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惜帶著幾個宮女將燉湯分發給受邀的賓客之后,便回到了夏容馨身邊。
夏容馨不看向她,依舊笑著看著眾人,但是在低頭掩面喝湯的時候問道:“怎么樣了?”
云惜低著頭,小聲說道:“奴婢看到菡瑤匆匆去取了一壺和春日宴一模一樣的酒壺,隨后往那壺酒里倒了一些粉末,趁她還沒回來的時候,奴婢便去御膳房端了幾盅湯回來。”
云惜不愧是夏容馨身邊的宮女,心思果然比一般人縝密許多,為了不讓菡瑤和趙佩瑜起疑心,便為自己找了個出去的理由。
這會兒趙佩瑜看著云惜姑姑帶著一群人端著燉湯進來,心中的疑惑便也消失了大半,但是想到夏容馨看著自己意味深長的笑容,心中還是有一些忐忑不安。
夏容馨這會兒不看向趙佩瑜了,她心里已經知道,趙佩瑜派菡瑤出去拿酒壺,就是為了下毒,但是擔心宴會過后若是齊景欽毒發身亡,會有人來查他之前吃過的東西,很容易就想到宴會,擔心被人發現她這里的酒壺里有毒藥,就特意去找了個一模一樣的酒壺……
這樣的小把戲,夏容馨早在十幾年前就玩過了,沒想到如今過了十多年,在趙佩瑜身既然還能看到。
夏容馨笑了笑沒有說話,低頭喝著云惜端進來的燉湯,可是余光卻瞥見趙佩瑜遲遲不敢動那碗燉湯,心中更是覺得好笑了,想來趙佩瑜也是擔心夏容馨會在燉湯里動手腳吧,畢竟方才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實在令心虛者膽戰心驚……
見著趙佩瑜如今這樣的舉動和反應,夏容馨更是篤定了趙佩瑜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毒害齊景欽。可是轉念想想,若是趙佩瑜能順利完成這件事,說不定夏容馨再順水推舟一番,便就可以促成齊景煬太子之位被廢。
齊秉煜膝下不過也才兩位皇子和一位皇女,能夠擔當大任的,也僅僅只有齊景欽和齊景煬。
齊景煬如今本就是太子,是繼承大統有最合適的人選,只要齊秉煜駕崩,那么齊景煬便可以順理成章的繼承皇位。
但是若是齊景煬太子之位被廢,即使齊景欽沒有傳位詔書,丞相也依舊可以扶持位。
如今在夏容馨眼中,最重要的事就是——廢太子。
趙佩瑜如今可算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夏容馨正等著她出錯呢。
想到這兒,夏容馨又是低頭淺笑了一番,轉頭看向了齊景欽。
今日春日宴,遇到營中故交,多喝了幾杯,齊秉煜見著熱鬧倒也高興,看著大殿之中,受邀賓客觥籌交錯,笑聲連連,比之前聲勢浩大的除夕盛宴可算是要強許多。
此時,云惜看見菡瑤手中拿著方才她看見的酒壺,低著頭從大殿門口溜了進來,菡瑤貼著墻貓著腰,繞過朱紅色高大的柱子悄無聲息的回到了趙佩瑜身邊。
眾人的目光都被齊景欽那邊的熱鬧所吸引,根本就沒有看到菡瑤的身影,云惜見了之后,也連忙移開了眼神,在夏容馨身后小聲說道:“娘娘,菡瑤回來了。”
夏容馨不去看她們,只是保持著一樣微笑的表情說道:“手中可有拿東西?”
“拿了,就是方才奴婢看到了那個酒壺。”云惜也是低著頭輕聲說道。
她們表面都正常的很,就連坐在一旁的齊秉煜都沒有發現什么異樣,夏容馨笑了笑,前給齊秉煜斟了一杯酒,隨后說道:“皇,臣妾敬您一杯。”
齊秉煜轉身過來看向夏容馨,隨后笑了笑,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并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
菡瑤回來之后,正打算將桌的酒壺偷偷調換一下,趙佩瑜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菡瑤奇怪的看向趙佩瑜,輕聲問道:“太子妃……怎么了?”
趙佩瑜此時看了一眼夏容馨,看似一切正常,但是想起方才的那個眼神,卻怎么想怎么不對勁,她在猶豫該不該這個時候對齊景欽動手了。
“太子妃?”菡瑤見趙佩瑜一直看著梅貴妃娘娘,隨后出言提醒一句,“再不動手……可就來不及了。”
趙佩瑜這時才收回自己的眼神,木然的放開了菡瑤的手,隨后看向齊景欽那邊,觥籌交錯,門庭若市,與太子這邊的門可羅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就賭一把吧!總歸都已經做到這個份了,這個時候若是放棄了,豈不是太不值當了?橫豎都是死,只要齊景欽死了,那么皇位就一定會是齊景煬的!而自己,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
菡瑤正將酒壺換完,她借著假意給太子妃倒酒的空檔,將自己帶來的酒壺放在了桌,將本該是春日宴的酒壺偷偷用自己的袖衫遮住,等會兒還要把自己的酒壺帶出去銷毀證據。
這個酒壺有一個機關,壺把有一個按鈕,不扭動時,倒出來的就是普通的酒,可當扭動按鈕時,倒出來的便就是菡瑤下過毒藥的毒酒。
趙佩瑜看著自己眼前的酒壺,又看了看齊景欽,猶豫了一會兒,又偷偷看向夏容馨,見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可是心中依然有一絲忐忑不安……
自己該不該這么做?夏容馨有沒有發現?她是不是在酒杯守株待兔?還是說……方才那個笑容只是自己多想了?
正在猶豫時,身前的太子殿下齊景煬突然將酒杯重重的投擲在桌,空巖連忙將它扶起來,問道:“太子殿下是不是喝醉了?”
齊景煬雙手撐在桌子,眼睛惡狠狠的盯著齊景欽,絲毫不掩飾自己心里對他的惡意。
見到這樣的狀況,趙佩瑜突然就想通了——只要是為了齊景煬,一切都值得。
正想著,她便松了一口氣,笑著端起酒壺和酒杯,往齊景欽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今日是靖王和靖王妃第一次參加春日宴,本就是大好的日子,今日天氣晴朗,陽光明媚,靖王前不久從戰場回來時,恭候的人多,我不便叨嘮靖王,靖王公式繁忙,能夠一塊兒吃飯的時候并不多……”
說著,趙佩瑜就走到了齊景欽的跟前,眾人聽她突然說話,也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她,齊景欽慢慢站了起來,以示尊重。
趙佩瑜沒有給齊景欽說話的機會,笑了一笑繼續說道:“可是今日無論如何,我都要同靖王喝一杯。”
說著,就給齊景欽斟了一杯酒,當然,她的手指悄無聲息的扭動了按鈕,將毒藥全部倒進了齊景欽的酒杯里,隨后親自將酒杯呈在齊景欽面前。
齊景欽忽然有一些愕然,他不知道趙佩瑜為何如此。
趙佩瑜又一邊給自己倒酒,一邊說道:“想來靖王爺或許不知道,我娘家正是鎮守蜀中的將軍,被先帝恩封賜異姓王,靖王為天朝百姓而戰,讓家父敬佩不已,特意想來京見見王爺……”
齊景欽接過她手中的酒杯,看著她繼續說著。
云惜姑姑見著趙佩瑜給齊景欽倒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倒的一定是毒酒了,連忙想要前制止,卻被夏容馨一把按住,云惜很疑惑,小聲問道:“娘娘!那可是……”
“不著急。”夏容馨笑了笑,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看著趙佩瑜,想看她接下來什么把戲。
趙佩瑜繼續說道:“如今太子殿下也喝醉了,本該是也來敬靖王爺一杯的,如今也就有妾身代勞了,望王爺賞個臉,從前的事情都是多有得罪。”
趙佩瑜一副謙卑誠懇的樣子,齊景欽也不好拒絕,笑著說道:“皇嫂哪里的話,都是一家人。”
齊景欽今日極力的想在齊秉煜面前表現兄弟和睦的景象。
趙佩瑜聽了此話,便也笑了笑,沒想到夏容馨居然沒有發現自己,心中也頓時松了一口氣,她對齊景欽舉杯之后,一飲而盡,本還在猶豫的齊景欽見她喝了這杯酒,想來也沒有什么事,正準備一飲而盡時,夏容馨突然說道:“且慢。”
這一句話,讓所有人都看向夏容馨,更是把趙佩瑜和菡瑤嚇了一跳,冷汗不停的往外冒,趙佩瑜佯裝淡定,可是心中不停地打鼓,她轉頭看向夏容馨,問道:“娘娘可有賜教?”
夏容馨和善的搖頭笑了笑,說道:“賜教不敢當,可是方才太子妃也看到了,靖王已經喝下了不少酒,再喝可就要醉倒了……”
趙佩瑜心中突然覺得有一些難辦,轉身看了齊景欽一眼,又看向夏容馨,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等她繼續說下去。
若只是不讓齊景欽喝下這杯酒,夏容馨有一萬種辦法阻止趙佩瑜,可是如今若是要廢太子,就一定要有確鑿的證據,和一些不可逆轉的驚天動地的大事……
杯子中的毒酒,是一定要讓人喝下去,要讓別人親眼看到里面毒酒見效,才能暴露東宮的真實意圖,那個人一定要是靖王府的人,但是那個人不能是齊景欽。
夏容馨笑了笑,繼續說道:“既然是太子妃敬酒,那便讓靖王妃代勞也是一樣的。煥卿…”
梁煥卿正在一旁坐著難受呢,突然被夏容馨提到,立馬打起精神站了起來,謙卑的對夏容馨施施然一禮,說道:“母妃。”
“靖王今日喝了太多酒,太子妃的這杯酒,你就替靖王喝了吧?總歸你們都是妯娌關系,又不似旁人,靖王再喝可就要倒下了。”夏容馨笑著對梁煥卿說道。
梁煥卿一聽到吃食,胸口就難受的很,但是她抬眼看了看齊景欽,自己眼睜睜看著他喝下了許多酒,臉頰已經微微紅暈,想來也是不能再喝了,雖然自己胸口難受,但總歸也只是一杯酒罷了,這么想著,她便點頭說道:“是。”
說完,梁煥卿前接過齊景欽手中的酒杯,還沒等到齊景欽反應過來,她便一飲而盡,隨后對趙佩瑜施施然一禮,說道:“太子妃的好意,我就代替王爺領會了。”
趙佩瑜見狀,愕然的看著梁煥卿,隨后回過神來,趕忙說道:“靖王能得娶你這位賢妃,也是有福氣。”
梁煥卿強忍著自己燒心的難受,與趙佩瑜附和幾句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王妃,能忍嗎?”月白一臉擔心的看著梁煥卿,本來就是難受,還一次性喝下了那么多酒,任誰受得了啊?
梁煥卿捂著胸口,皺著眉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
齊景欽這會兒看向梁煥卿,才發現她面色蒼白如紙,想起剛才出王府的時候,她身子便不舒服,自己光顧著喝酒了,居然沒能照顧到,便前問一句:“你怎么樣?”
梁煥卿受寵若驚,她看著齊景欽,搖了搖頭說道:“沒事兒……”
雖是這么說,但是胃里翻江倒海的難受,感覺下一刻留言吐出來了。
“太子妃……怎么辦啊?沒能讓……”趙佩瑜一回到座位,菡瑤便著急的小聲問道。
毒藥就只剩那些了,本想著讓齊景欽喝下,可是沒想到的是,卻讓梁煥卿喝了。
趙佩瑜一臉呆滯的坐著,她沒去聽菡瑤說了什么,轉而抬頭看向夏容馨,見夏容馨也在看著自己,從夏容馨的眼神中,趙佩瑜明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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