

    “和諧？”莫長川覺得這個詞……很微妙。

    “嗯……幾乎是言聽計從千依百順，看起來很親密。”雖然不想用這個詞，但為了讓莫長川意識到她的反常，鐘潮生還是老實地交代。

    “……啊……？”莫長川想象了一下，總覺得這畫風(fēng)……好像哪里不對。

    鐘潮生尷尬地提醒：“小姐，我給你說這個……是因為他通常下午都會過來，你要是突然……會不會傷到他的心……”他也不確定自己為什么要為傅蘭迪說這些話，難道是上次看到傅蘭迪對著莫長川時的那副情深款款的樣子，被他給感動到了？

    聽到這樣奇特的提醒，莫長川感覺腦袋有點疼——是真的疼痛，腦子里好像有些奇怪的影像閃過，在醫(yī)院里……她甩了甩頭，用手在自己的眼前比劃了一下。

    鐘潮生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問道：“小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嗎？”

    莫長川定了定神，搖了搖頭：“可能剛才催眠的效果還沒過，我先休息一會兒。”說罷靠在后座椅上，閉上了眼睛。

    鐘潮生皺著眉頭，憂心忡忡地看著她。他的心里其實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畢竟顧詩涵說過，莫長川是順行性遺忘癥，暈倒之后的事情沒幾件記得住的，那他辭職要離開那天的事情，是不是也忘記了呢？在她的心里，到底是希望他去還是留？

    回到公寓，莫長川洗過澡之后，又躺床上睡著了。她最近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不關(guān)房門睡覺，因為鐘潮生擔(dān)心她要是有什么不適他會反應(yīng)不過來。

    莫長川這天感覺特別疲憊，躺床上沒多久便已陷入了夢境之中。夢里的她，就像之前一樣住在醫(yī)院那個她每次都住的病房里。

    這天早上，病房的洗手間的水龍頭壞了，她按鈴叫來了護(hù)士，磕磕巴巴地說了幾句，護(hù)士去把她那房間的水閥關(guān)掉了，說是要等上班時間修水電的師傅過來才能維修。

    雖然在醫(yī)院里不用見什么人，但她也不可能一天到晚蓬頭垢臉的，于是她聽取了護(hù)士的建議，去公用的洗手間湊合著洗漱一下。

    二月份的天，洗手間的水還是很冷。不知道那水龍頭是誰關(guān)的，擰得特別結(jié)實。她使了好大的勁都沒擰開，一不小心手還打滑了，被那可惡的水龍頭蹭掉了一層皮，右手食指的第一節(jié)指節(jié)處正汨汨地淌著血。

    莫長川皺了皺眉，不知道該先找護(hù)士還是先用水沖一下。她茫然地站在水槽處，鄭伯這個時候還拿早餐過來，還是得自己去找人處理。可她就是不想跟別人說話，這下該怎么辦……

    “哎？你手上在淌血，怎么都不處理一下……”耳邊傳來一把陌生的女孩子的聲音。

    莫長川轉(zhuǎn)頭看向那個女孩子，這人看起來跟她應(yīng)該年齡相仿，長得倒是比莫長川高五厘米左右。她把目光移到那女孩子的臉，不禁怔住了——這張臉看著……好像在哪兒見過？！！！

    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那女孩就已經(jīng)牽著她的手，把她帶到洗手間附近的一間病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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