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死了。
他的死坐實了一個秘密,而這個秘密,在李幫主率先推門那一刻之前,就成了眾人爭搶的目標畢竟,現在唯一知道遙山之秘的人,只剩下他。
“張道和,看來這是天意,”李幫主得意洋洋,“既然你剛才沒膽量上前,就算你放棄。莫怪我。”
“老李李忠!”張幫主眼看李幫主打算長笑而出,怎可能放任其一人得利,他一使眼色,白新武正欲上前,然而劍神無名橫身攔擋。
“張幫主,止步吧,這或許就是天意。”
天下第一劍神無名,無劍勝有劍,只需心念一動,劍氣出,敵方斃。
白新武霎時額角淌下一滴冷汗,他在武林中根本排不上號,充其量就是個會點武功的混混,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更沒必要為了別人的所求而去跟天下第一拼死拼活的。
所以他果真卻步了。凡人都懼死,大丈夫能屈能伸,這沒什么好丟臉的。
屋外,董含、鐘胖子之流皆被從地牢放出,當他們第一眼看清劍神無名的選擇,便也知道了自己的新主為誰,也一并加入到了漕幫的隊伍里去。
他們浩浩蕩蕩離開,這一回,鹽幫無人敢再阻攔。
寢宮“吱嘎”一聲洞開,張幫主被人攙扶著邁入。這幾天經歷得太多,他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地顫抖,而宋飛鷂對他的到來好像也沒那么驚訝。
“宋姑娘!彼蜌獾叵蛩c點頭。
“張幫主,”宋飛鷂向他回以致敬,隨后認真向他端詳道,“張幫主的笑容真是慈祥可親,乍一看如同令我想起遠在家鄉的爺爺”
柳懷音剛從宋飛鷂那個亂七八糟的故事里拔出頭緒,現在直盯著她看她之前口中的那個“爺爺”,不明明是個亂搞男女關系私生了她爹的老王八蛋嗎?
“皇上。”張幫主向他也客氣地行禮。
柳懷音立刻回過神“張幫主免禮!”
他覺得自己的眼睛可能還有些紅,所以這一點立刻被張幫主看出來了。
“皇上哭過?”他關切地慰問。
柳懷音立刻跳到了宋飛鷂的身后。那句古話叫什么來著?黃鼠狼給雞拜年,一定是沒安好心!
“皇上經常哭,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宋飛鷂不耐地催促張幫主,“倒是有件事,不知李幫主是否與張幫主講了,有關于我”
“漕幫走了!睆埖篮痛驍嗔怂。
她一愣“哦?”
這便好像出乎于她意料之外了。
張道和不禁嘆道“李忠之前與老夫說了一些有關宋姑娘的過去,但現在看來,他身邊有了其他高手,便將宋姑娘拋諸腦后了。所以,有關宋姑娘所托之事,只能暫緩商討!
輕描淡寫的幾句,就將過河拆橋的帽子扣到了李幫主的頭上,并對宋飛鷂的要求加了一道門檻。這擺明了是來求合作的,商人嘛,擅于討價還價。
她想了想,單刀直入“李幫主究竟去了哪里?”
“遙山,”張道和有意試探,“宋姑娘之前也知道那個地方,不是么?”
“是啊,以前聽說過,因此心神向往之難不成吳真招認了遙山的位置了?”
張道和的臉陰沉下來“沒錯!那老賊,自己知道了秘密就跑得飛快!”
“也就是說,張幫主也被撇下了?”宋飛鷂立刻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張道和不語,干咳了幾聲。
“呵!彼杂行σ,接著徑直跨出門檻。
張道和趕緊喊住她“宋姑娘要往何處?!”
“當然是跟在漕幫后面,”她絲毫不提自己之前的那些個要求,半是暗示半是篤定,“他們現在還沒走遠,只要跟在他們屁股后頭,即便他們不說,還是會泄露遙山的位置的!
張幫主自然不用暗示,他當然清楚這一點,所以他的手也抖得更厲害了。
“宋姑娘也對遙山有興趣?!”
“你說呢?”
一句反問,一個身份,作為讞教正統,對遙山感興趣實在是再應該不過的一件事了。而她再轉身之時,張幫主第二次喊住她“慢著!”
“張幫主又叫住我是為何?再不快走,李幫主一行,就真的走沒影了。”
所謂神明,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符號,要讓這個符號產生爭奪的價值,只需讓一人領先,另一人便會不甘示弱!
“我雇你,”張幫主激動萬分,“你的那些要求,即刻生效!”
她的面具孔洞中閃過一絲精光也可能是火光柳懷音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但這兩個老奸巨猾的人確實一拍即合,宋飛鷂不愧曾當過軍人,受雇第一件事便是召集現有的鹽幫人馬,即刻出發。
“這點人手恐怕不足,不如老夫先回去整頓一番,宋姑娘現行探路,若真尋到遙山入口便通知老夫”然而張老頭臨陣又有了猶豫,看來他是不愿意自己親自去冒險的。
“老爺子,若真能找到那傳聞中的神仙秘境,一般人自己前往還差不多,還輪得到告訴別人嗎。你看那李幫主,不是什么話都沒留下就離開了嗎?”
他對著她又瞇起雙眼“你是在說你不可信嗎?”
“我當然是一心想幫助張幫主的,”她一字一頓,“但李幫主先行前往的,他那種人什么都干得出,萬一他的愿望倒滿足了,回頭招來一群人把遙山炸了,而那時張幫主還遠在千里趕不過來,豈不是最終要撲一場空么!
又一頂“卑鄙無恥”的帽子扣在了李幫主的頭上,反正他不在場,什么帽子都能往他頭上扣,而且扣得有理有據,張幫主衡量再三也只得妥協。
“好吧!
第二件事將鹽幫半夜捕獲的楊回放出。
楊回初被放出,就指著趕來的俞漢州的鼻子罵“俞漢州,你這個叛徒!”
俞漢州急著辯解“師傅,我沒出賣你,我只是前去漕幫告知了吳的下落而已。而且這是宋姑娘的提醒”
一不小心,就把宋飛鷂給賣了。好在她也不介意。
楊回調轉了方向,指著宋飛鷂的鼻子罵“你個北方韃子,果然不懷好意!”
但俞漢州鐵了心胳膊肘往外拐,堅持道“師傅啊你糊涂了!幸好我聽了宋姑娘的話,她說得對!跟兩幫對著干能有好果子吃嗎?我先立個功,一旦你失敗,至少看在我有立功的份上,你也能被饒個一命你就乖乖向張幫主認個錯,也就沒事了唄。”
楊回再轉頭罵徒弟“放屁!這種不知羞恥左搖右擺的話是誰教給你的?!”
俞漢州理直氣壯道“不就是你自己說的咯!你常常與我們說,做任何事都要做好兩手準備,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嘛!”
“”
楊回一噎,這下,他沒什么好說的了。
宋飛鷂裝模作樣地前后左右找了找,反問楊回“楊掌門,樞墨白說,平頂翁是跟你一起逃走的,他人呢?”
楊回不語。他當然說不出,也不好說。
“罷了。平頂翁武功不濟,總之在路上是個拖累,沒了也好,”她的話顯然令他背后一僵,但她隨即給他下了個臺階,“楊掌門,識時務者為俊杰,對不對?”
“你想說什么!”
“既然張幫主對你不再計較,你對鹽幫懷的異心也就罷了。現在正是同仇敵愾的時候,你看梁掌門可是你親家,是誰殺了他?是劍神無名。劍神無名何在?現下是漕幫的走狗。所以我們現在共同的敵人是漕幫才對!
“”
“哎呀,聽說遙山不止是個人間仙境,還藏有萬千寶藏,這回可絕不能讓黃二狗得了先機吶!”她頓了頓,“楊掌門,你考慮得如何?”
“唉”楊回低下了他正義凜然的頭顱。
“好,那么大家這就說定了,”她吹了一聲響亮的呼哨,“上路!
宮門大開,鹽幫眾人一行浩浩蕩蕩,宋飛鷂騎一匹大黑馬,格外顯眼。
然而宮門外,正有個人杵著,等著求見。
劉弦安的腰間別一把彎形的兵器。兵器有鞘,看不出內里。不過但凡在場的有個有識之士,或許可以認出,這是一把鉤。
吳鉤。
劉弦安的左手按在勾柄上了,他好像受過什么刺激,兩只眼睛都赤紅赤紅的。如果他手中的吳鉤出了鞘,也會是一樣,赤紅赤紅的刃,殺人時就不用在意會不會被血染了。
這就是劉弦安十六歲離開南祁的百里元從,才是原來江南的第一劍客。
殺意彌漫,鹽幫眾人感覺到不妥,紛紛嚴陣以待。
“諸位且慢!”宋飛鷂喝住了他們,盡量向劉弦安緩聲道,“弦安,你跑到這里來做什么!
“你又做了什么!為什么會和他們一起!”
當然,他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做了什么?”她笑笑,“幫人得償所愿,我是在做好事啊。”
“宋姑娘,他是什么人?”張幫主有些不耐煩了。
“我的一個義兄,婆婆媽媽,最恨我殺人,”她表情麻木,接著揚聲,“你聽著,我只殺應殺之人,包括今日那天下同盟會的盟主,都是我親自動的手!
“宋姑娘,是他自盡的!庇釢h州在她身旁小聲提醒。
“哦對,他自盡的,那就是我,親自,驗的尸,反正也差不多嘛。”她著重強調了“親自”這個詞,“現在尸體已經被抬去山北坡好生安葬了,你來晚一步!
然后招呼一聲眾人繼續上路,邊走還邊抱怨“張幫主,他跟我媽一樣,特別煩,我們走吧,不要理他!
“你這位義兄,有什么能為嗎?”張幫主盯著劉弦安,似乎還有意招攬。
“沒,”她斷然否認道,“他只是蘇州城里一大夫!
他們已經不能繼續在這個地方浪費時間了,張幫主只得點點頭,下令道“走吧!”
她的馬騎到柳懷音旁邊。現在他也有一匹馬了,雖然比她的馬稍微瘦小一點。
“為什么一聲不吭?”她問。
“呃”
“覺得我對弦安態度真差,是嗎?”
“有點!
“忍著吧,從現在開始,我對誰都這樣!
“所以”他小聲問她,“到底世界上有沒有那個大魔王?”
“你信了?”
“我沒信!彼悬c猶豫。
然而她又模棱兩可地道“故事終究是故事,但至少現在知道遙山是真正存在的。那便前去探個虛實咯!
“可那是個大魔王,貿然前去會不會很危險呢?”
“怕危險。俊彼愠靶λ,“那你放著皇宮不待,偏要選擇跟來!
“皇宮里沒有高手,留在那里我不是更等死么。”他干巴巴地說。
“嗯”她贊許地道,“小伙子,你知道我最欣賞你哪一點,就是這無論什么情況,心懷再高尚的情操,都還是堅持不懈地把自己的人身安放在第一位!
他覺得她在揶揄自己,心虛地縮起了背“不瞞你說,其實我有時挺鄙視自己這一點的!
“這有什么好鄙視的,人都一樣的怕死。只有懂得先愛自己的人,才有資格愛別人啊!吒”
她便駕著馬沖在了最前,柳懷音一愣,心想著“她說得真對,我又被她說服了”
回頭一看,后面哪里還有那劉大夫。并且與此同時他才發現,隊伍里并無白新武。他方才乘著混亂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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