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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能預(yù)知未來 第四十二章

作者/無聊的魔方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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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著龍驤軍操練,直到正午,便在軍中用餐。

    王祁替我端來吃食,又盤腿在我身邊坐下,看著碗欣喜地道:“今天又到了吃肉的日子,原來又已過去十天!”我瞧著他碗里還沒有我拳頭一半大的肉,略有心酸,道:“是我沒當(dāng)好主公,將士們只能十天吃一次肉。但等我軍”我本想說打敗了朱襲,至少可以五天吃一次肉,忽想起打敗朱襲非依賴杜俊亭之力不可,心中又再度沉重起來。

    王祁忙笑道:“主公,將士們跟著你之前可是一整個月都聞不到肉香味,如今一個月能吃上三次肉,做夢都要笑醒啦!據(jù)說趙儲芫的兵逢年過節(jié)才有一次肉吃,可比咱們苦多了。”

    我聞言心里不覺苦笑。王祁哪里知曉,趙儲芫愛惜百姓,一向減租減賦,軍費吃緊,因此兵士只能勉強吃飽。而亞父為了替南劍之盟多招募兵丁,以絕不挨餓,還能十天吃一次肉來吸引健兒從軍,卻不得不向轄下百姓多攤派稅賦。

    我卻不知哪一種做法才對?前者百姓愛戴卻苦了將士,后者將士擁戴卻苦了百姓。做一個主公,可比我之前以為的難多了。

    王祁見我失落,忙又道:“總有一天,待主公滅了朱襲和霍威,天下太平,到時天天都能吃肉,人人都能吃肉!”

    我笑一笑道:“但愿有這樣一天。”

    王祁兩口吃完了肉,意猶未盡,我又將自己的肉夾到他碗里,道:“我不愛吃肉,我愛吃魚,你替我把肉吃了吧。”

    王祁笑著道:“多謝主公。”

    普通兵士和小將官雖然十天才有肉吃,但王祁是我親領(lǐng)的龍驤軍的正指揮使,按他的爵級足可頓頓吃肉,他卻也是十天才吃一次肉,為的自然是要與士卒們同甘苦。

    這正是我贊賞他之處。

    王祁高高興興吃著飯,又不時向我看看,忽地想起甚么似地道:“主公昨日宣布婚訊時,可曾見到蕭娘子的臉色?”

    我一怔,不知他何以忽然想到蕭疏離,搖頭道:“未曾留意。她神情有異么?”

    王祁面帶同情地道:“主公說要娶杜家小娘子,蕭娘子她面色登時白慘慘的,眼神很是傷心。”

    疏離會傷心?我不禁開始想像她傷心時會是何樣的神情。

    疏離喜歡我么?疏離喜歡言眺么?這剎那我眼前只有那出傀儡戲中的奢帝私生女,以手指蘸墨在桌上畫出金弦弓的蕭家公主。

    傷心?她是怕我與杜家聯(lián)姻之后更難殺我奪權(quán)么?

    我不知如何答話,只沉默不語。

    王祁認(rèn)真地道:“主公與蕭娘子實在是一雙璧人。”

    我想到今后還不知是我殺她還是她殺我,不禁苦笑:“蕭娘子她自有她想要的。”

    下午我又在龍驤軍中同將士們共打馬球,傍晚牽馬回馬廄時見鐘韶慶正滿面笑容候于一旁,似是有事找我。

    我有些詫異,于是打發(fā)身后的兩名親衛(wèi)牽馬入馬廄,道:“鐘將軍可是有事找我?”

    鐘韶慶忙道:“是,末將有事稟報主公。”他向左右看看,見附近再無旁人,便低聲道:“今日一早,末將手下來報,說是副盟主一早離山,臉色十分怪異。他孤身一人,未帶任何隨從親兵,末將有些不放心,就派幾個身手好的遠(yuǎn)遠(yuǎn)跟了去好暗中保護(hù)副盟主。”

    我心中一凜:“這鐘韶慶好大的膽子,竟敢派人跟蹤副盟主!”不禁向他看了一眼,只見他面帶諂媚之意,眼神雖恭敬,卻難掩探尋之色,只欲看我臉色如何。

    我盡量不動聲色,溫言道:“言眺跟我說過,有些私事要辦。你們一路都未被副盟主發(fā)覺罷?”

    鐘韶慶忙道:“兄弟們都很小心,而且副盟主一路上都心事重重,應(yīng)該毫無察覺。后來副盟主渡了江,兄弟們不太好跟著,就回來了。好教主公得知,末將并非要跟蹤副盟主,只是怕他單身一人,萬一有失,他到底是主公義弟,到時便不好向主公交待”

    這說辭,話里話外都是在向我表忠心,根本不拿言眺當(dāng)副盟主看待。

    我心想倒看不出這鐘韶慶軍功赫赫卻竟是個奉承拍馬之輩,一心想要討好我,只淡淡地道:“言眺有的是暗器,他不傷人便是謝天謝地了,無人傷得了他。今后他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不必派人跟著。”想了一想,又正色道:“積艷山上下一體,我信任鐘將軍,也信任每一位將士兄弟。日后有事可直接來報我,不要擅作主張。”

    鐘韶慶口中干脆應(yīng)著“是。”看向我的眼神里卻仍有猶疑之色,我不禁想起他適才所說的言眺臉色怪異,心里也是滿腹疑問。

    我回房用了晚膳,便如先前所期盼的一般,果然感到身子疲乏,正打算洗濯,程進(jìn)又敲門來報道:“主公可知,今日大元帥失手摔了玉如意?”

    我一陣訝然,不由無語。亞父武功高深,縱有一時失手,也必能及時出手搶救,他不及搶救,必是因當(dāng)時心神大亂而無暇他顧,到底何事令他如此失神異常?

    程進(jìn)也是滿面不解之色,道:“那時,我奉了主公之命,將主公的生辰八字去交給大元帥與杜家小娘子合八字,不料大元帥一見之下便臉色大變,失手掉落了玉如意。”

    我的生辰八字?我不禁滿腹疑問,我的生辰八字有何不妥之處?

    程進(jìn)接道:“大元帥只喃喃道:是酉時,不是卯時,是酉時,不是卯時,末將也不敢多問,只是來向主公稟報一聲,好讓主公心里有個計較。”

    這幾日人人怪異,自從我那日對言眺開始,仿佛整個積艷山都陷入一場夢魘之中,各個不由自主,似被鬼神操縱。但這世上是否果有鬼神?若真如此,是否該當(dāng)請高人來想個厭勝之法?

    但亞父自己就是有道之人,若真要厭勝,他自己便能作法。一想到此,我有些啞然失笑。

    我見程進(jìn)面上微有恐懼之色,道:“近幾日來,山上可還有其他不尋常之處?”

    程進(jìn)想了一想,道:“對了,有兩個親衛(wèi)說,那日大元帥與杜俊亭使者一同觀星,不知如何起了爭執(zhí),大元帥說是吉相,杜俊亭使者卻說是兇相,兩個人吵得很兇,后來就不歡而散了。”

    我道:“他們可曾聽清,吉相兇相說的究竟是何事?”

    程進(jìn)搖頭道:“未曾聽清。”

    我看著書案上自己的右手,只覺得房中似是有些吵鬧,我又不禁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左手手背與右手無異,但我心知掌中有一片巨大疤痕,丑陋異常。

    我無論如何也不愿翻開左手,再見那疤痕一眼。

    一陣怒氣直沖我心頭,如此丑陋之物,怎該在我林睿意身上?

    我將左手握拳,慢慢翻轉(zhuǎn)右手,右手掌中雖有硬繭,卻是皮肉潤澤通透,如象牙所雕,又如好玉,這才是我林睿意之手。

    有人一聲輕咳,我猛地醒悟到自己正和尚書令議事。

    我正了正臉色,看向面前的甘允。

    甘允明知我走神,臉上卻并無不快之色,只接道:“大將軍已派石明將軍率四萬軍,離此三十里處據(jù)淥水而守,以作呼應(yīng),又令熊煌將軍率五萬人馬把守環(huán)沙要沖。副盟主與耿將軍所領(lǐng)大軍此時當(dāng)已抵達(dá)紫牛,料想當(dāng)駐扎于留仙臺。”

    我點點頭,道:“我岳父處,可有軍情報來?”

    甘允搖頭道:“尚未收到。”

    我又道:“我吩咐五妹留在南汀看守睿琛,睿琛可有異動?”

    甘允垂下雙眼道:“小娘子甚是安分,想必已經(jīng)知錯,今后定會誠心悔改。”

    我“哼”了一聲,道:“她若再不安分,我便將她交出,任憑杜俊亭處置。”

    甘允微微一笑,明知我的狠話只是說說,絕無可能做到,轉(zhuǎn)過話題道:“小娘子年紀(jì)已是不主公也該替她安排婚事了。”

    唉,當(dāng)日我若答應(yīng)了宋禮城的提親,何來今日種種慘禍?連郭靈都不必送命。

    郭靈自小侍奉我兄妹二人,從來以我之喜為喜,以我之悲為悲。我卻教導(dǎo)出如此親妹,毫無恩義可言,視人命直如草芥,令他死于非命。

    來日九泉之下,我實在無顏見他。

    我強忍住心中絞痛,點點頭道:“待戰(zhàn)事告一段落,我即刻替她安排婚事。她若實在不喜歡宋三,我南劍之盟軍中大好男兒任她挑選。”

    甘允道:“正是!”

    一時間兩人默默無言,我不小心瞥到無意間舒展開的左手掌中露出的傷疤一角,心里想起的卻是杜詵。

    我將不再娶妻,杜詵會是我唯一的妻子。

    我踉蹌著走出臥房,走到一棵白梅樹下,一時想要提劍殺人,一時又想要橫劍自刎。

    我何以成了這般模樣?我何以成了今日這孽果?

    怒恨兩生,我不禁仰頭一聲狂嘯,催落梅花紛紛,只覺自己如癲似魔。

    也不知過了多久,近旁一人輕聲道:“主公,有一位太初先生送來一個木匣,主公是否等到明日再看?”是程進(jìn)。

    聽得“太初”兩字,我募地清醒幾分,道:“拿來。”

    程進(jìn)點亮火折,奉上木匣,輕輕退下。

    我喚來兩名親衛(wèi),點起火把看時,只見匣上字條寫著:“君非俗人,敢以深夜相擾。”

    我令親衛(wèi)即刻打開木匣,取出匣中字卷,緩緩展開。

    是太初先生的字,一定是太初先生的字。除了他,我不信世上還有其他人能寫出這樣的字。

    世間終是有知音的,世間終有一人,不得不令你傾慕景仰。

    吾道不孤,吾道不孤!

    似乎有水滴到我的衣襟上,我伸袖一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滿面都是淚水。崇山,冰瀑,花鳥與云霞,這世間所有的景致,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這幾筆的曲折跌宕,迤邐回旋。

    囊括盡了萬物之美,卻又竟然毫無塵世煙火之氣。唯有子建復(fù)生,才能道出這筆法的妙意罷?在我,詞窮語盡,只能說出“不俗”二字。

    一名親衛(wèi)低聲道:“主公,太陽就要出來了。”

    我愕然抬頭,果真見一輪紅日正要噴薄而出,而我手中的火把不知已熄滅了多久。再看兩名親衛(wèi)時,只見他們執(zhí)字卷的雙臂已在不住地顫抖。

    我小心接過字卷道:“有勞了,你們且下去休息。他日我必有賞。”

    進(jìn)了臥房,我將字卷輕輕在案上展開,仍是移不開目光。如此佳筆,實在世間罕有,實在舍不得有一刻的閉眼。我終于明白當(dāng)日秦始皇為何在讀到韓非文章時會嗟嘆:“寡人得見此人與之游,死不恨矣!”

    能得見如此筆法,我死亦何恨?

    門外忽地傳來甘允叫聲道:“主公,主公,你可曾起床?我有要事來報。”聲音頗凄厲。

    我打開房門,只見甘允神色比聲音更凄慘,頹然道:“昨夜石明將軍被顏機偷襲,全軍覆沒!”

    我一時不敢相信,道:“石明與顏機隔淥水對峙,前番我軍已探明鐵棺材軍中并無大批船艦,其如何能在夜間渡淥水偷襲我軍?”

    甘允呈上一物,道:“顏機雖無船艦,卻能在淥水之上搭建浮橋,只半個時辰便已渡五千人過河,我軍不曾防到他竟有此能耐唉四萬人”只搖頭哽咽。

    我茫然接過他手中之物,見正是石明慣用的一柄石錘,心里已是一片冰涼,道:“石明將軍如今可有他的下落?”

    甘允搖頭,我心知一名武將在沙場上失了兵刃會陷于何等境地,但石明為人直率,便如他的兵器一般,我心里總盼著他只失手被擒,性命能夠無憂。

    我怔怔地看著石錘,卻恍恍惚惚想起昨夜之夢,夢中景象奇詭又令人迷醉,歡愉放縱,似乎已窮盡我一生所求,醒來卻只令我狂怒絕望,忽地想不起甘允來尋我何事,只抬頭訝然看著他。甘允臉色微變,道:

    “主公也不必太過憂心,只是小小失利,大將軍定能重整旗鼓,為四萬將士報了此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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