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貴妃聽棹棋這么一說,果不其然的皺起了眉頭,她環顧四周,打量一番這個庭院,滿滿的全是心思。
云惜姑姑也覺得奇怪極了,從來也沒聽王爺說起過,若不是今日梅貴妃娘娘要暫住靖王府,可能還不會發現有這么一個院落。
棹棋覺得自己說錯了什么,但是這個時候重新來解釋仿佛有一些奇怪。
但是就算是棹棋也不能夠理解齊景欽的這個行為——當初齊景欽回到靖王府之后,特意讓人收拾處了一個庭院,看著心思細膩的收拾的裝點,棹棋還以為是給梁煥卿住的,但是后來梁煥卿嫁入王府之后,棹棋問其是選在哪個庭院,齊景欽很自然的就讓梁煥卿住進了主院琳瑯園。
這下棹棋就變得十分驚訝了,明明精心收拾了一處院落,怎么不是給靖王妃住的呢?
棹棋特意去問了齊景欽,齊景欽這才告訴棹棋當初在找梁煥卿的時候,在懸崖峭壁之下有一處竹林,里面住著一個老爺爺和一個他的一個孫女兒。
后來齊景欽還特意讓人去找了,可是聽說他們回了涇州,齊景欽似乎也不愿意讓人發現這一點兒,便也沒有太過于聲張,之后就放任著去了。
棹棋見齊景欽這么想要找到那個小姑娘,便打算趁著有空下州府的時候在涇州城找找,當初便就是聽說他們會回到涇州城老家,但是齊景欽拒絕了,那爺孫倆兒當初救他們的時候,他們衣衫襤褸破爛不堪,爺孫倆兒還不知道他們是皇室中人呢,不過看著他們那般簡單快樂的樣子,就是想要報恩,也不愿意再去打擾別人的生活了,隨后便就將這件事擱置了。
靖王府中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情,王爺想要收拾一個庭院出來,那又何嘗不可,根本就不需要給7任何人解釋,就是司南屏也不清楚這件事情。
夏容馨環顧四周,心中覺得有一絲訝異,自己的兒子是自己一手帶大的,性子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夏容馨清楚齊景欽性子淡漠,對同性本就保持著距離,和異性更是沒有任何聯系。
夏容馨著急著要和建威大將軍府和親除了有像利用梁風眠勢力之外,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看在當初和齊景欽同樣學習的郡王世子們都有了夫人,許多都還有了孩子,唯獨問起齊景欽偏偏是什么都沒有,夏容馨還以為只是齊景欽出于羞澀便不愿意告訴夏容馨。
但是她明里暗里打聽了無數次,還把棹棋司南屏等人找過來問了個遍,險些夏容馨就要一位是他們這些個男人在齊景欽身邊待久了,讓齊景欽生出了龍陽之好,心中著急著便趕忙替齊景欽物色了一位王妃。
今日聽聞棹棋說起這件事,明顯是齊景欽對那個小姑娘產生了什么興趣,才會這么上心,夏容馨是齊景欽的母妃,自己兒子還能不了解嗎?
“王爺可還說了什么?那姑娘姓甚名誰?多大了?”夏容馨環顧四周之后,想著會讓齊景欽上心的姑娘到底會是什么樣子的,便4趕忙問道。
云惜姑姑看了一眼梅貴妃,又看了一眼棹棋,心中多少也有一絲好奇,齊景欽也是她看著長大的,齊景欽在小的時候,重華宮從來不要小宮女伺候,身邊也不喜歡有太多的人,當初沒覺得有什么,但是直到齊景欽長大了一天,性子變得越發冷漠孤僻,表情永遠有著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成熟,眼下聽說齊景欽有一在意的姑娘,便也想著了解一番。
棹棋抬頭看了看梅貴妃娘娘,隨后又瞥了一眼同樣在看著自己的云惜姑姑,手指在衣角上纏繞了好幾下,這到底還是出賣王爺的行為,王爺不愿意讓別人知道這些,就連司南屏也不清楚這件事,這下棹棋如果告訴她們,往后王爺要是知道了,自己肯定又要挨罰的,說不準還會壞了王爺的事兒,這樣想下來,棹棋也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告訴她們。
梅貴妃娘娘仿佛看出了棹棋的顧慮,隨后說道:“你暫且說著,本宮和云惜,是不會告訴王爺的,本宮做娘親的,多少還是想了解一下王爺的生活不是嗎?”
但眼下仿佛不是時候,琳瑯園那邊還正是一團糟呢,梅貴妃娘娘卻只在意自己和齊景欽,就連這些個陳芝麻爛谷子根本拿不上臺面的事情也要過問,棹棋是只認梁煥卿這一個王妃的,見這個樣子,心中難免唏噓不已,為梁煥卿感到有一絲難過。
“嗯?怎么?不方便說嗎?”梅貴妃娘娘見棹棋低著頭扭扭捏捏的樣子,心中就更想知道了,現在梁煥卿生死未卜,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也保不住了,梅貴妃自己生過孩子,又身為女人,保不準這樣的事故,讓梁煥卿未來很難生育。
就算梁煥卿活了下來,齊景欽未來可是要稱帝的,梁煥卿做皇后不假,梁風眠和梁寂還在呢,夏容馨不可能對梁煥卿的后位動什么太大的心思,若是不讓梁煥卿做皇后的話,建威大將軍府幫了齊景欽多少,這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若是這樣過河拆橋,恐怕要遭天下人唾棄。
但是夏容馨自己清楚得很,在后宮當中位份高不一定最好,皇帝的榮寵才是最重要的。
眼下就是要考慮到梁煥卿未來生育困難,齊景欽又不太愿意和女性親近,而今梁煥卿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皇室不可能無子,聽聞有一個能讓齊景欽上心的姑娘,夏容馨定然是著急的想要問個清楚了。
見梅貴妃娘娘和云惜姑姑都看著自己,棹棋也不好再隱瞞下去了,索性硬著頭皮說道:“聽王爺說那姑娘不過十歲,還只是個孩子,叫……叫什么……季……清歡……”
“不到十歲?”這下可讓夏容馨和云惜有一絲訝異了,不到十歲的孩子?
夏容馨和云惜面面相覷,那還只是個孩子而已呀……
棹棋抬頭看了她們一眼,知道她們心里在想一些什么,便趕忙說道:“王爺已經很久沒有提起季清歡了,想來也只是忘了,那個小姑娘和她爺爺相依為命的,當初若不是因為他們爺孫倆兒,估計王爺和王妃……娘娘,王爺對那爺孫倆兒是充滿感激的,可能是擔心那老人家大限將至,小姑娘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便心生出把她接到王府來住,這左右沒找到人兒,便將這件事擱置了下來……”
這么一解釋倒也是合情合理,方才夏容馨還以為對方至少是已過及笄之年的,但沒想到年歲居然如此之小,心中為方才的想法有一些窘迫了,隨后夏容馨又問道:“王妃可不知道這處庭院是做何用處的吧?”
棹棋知道這種事是不能告訴梁煥卿的,所以連在月白面前也沒有提起過這件事。
那位王妃性子古靈精怪的,但是能看得出來她是愛極了王爺的,眼下梁煥卿都成這個模樣了,方才聽說著還想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可想而知梁煥卿實乃想要保住她和齊景欽的孩子才是真的,可見梁煥卿對齊景欽感情之深厚,這種事情也是沒來由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雖然他們真的也沒有什么,可是如果讓梁煥卿知道了,心中總會有一些芥蒂的,誰愿意讓自己的夫君特意為另一個姑娘上心的?
“沒有,王妃不知道這件事,也從來沒來過這個庭院。”所幸梁煥卿為人比較懶洋洋的,平時就愛待在琳瑯園里,王府這么大,她也是只去過后花園走走,往常就是跟著司南屏到處瞎逛,對于王府里幾進幾出的院落,她4是根本就沒有搞明白,更別說問起這個院子用來做什么的了。
“可不能告訴她。”如今可是齊景欽的關鍵時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還是需要梁煥卿他們家的幫助的。
眼看著趙佩瑜死了,齊景煬自己孑然一身,上無明賢皇后,下無丞相陸高鴻,夏容馨不擔心他能鬧出怎樣的花樣來,但是現在就正是齊景欽最關鍵的時候,多少還是需要梁風眠和秦遠道他們幫忙的,有了他們,定然是事半功倍的,也不需要夏容馨多操心,只要齊秉煜一死,就算沒有傳位詔書,他們也可以扶持齊景欽登上皇位。
“遵命。”棹棋點了點頭,拱手說道。
夏容馨擺了擺手,讓他出去了,云惜便使喚人打來了熱水給夏容馨洗漱。
但是夏容馨一直心不在焉的,就算到了房內,她也睡不著:“現在宮里也不知是怎么樣一個情況。”
方才在花廳她們不好說,現在到了這個庭院里,便是找了個機會就說了起來。
云惜一邊蹲下身子給梅貴妃娘娘捏腿,一邊寬慰著說道:“太子妃現在已經死了,娘娘就請放寬心吧,不會有人知道的……”
云惜說的正是夏容馨故意讓梁煥卿喝下那杯毒酒的事情,這件事要是讓別人知道了,莫說是齊景欽和齊秉煜會4感到訝異了,就連建威大將軍府也絕不會善罷甘休的,當時夏容馨這么做的時候,也沒有想到這一點。
聽到云惜這番話,夏容馨搖了搖頭,說道:“本宮哪里是擔心這件事,總歸趙佩瑜已經死了,你不說,還有誰會知道呢。”
夏容馨知道自己近期的做法有一些出乎云惜的預料了,云惜多少會覺得自己有一些陌生,擔心云惜終有一天會背叛自己,故意這么說著。
云惜在夏容馨身邊這么久,聽到這樣的話,自然是知道她在想一些什么了,云惜連忙說道:“奴婢萬不敢背叛娘娘的。”
夏容馨微微低頭瞥了她一眼,冷冷的哼了一聲,心中暗自說道:諒你也不敢。
“本宮是擔心,此時傷心欲絕的太子,會干擾到皇上的7判斷能力。”夏容馨站起身子,嘆了一口氣便往前踱步著走動,“咱們這位萬歲爺,年紀越大,是越發糊涂起來了……”
“娘娘!”這般在背后議論皇上的是非,讓別人聽了過去,就是天皇老子也救不了夏容馨,云惜被嚇了一大跳,連忙低聲說道:“這種話……可不能隨便亂說呀。”
夏容馨停住腳步,回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云惜,笑了笑說道:“這里是靖王府,是本宮兒子的王府,還有什么是本宮不能說的?在儀春殿時,要謹言慎行,恐隔墻有耳,但是在靖王府,本宮需要怕什么?”
說著說著,夏容馨情緒更加憤慨激昂,她指著皇宮的方向說道:“等有朝一日!本宮定將成為那座皇宮的主人!讓所有人對本宮俯首稱臣,本宮,想說什么便說什么!乾寧宮…明華堂,關于陸芙霜的所有東西,一件都不許留!本宮不許她睡在皇陵,不許她有全尸,本宮要讓陸芙霜體會到這些年來!本宮在她陰影之下孫經歷的一切!”
說到最后,夏容馨情緒有一些歇斯底里,云惜知道自己攔不住,只能跪在地上俯下身子,眼下誰也不要妄想能夠攔住夏容馨。
看著夏容馨此時意氣風發的樣子望著皇宮的方向,她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輕紗。
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頭上倭墮髻斜插碧玉龍鳳釵。香嬌玉嫩秀靨艷比花嬌,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一顰一笑動人心魂。
寐含春水臉如凝脂,白色牡丹煙羅軟紗,逶迤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身系軟煙羅,還真有點粉膩酥融嬌欲滴的味道。
真正的將齊秉煜從心里放下之后,夏容馨整個人都顯得輕松且年輕了許多歲,這個時候,夏容馨一門心思就想著讓齊景欽登上皇位,她不需要再仰仗任何人,不需要活在任何人陰影之下,她要做皇城的主人!
多年來的恩怨終有一天爆發出來,誰也不要想攔住她。
*
這個時候夜已經深了,琳瑯園內的樹影婆娑,他們幾個人依舊一言不發的站在門外等著王太醫。
等了不知有多久,王太醫終于從里面出來了,手上端著一個盆子,里面全都是血水,隱隱約約仿佛還能看見一坨紅色的肉……
迎面而來的血腥味讓幾個都沒用晚膳的人忍不住干嘔了起來。
王太醫一臉歉意的將盆子遞給旁邊的小廝,讓他去倒掉,隨后看著齊景欽和梁風眠說道:“王妃因為失血過多,再加上體內有毒素,沒成型的孩子已經夭折了……下官已經想辦法把死胎弄了出來,到時候再開一副藥,每日按時煎服就好了……但是……”
王太醫方才發現了一絲異常,但是又不太好意思說,梁風眠見狀,連忙催促道:“但是什么,煩請太醫說個清楚。”
王太醫嘆了一口氣,知道這種事瞞不了,隨后便說道:“這次中毒和小產,對王妃身體傷害太大了,下官方才用銀針試了許多回,王妃身體里依舊存有毒素,想必……很難再有身孕……還有就是,申屠太醫只是身體受累,下官已經把他安置好了,等會兒換個地方休息休息就好……”
再難有身孕?這個消息就像晴天霹靂一樣在眾人腦海中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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