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差人到市場搜購鑄器所需的物料，但說到底那畢竟是拓荒者的專長。聽聞卿在拓荒者中頗有名望，是否可委托他們幫忙搜集？”鄔言提出想法。

    “這個嘛，委托拓荒者搜集確實不錯，但應(yīng)該也沒辦法馬上得到成果。”谷辰想想后回答著。“再說目前大半拓荒者都受領(lǐng)府委托參與去抑制荒災(zāi)了，如果拜托他們抽身去搜集物料，搞不好反而會顧此失彼哦？”

    “果然如此嗎……”鄔言皺皺眉，似乎早預(yù)料到谷辰的回答。

    “也不是說絕對。”谷辰陡然想起郭備組來。“我知道一組可靠的拓組者，可以委托他們搜集物料。只是他們目前還在處理委托的途中，詳情大概只有等回來后再跟他們談。不知道趕不趕得上這次騷亂期，但結(jié)果多少是能期待的。”

    “也罷，就當(dāng)成沒辦法的辦法吧。”鄔言在聽到“可靠拓荒組”時眼睛亮了下，在聽到“不知趕不趕得上”時黯然下去，最后只是淡淡點頭。

    “呃，很抱歉幫不上忙……”姑且不論少監(jiān)司身份，站在坊組經(jīng)營者的立場，沒法滿足客戶要求讓谷辰感到尷尬，在搔搔頭后提出補償性的意見來。“不過有關(guān)‘木野集’的話，我想我大概能想點辦法。”

    “木野集？”這一意外提議讓鄔言驚訝。

    “殿下您也知道吧，這兩天我駕駛著鎧車從南川堡回來的事情。”谷辰對著地圖比劃著。“鎧車在腳程上并不輸給錘頭鳥，論載重也要比尋常籠車大得多，尋常荒怪也對它構(gòu)不也威脅。雖然就完成度來說目前還只算是半成品，但作為載具的基礎(chǔ)性能還是值得信賴的。”

    “是、是嗎……”

    有著媲美錘頭鳥的腳程和凌駕籠車的載重量，以及無視荒怪的防御力。哪怕用再苛刻的標(biāo)準(zhǔn)來看，集合以上要素的造物都已足足堪稱“妖孽”了，然而在谷辰眼里卻還只是半成品？

    哪怕精神強韌如女杰鄔言，這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好聽谷辰繼續(xù)說著。

    “在徹底摸清鎧車性能以前，接下來應(yīng)該會駕著它去野外多多測試，測試地點是南川堡或木野集都差不多。”谷辰在掌府前搓起姆指和食指。“如果夏宮愿意支付租金的話，我可以用鎧車載人過去木野集看看，搞不好能解決問題也說不定。”

    “……原來如此。”

    鄔言早已從寒羽那里確認過鎧車的非凡性能，而谷辰提議也并不難以理解。默然評估數(shù)拍后，鄔言抬頭朝谷辰投去混著疑惑的視線。“這確實是很有價值的提案，但卿不是向來討厭麻煩嗎？這是吹的哪陣風(fēng)？”

    “這個嘛，好歹我也是領(lǐng)了黎陽府薪水的。”谷辰略尷尬地搔搔頭。“看到上司私底下愁眉苦臉的光景，也總不好意思自己在格物坊里逍遙，吧……”

    “什么？”

    原本習(xí)慣當(dāng)薪水小偷的某公務(wù)員，某天突然覺醒了人民公仆的意識，開始愿意替政府分憂解難——以谷辰自我感覺來說，大概便是這樣的變故。至于鄔言雖不清楚地球側(cè)的公務(wù)體制，但稍遲片刻也理解到了少監(jiān)司那樸拙話語中的誠意。

    “既然如此，那就批準(zhǔn)卿的提案吧。”鄔言當(dāng)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但在點頭同時也明顯感覺到心中騰出一股極少見的灼熱情感。為不讓這股情感升騰起來，掌府女杰緊握拳頭，用力瞪向某人。

    “但有一點，本府必須予以更正。”

    “是？”谷辰納悶著。

    “我才沒愁眉苦臉！”

    ……………………

    木野集是位于本城西北側(cè)的小集落，居民人數(shù)莫約三百人，因其地理位置靠近南蠻密林，故而以伐木和木造營生。出自木野集的木造器具以結(jié)實耐用而著稱，不僅在黎陽領(lǐng)小有名氣，甚至還有不少中原商社前往訂貨，間接為黎陽府貢獻了不少稅金。

    既然朝木野集征收稅金，那黎陽府當(dāng)然也有保護集落的義務(wù)。

    今次木野集遭遇的麻煩，大致上也和其余集落在夏季騷亂期的狀況差不多。即有兇暴荒怪群在集落附近出沒，而與荒怪群對抗無論輸贏都只會造成人命財產(chǎn)的無謂損失。在那以前集體撒離到鄰近城池避過鋒頭，可以說是最明智的選擇。

    話雖如此，但木野集的狀況還有些特殊。

    一點是木野集并非尋常以木柵欄或石墻圍建的貧弱集落，而是強壯樵夫們依著山勢建筑起的堅固山寨，有著遠遠凌駕前者的防御力。二點是木野集位于黎陽西北側(cè)，以往并非荒怪暴亂的活躍區(qū)。至少在過去二三十年里，木野集從未遭遇過需要集體撒離的情形。

    話雖如此，該來的事情也總歸會來的。

    今年木野集遭遇的荒災(zāi)規(guī)模似乎非同尋常，負責(zé)治理集落的集正在數(shù)天前放出信鳶，向黎陽府報告荒災(zāi)并請求派出援軍協(xié)助撒離。

    考慮到木野集和黎陽本城的距離，羽騎營本來是最合適的援軍。然而津波孫氏突如其來的襲擾，卻讓黎陽府不得不把近半數(shù)的羽騎營派往東境鎮(zhèn)守，一下子沒了援助木野集的余力。在缺乏援護的情況下實施集體撒離是格外危險的賭博，與其去賭那三成以下的成功率，還不如依靠堅固山寨來防守待援更容易活下來。

    鄔言原本是這樣判斷的，但谷辰的提議卻給了她新的選擇。

    黎陽府和麾下集落的關(guān)系，就好像族長和氏民。對集落求助置之不理的話，哪怕有再緊迫的理由也勢必會重傷領(lǐng)府的聲望，進而動搖鄔氏的統(tǒng)治力。反過來說，姑且不論能真的否解決問題，就算只在形式上派出援軍也足以彰顯領(lǐng)府的誠意，從而避免最壞的情形——

    既然有這樣的好處，鄔言也就很快敲定了方案。

    掌府直屬的傳令張濟和五名挑選出來的精銳府兵，成為格物坊鎧車的首批乘客。

    傳令官張濟和政令官李儒，兩人皆為掌府女杰的心腹之臣，不同在于李儒常在紫辰閣協(xié)助鄔言處理政務(wù)，而張濟則常代表掌府奔赴諸地，傳達敕令及巡檢領(lǐng)務(wù)。好比任命少監(jiān)司的文書印契等，當(dāng)初便是張濟負責(zé)送到格物坊的，因此與谷辰也算舊識。

    信鳶傳書的容量有限，從短簽上無法了解木野集的詳情，所以鄔言給張濟的命令是到木野集后見機行事，盡可能確保集落民的安全。另外考慮到黎陽的彪悍民風(fēng)，五名隨行府兵則算是最低限度的威懾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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