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酒看向他，朝他突然一笑。
小蘿卜頭跟她相處多日，看到這個女人笑的這么好看，就覺得大事不妙。
果然——
“你這么關心我，是不是暗戀我啊？”
“你！！”小蘿卜頭白嫩的小臉蛋一下子漲得跟番茄似的，“你不要胡說八道！”
姜酒見他害羞，笑的更是不要臉，伸出手戳了戳小蘿卜頭紅撲撲的小臉蛋，調戲道：“喲，臉紅啦？被我說中了？”
三歲的人類幼崽哪里見識過什么成年人的人心險惡，被姜酒幾句話逗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你”了半天還沒有說出所以然來，看著面前姜酒笑瞇瞇的臉蛋，然后委屈的眼圈都變紅了。
“唉，別哭，”姜酒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把小蘿卜頭抱了起來，“我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小蘿卜頭扭過頭去，“我才沒有喜歡你！”
“好好好，”姜酒很好說話的應道，“你不喜歡我。我喜歡你好不啦？”
“哼。”
“我們家小瑞這么可愛，我可喜歡你啦。”
“……”小蘿卜頭耳朵紅彤彤的，“……你、你不要再說話啦！”
姜酒看著他粉紅色的小耳朵，勾了一下唇。
小孩子就是可愛。
*
晚飯照舊在張阿婆家里吃飯。
老人家從小就在小鎮上長大，老了也住在這里，老伴死了，兒子出門打工去了，就在小鎮上跟孫子相依為命。
可能也是寂寞，村民熱情好客，但是也沒有像她一樣，一日三餐都邀請過來她家吃飯的。
飯桌上是姜酒今天釣的魚。
有紅燒的，也有清湯的，湖里的鯽魚土生土長，沒吃過飼料，熬出來的湯是奶白色的，比在榕城飯店里精加工做出來的都要鮮美。
張阿婆弓著腰給姜酒盛了一碗白米飯，笑呵呵的遞給姜酒，“藍小姐，我們家景瑞今天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小蘿卜頭大名白景瑞，名字斯斯文文的，卻是個竄天猴。出了門就是山里跑地里滾，衣服就沒有一天是干凈的，鼻子上掛著一條鼻涕，出門狗都嫌。
今天這孩子一回家就自己燒水洗了一個澡，自己打肥皂把臉蛋兒都洗得干干凈凈的，張阿婆多了解自己的孫子啊，一看就知道他跑姜酒那邊讓人家說什么了。
姜酒看了一眼坐在她旁邊正在埋頭吃魚湯拌飯的小家伙，笑了起來：“沒有。他很乖。”
張阿婆也瞅了一眼自己的孫子，自己的孫子自己清楚，“別說笑了。這小子一生下來就跟野猴子似的，能乖就奇怪了。”
小蘿卜頭抬起一張糊著米飯的小臉，不高興的撅起嘴，拖長了聲音：“奶奶~”
就算是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
在姜酒面前說他壞話，不是給他丟臉嘛。
“好好好，奶奶不說了。”張阿婆樂呵呵的給小蘿卜頭夾了一塊魚肉，“我們家這幾天吃的魚啊，肉啊，可都是藍小姐給我們買的，你可要好好感謝人家，不要給她添麻煩了。知道嗎？”
小蘿卜頭噘了噘嘴，看了一眼旁邊笑瞇瞇的姜酒，拖長了語調——“知道了！”
小蘿卜頭吃完飯，就跟奶奶一起去廚房里生火洗碗去了。
姜酒不大想回去睡覺，就在張阿婆家的庭院里逛逛。
今天是十五，月亮很圓，清冷的月華籠罩小鎮里，顯出別樣的安寧。
“藍小姐。”張阿婆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姜酒轉過身，就看到她手上搬著一個竹椅，她身材瘦小，佝僂著背，那椅子把她的身子都蓋過去了。
姜酒趕忙走過去，幫她把椅子搬過來。
“坐啊。”
張阿婆樂呵呵的道。
不遠處的白景瑞也給自己搬了一張小椅子。
張阿婆又去房間里拿了一串葡萄過來，三個人就坐在庭院里賞月。
白景瑞是坐不住的，不一會兒，就去草叢里帶螞蚱去了。
“他媽媽呢？”姜酒看著小蘿卜頭的背影，“也出去打工了嗎？”
“景瑞沒有媽媽。”張阿婆輕聲道，像是怕自己孫子聽到似的，“三年前我兒子突然抱了他回來，跟我說她媽媽難產死了，”張阿婆嘆了一口氣，“村里年輕的女人都出門打工賺錢去了，景瑞也沒見過像你這個年紀的女人，才會這么粘你吧。”
沒想到這樣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也有這樣坎坷的身世。
姜酒沉默下來，不知道如何接話，只看向他的背影。
“藍小姐，那你呢？”老人家話鋒一轉，話題就落到了她的身上，她還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樣子，笑呵呵的，“你怎么跑到我們這個窮地方來啦？說實話，你可真不適合呆在我們這邊。”
姜酒笑了笑：“我怎么了？”
“藍小姐一看就是城里長大的大小姐。”老人家笑呵呵道，“你這樣跑出來，家里人該多擔心啊。早點回去吧，不要讓家人為你擔憂啊。”
“……”姜酒沉默，拿了一粒葡萄吃著。葡萄很酸，她眉心微微蹙了一下，然后輕輕道，“我沒有家人了。”
老人家收斂了笑意，略有幾分吃驚的看向她。
姜酒低下頭，然后有些疲憊的道：“……我什么都沒有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同外人說起自己的事情。
沒有辦法像趙卷卷和池燁說得事情，跟一個不知情的人開口，似乎就變的容易很多。
她不需要裝作很堅強很無所謂的樣子，用來讓自己的朋友不擔心，所有的想法和委屈，也不需要再去用言語掩飾。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淪落到這種地步，明明自己什么都沒做錯，怎么一夕之間，她就失去了一切。
“我沒處可去了。”她語氣有著淡淡的迷茫，“我沒有家了。”
老人沉默了下來，伸出手，用溫暖的手心輕輕地握住了她冰涼的手，無聲的安慰她。
“藍小姐，雖然我這樣說可能不太對。”張阿婆在她旁邊道，“我畢竟不了解你的生活。但是我覺得，神是不會丟下他的子民不顧的。他肯定已經為您指明了一條正確的道路，那條路肯定可以讓您變的幸福。”
姜酒并不相信什么信仰，她只相信自己。
她不知道還有什么，可以令自己重新幸福起來。
她失去了藍雅和溫西禮，已經失去了幸福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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