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侍者的聲音宛若死亡的喪鐘敲響,令千橘木的臉色慘白一片,而唐居易同樣是心中巨震。
剛剛是地下十三層,雖然說二人并未親眼目睹什么可怖之物,但是那一層所散發出的氣息已經是相當超越理解,甚至說若不是唐居易及時喊出聲來,兩人可能直接被某些不知名的東西給拽入其中。
十三層已經如此可怕,若是到了地下十八層又會如何?
千橘木想象不出地下十八層的場景,也不愿意去想象,因此甚至有些認命一般松懈了緊繃的身體,任由事態發展下去。
但唐居易卻不愿意就此放棄,雖然說目前對于這異度電梯的信息量掌握程度幾乎為零,也完全不知曉它觸發運行的原因方式,可是并非是完完全全的死局——只要唐居易能在地下十八層到達之前想出解決辦法,那么就能夠阻止這一切。
“十三層已經讓人有控制不住走入其中的力量,若是到了十八層,怕是就直接會墜入深淵無法逃脫了……”
意識到了事態的殘酷,唐居易更是竭盡全力地思考起來。
“剛剛逃生的嘗試證明了一點,雖然說那女侍者會讓電梯向著一個又一個恐怖的樓層行駛而去,但是她還是以‘侍者’的身份在參與整個事件……”
“面對我提出的關門要求,她表示了接受,那是不是意味著同樣會接受其他也屬于‘侍者’服務范圍內的要求?比如說終止電梯?”
思緒如電,唐居易很快便聯想到了這樣一種可能,于是躺在地上便大聲說道:
“終止行駛!讓電梯停下來!”
可是,這一次的要求卻沒有得到回應,不知道是女侍者再也接收不到唐居易的訊息,還是說這一個要求并不在她服務的范圍之內。
電梯仍舊在下墜,而且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似乎正在想著一個沒有止境的地方而去。
“不對,這個思路不對……看來她不會對于這種明顯能夠讓人逃出生天的要求做出反應……”
唐居易額前直冒汗珠,不敢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于是當即是開始了第二種方向的試探:
“去往一個安全的去處!帶我們遠離危險!”
這一句話,是唐居易綜合了當初原版故事中主角的經歷而構思的話語,和“誰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類似,這句話并未明確指明某一個具體的地方,而是用模糊的概念來讓電梯的侍者自行挑選目的地。
這一次,女侍者給出了回應:
“世界上沒有地方是絕對安全的……對人類而言,危險無處不在。”
雖然說內容是清晰的拒絕,但唐居易反而是露出了喜色,因為這說明他的判斷的確是正確的,也就是說可以通過用模糊的概念和意愿去隨機選擇一個目的地,而不用去依照電梯自身的意愿去行駛。
“沒有絕對安全,危險無處不在……我懂了,摳字眼是吧……”
既然此舉可行,唐居易也就沒有了一開始死亡臨頭的壓力,于是也有了足夠的專注力去構思一個符合要求的語句。
“看樣子,直接指明逃生或者安全之類的目的地都會被侍者所否決,因為她,或者說這個電梯并不愿意看見我們脫離死亡的陰云……那么,必須得選擇一個并不會脫離危險范圍,卻又不至于陷入必死之局的概念進行描述……”
正當唐居易思索之時,女侍者的聲音帶著嬉笑的語氣響起,仿佛在嘲弄著他:
“即將到達,地下十八層。”
與此同時,電梯開始劇烈地減速,同時電梯內的裝飾也開始了恐怖的變化。墻壁開始出現腐蝕生銹的跡象,無數藤蔓一般的黑色植物從電梯的各個縫隙中涌出,攀附在四面的墻壁和地面之上。
燈光開始明滅不定地閃爍,而地面的銹蝕痕跡中甚至有著斑駁的血跡開始滲出,隱約還有著凹凸不平的形狀出現。
那些坑坑洼洼的凹陷凸起組合在一起,竟是拼湊成了一張又一張痛苦的人面!
不僅如此,無數紅褐色的手印開始在墻面上出現,接二連三地覆蓋了電梯內的范圍,仿佛曾經有成百上千個手掌在絕望地拍擊著墻面。
刺鼻的腐臭從電梯門外洶涌而來,而一陣刺骨的寒冷也是將電梯內的兩人籠罩。
看著周圍這超乎想象的環境變化,唐居易眼神一變,知道時間已經所剩無幾,假如說真的等到了地下十八層開啟大門,二人有九成九的幾率會直接被拖入地獄。
這電梯的提示音,此時已經是成為了來自地獄的邀請函!
顯示屏的亂碼在瘋狂變幻跳躍,中間甚至出現了幾次骷髏頭的圖形,向著唐居易發出肆意的笑。
千橘木的意志已經在這種超自然力量的壓迫下瀕臨崩潰,此時只能是躺倒在地上,用顫抖的嘴唇反復喃喃著“不”字。
唐居易尚且還能保持清醒,但是那涌入鼻腔的惡臭正在不斷刺激他的神經,讓他的頭腦昏沉下來,并且無端地感受到了恐懼和焦慮。
這種恐懼情緒是直接來自于靈魂深處,而并非身體的自然反應。
“一個合理的描述……不會逾越范圍的概念……能夠脫離此時的險境……”
這些思維在唐居易的腦海中不斷交織碰撞,試圖組合出一個正確的選項。
電梯的制動仍舊在繼續,但是時間顯然已經沒剩下幾秒。
地獄的氣息逐漸逼近,唐居易的視野也開始陷入漆黑,似乎正在逐漸脫離人間的范疇,涉足了生靈的禁地。
電梯門外,已經是隱約可以看見“死亡”的輪廓。
唐居易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夠如此近距離地接近“死亡”這種純概念意義上的東西,并且如此清晰地看見它。
此時的“死亡”,不再是一個簡單的二字詞語,也不是一個純粹的概念意義,反而是觸手可及的某種存在。它的輪廓,它的本質,都是在某個瞬間出現在了唐居易的腦海中,但是卻不被理解。
地上的黑色藤蔓已經遍布了唐居易的全身,幾乎要將他包裹在內。藤蔓的觸須像是蜈蚣的利足一般鋒利,直接扎入了唐居易的皮肉之中,汲取著他的生機。
眼看著即將被這些來自地獄的東西所徹底占據,唐居易瞪著眼睛凝視著那隱約可見的“死亡”,用他最后的理智說出了那一句話:
“帶我們去……接近真相……”
“接近真相”,是唐居易唯一能想到的描述,這個概念范圍模糊,但是卻有著限定的指向,沒有脫離危險的籠罩,卻又的確是唐居易和千橘木一開始的目標。
身旁的千橘木已經兩眼翻白,陷入了昏死狀態,并且同樣被黑色藤蔓所扎根,顯然是無法進行任何的掙扎。如果這一次嘗試失敗,那么唐居易將再無機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和千橘木被帶入地獄。
在這個世界的地獄中,唐居易甚至不確定“靈魂籌碼”能否挽救他的性命。一次替死尚可挽回,但是在地獄中……一條命真的夠嗎?
唐居易不知道,但是他已經沒有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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