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望舒面無表情的看著眾人,梁伯膽戰心驚的將公主引至花廳,恭謙地說道:“還請公主在花廳稍等片刻,老奴即刻派人去軍營請將軍回來。”
公主可不是尋常貴客,梁伯可拿不定主意,也只好派人前去稟報將軍。
“你們家小姐不在嗎?”齊望舒坐在上座上搖著腿,手里把玩著一只小茶杯。
梁伯連忙上前回道:“小姐今日晌午和秦侍郎大人家的大小姐去云霄寺祈福了。恐怕得住上一夜才能回來。”
齊望舒點點頭,看著手中的茶杯沉吟片刻,說道:“那麻煩你給本公主準備一間客房,我今晚要在將軍府留宿。”
這怎么了得,堂堂天朝嫡長公主在一介臣子府中留宿,這傳出去可成何體統!
梁伯不敢直接做主,只好陪著笑臉說道:“將軍馬上就回府了,還請公主再等等。”
齊望舒知道這事他做不了主,也不再刁難他。
她沒再說話,只認真把玩手中的茶杯,手指稍稍用力捏緊,其力道恨不得能將茶杯捏碎。
她真是氣極了!
眼下天朝內有朝廷風云詭譎,朝局混亂不堪。外有大涼這個長年不對付的死敵擾亂邊界,不僅如此,南宣國更是結合其他小國一舉進攻天朝南部,逼迫天朝皇帝嫁女和親。
以往皇上身體強健,倒有精力與他們周旋。可眼下乃多事之秋,皇上年老體弱,更是身患重病,每日能堅持上朝已是不易,膝下兩位皇子還私下為儲君之位爭個你死我活,朝中大部分臣子更是心懷鬼胎。
于是當南宣國再次提出和親之事時,皇上并沒有立刻回絕,倒是讓梅妃娘娘問問望舒公主的意見。
也不知怎么的,她聽了這消息后,氣急敗壞的一口回絕母妃,便乘著小轎出宮往將軍府來了。
望舒公主性子嬌蠻任性,守門的侍衛也不敢攔她,只好趕緊去稟報梅妃娘娘,然而梅妃知道她為什么生氣,倒也不好去追究,只多派些人暗中保護她。
梁伯鞠著身子在一旁伺候著,看著公主面無表情的臉龐,他心總是懸著下不來,而公主也不多言此行目的,更是教他膽戰心驚。
“微臣梁寂參見公主。”一個偉岸的身影走進了花廳,梁伯頓時眼淚都快流出來了,趕忙要向梁寂走去。
而齊望舒看似要比梁伯更加心急,見到梁寂之后她竟起身朝梁寂跑去撲進他的懷里抱著他,說道:“你終于來了。”
梁寂和眾人頓時懵了,他抬著手一動不動,絲毫不敢碰到齊望舒。
過了一會兒,齊望舒也才感覺到自己這樣不太合適,連忙松開他,一邊理了理自己鬢角的碎發一邊說道:“嗯……我…我是說,我等你很久了…”
這話剛說完她面上一窘,更是不敢直視梁寂。
梁寂此時用疑惑的眼神往向梁伯,梁伯也回以同樣疑惑的目光。
花廳里的氣氛突然變得尷尬起來,眾多仆人也都低著頭不敢發出聲音。
梁寂輕輕咳嗽了一聲,對眾人說道:“你們都先出去吧。”
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連忙走了出去。
此時花廳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梁寂才幽幽問道:“公主這么晚來找臣是有什么事嗎?”
“你為什么這么晚才回府?”她問道。
梁寂心中感到奇怪,但公主問了起來,他還是得如實回答:“近日前線戰事吃緊,營中又招了一批新兵,軍務實在繁忙,臣不得不……”
“你帶兵打仗不是很厲害的嗎?為什么一個前線戰事吃緊就讓你如此為難了?無論是大涼還是南宣國不都曾是你的手下敗將嗎!為什么如今你不帶兵去殲滅他們,要讓我來替你們解決你們男人挑起來的戰爭呀!”齊望舒不等他說完,就歇斯底里的將自己滿腹委屈全發泄了出來。
她是皇家公主有替國家排憂解難的責任沒錯,可她同時也是一個憧憬著未來生活的女子,她絕不想自己的命運由別人安排。
梁寂被她這么一連串的話整懵了,細細想來才知道,原來是南宣國又提出和親,然而此次皇上并沒有直接回絕,而是在考慮讓公主遠嫁。
面對著眼前看似要哭出來的公主,梁寂心里也不好受。
如今皇上年老多病,其他小國更是猖獗,無數大仗小仗在天朝邊境爆發,梁風眠和梁寂多日留宿軍營,為了前線戰事每日每夜和衣而睡,過不了多久還要親自出征。
然而他們所有將士都為守護邊境浴血奮戰時,皇上居然想嫁女求和,實在會大大挫敗將士們的信心。
他沉默了一會兒,對齊望舒鄭重說道:“公主還請放心,只要梁寂還能帶兵打仗,就絕不會讓公主遠嫁和親。明日我便上書皇上,勸皇上收回成命。”
齊望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其實皇上只是有這個想法,還未曾決定同意南宣國的和親。不過眼下有了梁寂的擔保,她也不再擔心。
見安撫好公主之后,梁寂便要著人送公主回宮。
然而齊望舒并不愿這么早就回去:“才出宮不到兩個時辰便要回去,讓母妃知道了……多丟人呀…”
她那時頭也不回的踏出乾寧宮,不顧梅妃娘娘勸阻放言寧可留宿上京街頭也不會回宮,如今才出宮不到兩個時辰就回去,多少會有些失了面子。
“可如今煥卿也不在府上。府中皆是男子,于公主名聲不利。”他猶豫道。
“無妨。我便就住皇嫂房中。”得到了梁寂的擔保之后她心情大悅,徑直走出花廳,對門外候著的梁伯說道:“帶我去你家小姐房中。”
梁伯點頭哈腰的應承著,又回頭看了看梁寂,見梁寂無奈的點點頭,便對齊望舒笑道:“公主請隨我來。”
等到齊望舒走后,一位家臣問道:“將軍,眼下是回軍營還是在府中留宿?”
梁寂在花廳坐在,揉了揉眼周穴位,沉思片刻,說道:“備馬,回軍營。”
“是!”
◎
翌日清晨,云霄寺的僧人門早早的起床敲鐘念佛,一陣陣空靈的鐘聲在山中回蕩,驚起了一大片林中的鳥兒。
梁煥卿也在鐘聲中清醒過來,她揉了揉眼睛,搖醒睡在一旁的月白:“快醒醒。”
月白緩了好一會兒,看了看外面才露出魚肚白的天,說道:“這才三更天吧。”
梁煥卿摸索著下床,一邊穿鞋一邊說道:“快起床。”
月白也跟著起身:“起這么早做什么?”
梁煥卿吐了吐舌頭,俏皮的說道:“早點去祈福,晚了到時候其他香客都來了,神佛就聽不到我們的祈福了。”
月白笑了笑,說道:“小姐不是不信這些的嗎?”
梁煥卿也說不清為什么,只知道此次是為和齊景欽結親而來的祈福,便認真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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