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辰盯著右臂的樹形梵印，嘗試把精神集中在上面。

    “梵印”既是坊師的身份標(biāo)識，同時也賦予坊師煉藥鑄器的權(quán)能。無論是煉制靈藥的化蘊，還是鑄造蘊器的鑄刃，又或是操縱地脈的禹步等，坊師的種種權(quán)能都是依托梵印才得以成立。雖說梵印傳承在坊間極為普遍，但梵印的本質(zhì)究竟為何，千百年來卻從未有哪位坊師做出過權(quán)威性的論斷。

    除了煉藥鑄器等權(quán)能外，梵印的另一特征是，能夠連接名為“梵藏”的領(lǐng)域。

    據(jù)說“梵藏”是梵印內(nèi)蘊信息投射在意識海里所形成的精神空間，坊師只要把精神集中在梵印下，意識便會跟著沉進梵藏之中。沉入梵藏后，精神會與外界的五蘊五塵相隔絕，思維則會比平時敏銳許多。不少坊師當(dāng)其視為澄清思維的冥想場所，但除此以外倒也未聽過別的功用。

    谷辰此前也曾好幾次潛入梵藏，梵藏內(nèi)那宛如無云碧空般的蔚藍空間給他留下相當(dāng)深刻的印象。今次谷辰凝視著梵印，本以為會一如既往地安穩(wěn)沉入梵藏，卻沒想到意識陡然被一股洪流給吞沒。

    “什么？”

    甚至來不及發(fā)出驚叫，谷辰的意識便被那股巨大洪流給挾裹著，一路向北飛掠過山川河流、城池峰巒，眼前的光景有如乘上火箭般的急速變幻著，數(shù)息過后便來到一處布滿白色冰蓋的地域。

    “北、北極？”

    在谷辰為此愕然的時刻，那股洪流又猛然騰起。

    谷辰身不由已地隨著洪流往天穹升去，北極冰蓋在視界里急速縮小，連帶著周圍海洋也跟著浮現(xiàn)。沒等谷辰回過神來，陡然間砰地一聲波動，視界跟著天旋地轉(zhuǎn)。片刻過后谷辰好不容易穩(wěn)住身姿，才發(fā)生自己不知為何被從那股洪流中給彈了出來。

    什么情況？

    穩(wěn)住身姿的谷辰朝著周圍倉惶望去，發(fā)現(xiàn)乘黃大地在腳下已縮小成弧圓明顯的球體，而周圍則是不存一塵的虛空。在來自遠處的恒星光芒照耀下，乘黃大地泛出淡藍色的朦朧光澤，看上去像一塊被打磨得瑩潤無比的巨大藍玉。

    這幕光景谷辰似曾相識，不過那是在地球的探索頻道中，從太空艙里俯瞰地球的紀(jì)錄影像。若論震撼程度的話，當(dāng)然比不起此刻親臨現(xiàn)場的第一視角。

    “……也就是說，我到宇宙了？”

    看著遠處恒星和腳下藍星，谷辰得出近乎確信的結(jié)論。

    得出結(jié)論的瞬間，谷辰連忙看向自己的手腳。還好手腳腦袋都還在，但卻不知為何變成了彌散著光粒子的虛擬形體。谷辰確認那些流涌的微光粒子便是靈梵，也就是說，此刻他居然變成像小獸那樣的靈梵體？

    “……也就是說，剛剛那股洪流就是乘黃大地的靈涌？”

    恢復(fù)冷靜的谷辰，順著思路往下整理，漸漸摸清了這番匪夷所思的經(jīng)歷的由來。

    乘黃萬物皆蘊含靈梵，靈梵流涌構(gòu)成了乘黃大地的諸般異貌。當(dāng)谷辰把精神集中到梵印上時，并未如想象般的沉入梵藏，而是不知為何跟遍及乘黃的靈梵流涌給卷了進去。

    就像江河湖泊般的，靈梵流涌有支流也有干流。從那無以抗拒的威勢來看，谷辰猜想他遭遇的恐怕是靈涌干流。總之那股席卷星球的浩瀚干流，挾裹著谷辰橫越了數(shù)以千計的山川海洋，到北極匯聚，進而帶著他升到太虛天穹。

    谷辰猜想乘黃星的靈梵流涌大概就跟地球的地磁場類似，南北兩極分別是靈涌的端點跟起點。不過也虧得他是以靈梵體的形式隨著靈涌前進，否則在數(shù)息間橫越上萬公里乃至騰入太空，要是換成血肉之軀的話非得被加速度摧成齏粉不可。

    “話說也太不科學(xué)了吧，這樣的事情……”

    谷辰略無語地看著半透明的身體。雖說自打穿越乘黃以來讓他驚訝的非常事物就層出不窮，但過去那些跟此刻的際遇卻根本無法相提并論。

    要說坊師傳承在乘黃已有數(shù)千年歷史，但歷代坊師們受限于自身格局，對靈梵流涌的研究幾乎都是如同盲人摸象般的不成體系。至于像谷辰這般親自隨著靈涌升到太虛，俯瞰大地，則更是小說演義都不敢寫的事情。事實上，光是谷辰把乘黃星的靈涌軌跡發(fā)布出來，就足以在坊間引起地動山搖般的震撼。

    右臂進化的樹紋梵印，讓他不僅能觸碰靈梵，還能令其梵藏跟星球靈涌相連，進而帶著他的意識騰升太虛、俯瞰大地。哪怕對來自地球的穿越者來說，這樣的情形也著實太過玄奇。

    “靈梵，還有梵印嗎……沒想到居然會是牽涉到星球規(guī)模的課題，看來相當(dāng)有挖掘的價值呢……”谷辰低頭俯視著下方藍玉般的大地，感到情緒沸騰。

    從小時候開始，谷辰便是那種非把問題搞清楚才會做出判斷的性格。這種性格往好處說是“謀定后動”，往壞處說是“優(yōu)柔寡斷”，然而甚少有人察覺的，卻是其謹慎性格背后那極端旺盛的“好奇心”。舉例來說，好比小時候谷辰為弄清楚究竟有沒有土匪寶藏，硬是獨自踏破了老家洞窟，把父母親戚嚇得半死。

    現(xiàn)在谷辰知曉自己右臂的梵印背后，居然隱藏著星球規(guī)模的秘密，那就像把老虎放進羊圈，像把菜油倒進猛火，谷辰的好奇心當(dāng)即熊熊燃燒起來。以一介穿越者的身份解開連乘黃星的奧秘，光是想想就讓谷辰興奮到不行。

    “那么，從哪里著手呢……”

    谷辰嘴角彎出弧線，這種滿溢未知的挑戰(zhàn)讓他情緒高揚。

    谷辰朝著周圍望去，他有種奇妙的感覺，即坊師梵印的真相恐怕并非在乘黃大地上，而是隱藏在這處俯瞰大地的虛空之中。谷辰試著回想先前隨靈涌橫掠乘黃的光景，在旅程最后他被一股力量給莫名彈出了靈涌。

    那股力量的承載物，按理說應(yīng)該就在不遠處。

    靈梵體的移動似乎不受物理法則的束縛，谷辰在虛空中轉(zhuǎn)悠著，但沒多久便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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