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眉頭略微挑起。
白川晴冷冷地看著眼下的“暴食”。
不知為什么，他察覺到，“暴食”對待自己的態度，似乎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但是這變化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他不得而知。
只是聯想到那時在心靈深處所響起的聲音.....
“你知道那時我會變成那樣？”
白川晴問道。
語氣罕見的冰冷，漆黑的眼眸似乎要透過那粉嫩的封面看穿它之下隱藏的靈魂。
他并沒有完整地提問，但是他知道，“暴食”能明白他的意思。
“......”
“......”
“......”
“暴食”沉默著。
這里的“沉默”自然不是指說話的沉默，它本來也不過是一本書而已，也發不出聲音。
而是指它的封面上，沒有浮現任何的文字或內容。
像是白川晴最初和它相見時那樣。
只有那輕微的蠕動，還證明著它保持著自身的活性。
小小的房間里，自然一片寂靜。
剛剛從白川晴肩膀上跳下來，踩在床上的小八，則也像是察覺到了這并不尋常的氣氛。
悄悄地趴在床上，緊張地看著白川晴以及那本漂浮在空中的蠕動書本。
要是她能說話的話，恐怕所說的內容一定會是——
【小八不知道，不關小八的事哦！】
白川晴的雙眼里，除了冰冷并沒有其他的情緒。
身體中的黑霧以及觸須，已經跟隨著他的意志，慢慢地在他的身旁蔓延開來，就好似有一只龐大恐怖的怪物，從那纖細的肉體里鉆出來一般！
（抖）小八（抖）
哪怕是“暴食”，在這股氣勢面前，也一點都不能保持平靜。
從前這威勢往往是對著他們共同的敵人，但是假如，它和對方的關系轉變，乃至于成為敵人了呢？
“暴食”又怎么會忘記這感覺呢！？
即便在當初沒有如此情形的思維時，“暴食”依舊能清晰無比地記住。
它在最初降臨這個世界時，所受到的威脅。
那種危險和害怕，就像是刻在它書本肌體下每一個細胞里！
“暴食”也在細微地顫抖著。
白川晴看著它，開口說道。
“回答我！”
聲音并不大，卻極具決心。
甚至于在這一刻，白川晴是真的做好了把“暴食”也給銷毀掉的打算。
誠然，“暴食”對白川晴而言，是非常好用的裝備，或者按照它自己的說法，是一個奴仆、手下。
但是比起它的好用與否，白川晴更在意的，其實還是它的忠誠性。
假如那時候那個聲音的出現，真的和“暴食”有關的話，不管它再怎么好用，白川晴也都只會用最殘忍的手段來對付它。
【“暴食”可沒有能影響主人您的能力，也并不會有那樣的想法。】
終于，在一陣良久的沉默后，“暴食”也難以承受那股源自深處的畏懼。
封面上，組合出了這樣的一行文字。
文字所表現出的情緒，相當平靜。
沒有憤怒，也沒有慌亂。
仿佛，就只是在闡述著一個事實。
不過話說回來，身為一本書，這樣的情緒反而才是最正常的。
“那你知道，那是為什么？”
對“暴食”的表現，白川晴并沒有相信，也沒有不相信，而是再次問道。
【尊貴而崇高的主人，您的仆人“暴食”永遠是忠誠的，請您相信這一點！】
【主人您的變化，根據我體內所蘊藏的知識，我的確是知道一些的，但是因為另外的原因，我不能向您表達。】
【否則，我的下場，將會比被您消滅還要凄慘！】
“暴食”以一個匍匐的姿勢呈現在白川晴面前，封面上的語言看起來，也是充滿了真情實意。
白川晴皺了皺眉，在潛意識當中，他還是相信“暴食”所“說”的話的。
畢竟，“暴食”假如真的對他心懷不軌的話，當初在白川晴跑到下水道，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它完全可以出手。
換而言之，“暴食”要是真具備這能力的話，估計也就不會那么輕易地被白川晴所威脅了吧？
【不論如何，主人還是主人，不管是▇▇前還是......】
【“暴食”是始終忠誠的！】
“暴食”的封面上，再度出現了這樣的語言。
只是其中有幾個文字，卻像是受到了某種未知力量的阻擋，讓白川晴無法看清。
更無法知道那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這一次，白川晴可以肯定，那并非是“暴食”刻意的行動，而確實.....
有種難以言喻的力量，在妨礙著他理解那詞語的意思，甚至無法對此展開聯想！
白川晴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心中久違地產生了諸多疑惑的情緒。
【那種特殊的狀態，為什么產生？】
【有什么內因？又有什么外因？】
白川晴憑借直覺，其實已經能夠大約意識到，那極為理性的狀態，只會出現在和怪異為敵時。
而且還要是那種比較強大的，弱一點的怪異，或許都已經無法激發出那狀態。
還有一點，在平時，即便白川晴沒有過多關注，也能發現他的性格，在向著理性化的方向轉變。
【可是，為什么會有這變化呢？】
【以及，這股刻意阻礙的力量.....】
白川晴腦海中飄散著這些紛亂的念頭，躺在床上。
今天一天的疲憊感，這時才涌上了心頭，讓他很快陷入了沉睡。
——————————
天空，是灰蒙蒙的。
陰暗的天色下，卻并沒有那紛紛揚揚落下的灰色羽毛。
他俯瞰著眼下的世界。
卻并沒有見到那預料之中的祭壇，也沒有看到那熟悉的黑袍人們。
這里，是一間小小的破舊石屋。
他在自己的視角，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小小的房間里，有著一個嬌小的人類。
身前，擺放著一本古老卻破舊的書本。
書頁很硬，也很薄很脆，好像輕輕一觸碰，就會被戳破。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嬌小的人類，極為小心謹慎地觸碰著這本書。
小心翼翼地翻動著。
那兒的天氣，似乎很冷。
小小的人兒將身軀縮成一團，身上裹著一層臟臟的毛毯，但那依舊不夠，小臉和小手皆是凍得通紅。
房屋外并沒有下雪，但地面上、草垛上，有著一層潔白的霜凍。
房間內的景象，極為單調而狹小。
家具的樣式，也很是寒酸，透著股生硬且冰冷的氣味。
他有些疑惑。
不太明白，自己所見到的，為什么會是這樣一幅畫面。
只是很快他便看到，在房間的地板上，有著一個他所熟悉的紋路。
和獻祭的陣法有些類似，但并不相同。
那人的口中，喃喃地念著什么。
但他并不能聽見，仿佛被某種存在隔著那樣。
他想要認真點去聽，就在這時，所見到的畫面，驟然一變。
所浮現的，依舊是那熟悉的祭壇，還有那些身穿黑袍、面容始終帶著狂熱和熱切的人們。
“呼——”
似乎有無形的風聲，在天空中飄蕩著。
仍舊是那些灰白色的羽毛，一片又一片，在天空中飄啊飄。
像是在為某個存在舉行葬禮。
【葬禮？】
他莫名地注意到了這個詞語。
心想，要真是這樣，那還真是一場盛大的葬禮啊.....
但那剛才，又是什么呢？
先前所出現的畫面，不復存在，就仿佛從沒有出現過那樣。
只是無意間所看到的么？
還是.....
他，有一點點不快。
他竟是對那樣的場景感到了好奇。
“嘩——”
而在此時，祭壇周圍，則是突然響起一片嘩然。
又或者，是一片難以置信的驚呼，混合著恐懼和激動。
【嗯？】
他的意識稍顯遲緩，以一個高高在上的姿態，看向了那些黑袍人們。
“嘩啦！”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那些站立的黑袍人們，以一個非常統一的姿態和速度，跪倒了下來。
額頭貼在地面上。
為首的黑袍人，也就是前兩次為他端上獻禮的那人。
反應最為激烈。
黑色兜帽之下的臉龐，并沒有一絲絲害怕，只有興奮和狂熱。
額頭重重地砸在了堅硬的地面上。
“砰！”的一聲！
直接濺起了一片血花。
鮮血從他的額角上緩緩地流下，但他依舊像是好無所覺的那樣笑著，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疼痛。
他靜靜地看著。
【瘋子】
他本應該產生這樣的判斷，只是此刻，卻有一種異常的心情。
“偉大全知的混沌之主，請平息您的不滿！”
“我愿獻上我的性命以作獻禮！”
即便這人所說的語言，并非是他在地球上所了解認識到的任何一種，但是他還是很清楚地明白了對方話語中的意思。
他再次看向了周圍那些匍匐在地的人們，發現他們的身體都在不受控制地顫動著。
稍微明白了那一絲絲不快，在他們的感受中，是怎樣的驚濤駭浪。
他看著那狀若瘋癲的人，卻并不想他就此死去。
那人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了些許遺憾，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內心的想法。
再次磕頭感謝道。
“您的仁慈，無人能比。”
但卻能明顯地聽出這話語里的失望。
他繼續靜靜地看著他們。
眼看著他們再次把一坨鮮血淋漓的存在放上了祭壇。
“咚！咚！”
那存在被濃稠的血漿所包裹著。
他還是能看出其上那粗大的血管。
并且聽到.....
如此強烈的跳動！
好似戰士用盡全力的擂鼓！
被血漿所包裹的存在，伴隨著劇烈的顫抖，奮力地震動著。
這是.....
心臟！
一顆碩大無比的心臟！
即便是已經從生物身上割取下來，仍舊能夠跳動的心臟！
很難想象這世界上，竟然會有如此巨大的心臟，其體積，有著周圍那一個黑袍人左右。
把它抬上祭壇，甚至需要四個黑袍人齊心協力。
就算如此，他們每個人還都顯得很是吃力。
至于它還能頑強地跳動這一點，反倒算不上是一件令人驚訝的事情了。
他默默地注視著那存在，思緒中，竟是罕見地傳出了滿意之感。
僅僅是這樣一點點情緒的流露，黑袍人們則都是露出了分外喜悅的表情。
那是真真正正的狂喜——
近乎瘋狂的喜悅！
他并不明白，這些人為何會如此高興、興奮以至于欣喜。
他仍舊有些遺憾，沒能繼續看到那小小房間里的畫面。
大概也就是因為他這樣的一個念頭。
在下一刻，眼前的場景，重新變成了那間狹小的石屋。
房間冰冷，泛著寒氣。
矮小年幼的人類，開始恭敬地念誦起他的名諱。
那些話語他聽不真切，卻又能明白他大概的意思。
而在最后一句，他倒是聽到，對方小聲地說道。
“真冷啊.....”
【那就暖和起來吧。】
他平靜地想著，思維平靜得好似一汪死水。
只是這樣隨便地想到了這一點。
然后......
白川晴睜開了眼。
“唔.....”
床上的美好少年，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看向窗外的天色。
依舊很是陰沉，和夢境里那灰色的天空，也非常相似。
以至于有一個瞬間，白川晴都不知道這到底是在夢里，還是在現實里。
“真是......一個奇怪的夢呢.....”
白川晴忍不住想著。
比起以往的夢境，這一次的夢更加離奇，先是那莫名其妙的小房子。
然后是自己和黑袍人們情緒上的交流。
在這次夢境之前，應該還從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吧？
“我的思維，能影響到那個世界了？”
白川晴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隨后又搖了搖頭。
“話說回來，那里，到底是個什么世界呢？”
他再一次，產生了這樣的好奇心理。
“還是看看天氣吧。”
白川晴打開手機，點開日本氣象廳所推送的消息。
微微怔神。
“位于太平洋上的熱帶氣旋，受到未知影響，在昨晚急劇加速。風速、轉速正在快速提高，據有關專家分析，該臺風，有可能成為日本近五十年以來最大臺風！”
“日前，該臺風的行進方向，將會經過沖繩島！建議最近前往沖繩島的游客取消旅行計劃.....”
“這還真是.....”
白川晴嘆了口氣。
只是，也就在白川晴的不知道的，在另外一個世界。
在那狹小的房間中。
嬌小的人兒呆呆地看著身前。
小手不再被凍得硬邦邦的。
房間里，
好似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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