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淺已經開始張羅賣房子了,還有車,修好之后,她直接委托店家幫她聯系賣了吧。
買的時候不過十幾萬,自己開了兩年,再轉手也不能期待賣多少。
只是,現在她身無分文,要去一個陌生的城市重新安定下來,肯定需要一大筆資金。
這兩天她在收拾家里的東西,看看哪些可以變賣換錢,哪些可以寄過去再用。至于一些帶不走,價值又不大的,或扔或捐贈。
搬一次家才發現,那么多的身外之物,暫且不說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就算異地搬次家,都很難拿走。
不得一一舍棄。
林景笙過來的時候,傅清淺正在整理東西。
從客廳到臥室,地上擺得滿滿的,一片狼藉,傅清淺從那些東西里跳過來,跳過去。
林景笙問她:“這些東西怎么辦?”
傅清淺說:“正在整理,劃分一下價值再做處理吧。有用的,還要回頭你幫我寄過去。”
“那倒沒有問題,就算一些拿不走的,也可以先放到我那里,有機會我總能幫你帶過去。”林景笙不是沒動惻隱之心,她走了,他也不能再在這個城市里逗留下去了。其實這兩年家里的人一直希望他回去發展,機會比這邊多。他不肯松口,就是因為傅清淺還在這里。
林景笙接著問她:“為要要到濟陽城去?那里到了冬天很冷的,你受得了嗎?”
傅清淺笑笑:“夏城的冬天也不暖和啊,大不了衣服加厚一點兒。”
一個城市是否讓人覺得寒冷,有的時候并不取決于溫度。
“怎么突然決定到那里去了呢?”林景笙想不明白。
傅清淺老家在明城,在夏城讀書就業,沒有去過濟陽城,甚至沒聽她說過有什么靠得住的親戚朋友在那里。其實傅清淺這個人性格非常寡淡,很多人畢了業都和同學保持著聯系,她沒有,日常生活中她連個女閨蜜也沒有。
如果不是他主動跟她走近,肯定也早被疏遠了。
傅清淺去書柜里拿過她的小地球儀,一手拔弄著,一邊說:“想不到要去哪里,就轉了轉地球儀,伸手一指,指到了濟陽城,就決定去那里啦。”
她說得異常輕松。
其實任誰聽來,都無盡悲涼。
這是真的沒有方向,漫無目的。
像蒲公英的種子,飄啊飄啊,飄到哪里,就在哪里扎根。
她哪里像個有家的人呢?
“要不要去我的老家?我家人朋友都在那里,可以托他們照顧你,總好過你一個人去人生地不熟的濟陽城。”
傅清淺放下地球儀,又開始埋頭整理東西。
“起初去到哪座城市都是人生地不熟的,當時來夏城的時候不也一樣,慢慢的,總會變得熟悉。”
想到什么,她抬起頭又說:“我找了中介,也在網上發布了廣告,但是,房子可能不會那么快賣掉。我手里現在沒錢了,你先借我一部分,房產證什么的,都放你那里,等中介幫我把房子賣了,你再從錢里面扣除怎么樣?”
林景笙告訴她:“錢的事你就不用發愁了,用多少都可以從我手里拿,這些年我手里還是攢了一些錢。”
他有太多想要囑咐的話了,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先陪她去一趟,等她安頓下來再離開。
不然真的很難放心。
傅清淺漫不經心的說:“讓我想一想吧,反正還沒買票,說不上哪天走。”
林景笙覺得也是,搬家不比旅行,況且傅清淺還有這么多的東西需要處理,沒個五六天,很難理出頭緒。
然而,令林景笙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他就收到了快遞,傅清淺把家里的鑰匙和房子的相關手續都給他寄過去了。
林景笙腦袋“嗡”的一響,反應過來,立刻給傅清淺打電話。
“你在哪里?”他已經急著踱到門口。
聽筒里,傅清淺聲音和絢的說:“好了,不要追過來啦,我已經到機場了,來不及了。”
林景笙步伐頓在那里,聽著她故作瀟灑的聲音,心里泛起巨大的哀傷。
這就是傅清淺,永遠這樣決絕。
她想留在夏城的時候,不顧一切。
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時候,她辛辛苦苦置辦的一切,幾年來積攢的全部家當,就那樣輕輕松松的舍棄了。
真像徐志摩的那首《再別康橋》中寫到的,“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傅清淺感受到他的沉默,聲音依舊平和的說:“就是怕你送我,所以,才刻意不跟你說的。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歡送別的場面,不如自己安安靜靜的離開。”
“傅清淺,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傅清淺笑起來:“是啊,我就是鐵石心腸,不會難過。所以,不要擔心我過得不好。”
林景笙抿了抿唇角:“我怎么能不擔心?”
傅清淺說:“后悔當初沒有聽你的勸,其實早該走了的。不過現在也不算晚,你說是不是?”她輕輕的呵一口氣:“好了,景笙,多保重。”
她掛了電話。
從出租車上下來,司機師傅替她搬下箱子,只有一只半人高的行李箱。
被傅清淺輕巧的拖在手里。
她戴著摭住小半張臉的太陽鏡,長發披散,垂到腰際。寬松的薄款風衣超級適合她,腰間帶子隨便一系,勒出迷人的腰線和完美的身體比例。下身是舒適的帆布鞋,八分小腳褲,再時尚性感不過了。
哪里像逃亡,更像一個人的浪漫旅行。
付明宇遠遠看著傅清淺拖著箱子走過來,心里生出贊嘆。也想跟她說走就走了……
“為什么一聲不吭就離開?”付明宇一邊走近,一邊大聲質問她。
傅清淺看到迎面走來的付明宇,吃了一驚:“明宇,你怎么會在這里?”
“來看不夠義氣的人長什么樣?”
傅清淺知道他指的是她不聲不響就離開的這件事。
她將箱子立在身邊,坦然說:“怕送別啊,一個人離開多酷。”她故作怨懟的說:“現在完了,因為你的出現,一切氣場都破功了。”
付明宇看著她笑顏如花的樣子,很想抬手捏一捏她的臉頰,問她:“心怎么那么大呢?”
最后,他只說:“什么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
傅清淺將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里:“不然怎么樣呢?已經很狼狽了,總不能再哭天抹淚。像你說的,我也是個要臉面的人啊。”
“撲哧”
付明宇還是被她逗笑了。
只聽傅清淺又說:“明宇,謝謝你這兩天對我的照顧。”
她知道他暗中一定派了人手保護她,這兩天她的生活才能異常寧靜,不然也會像前幾日那樣,生活中各種怪事和倒霉事頻出。
現在付明宇出現在她面前了,她更加肯定這一點。
不然付明宇不會第一時間知道她離開了。
付明宇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須臾:“其實你完全可以不用走,就算沈葉白暫時被怒氣沖昏了頭腦,我一樣也可以保護你。我付明宇想保護的人,也不是誰想欺負就能欺負的。”
傅清淺感激的說:“謝謝你,我知道你可以。但是,暫時不想留在夏城了,出去散散心,也許哪一天又想回來了呢。”她故意看了一眼時間說:“好了,我先進去了,時間到了。”
付明宇焦灼的看了一眼遠處,很快他說:“清淺,你等一下。他來了。”
傅清淺順著他的目光回頭,微微一滯。
是沈葉白,他打開車門下來,看到有她在,就立在那里一步不肯向前了。
隔著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以及明晃的日光,傅清淺瞇了瞇眼,仍舊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是,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冷若冰霜。
付明宇說:“我騙他來的,但是,這個時候你們聊一聊,或許能改變些什么。”
傅清淺搖了搖頭,輕聲說:“什么也改變不了了。”
但是,她沒有扭頭就走,而是大步向前,直接朝沈葉白走了過去。
沈葉白瞇著桃花眸子,整張臉不可思議的美艷。
神情果然如她想象中的那樣冷淡。
被付明宇騙來,顯然讓他怒火中燒。
不過都不要緊。
傅清淺視而不見,只管美艷如花的笑著,她突然張開手臂抱了一下沈葉白,感覺到他身體驟然發硬,跟雕塑一般。她很快就放開了,輕薄的話語隨著她放開的動作劃過耳畔。
她說:“沈總,再也不見。”
沈葉白恍了下神。
傅清淺已經轉身離開了,躍過付明宇的時候,提起地上的箱子,直接朝候機大廳里去。
空氣余香。
沈葉白盯著她遠去的背影,一動不動。
他有了驚鴻一瞥的錯覺。
有的時候,有的感覺真的讓人感覺奇怪。難道一個心生憎惡的人,在眼前如流星一樣劃過的時候,也會讓人為之恍惚,甚至悵然嗎?
安悅如很快得到傅清淺搭乘飛機離開夏城的消息。
仿佛一塊心病去除了,接下去她可以專心致志忙另外一件事情。
她給劉義之打電話,問他尚萬集團此刻的動態。
男人這種生物,償到過甜頭就會上癮,而且,有了惦記的事情,就個頂個的變滑頭。
回答安悅如的問題前,他先問:“晚上能去你家吃飯嗎?”
安悅如頓時有些煩感,但是,她忍了。
“先回答我的問題,然后再決定讓不讓你過去。”
劉義之不是沒有猶豫,畢竟兩方仍在激烈對峙,戰爭沒有真正平息。但是,轉而一想,不是什么公司機密。眾所周知的事情,安悅如也已經知道了,只是想再從他這里確定一下。
“這些天他們在積極配股,你不是早就知道。”
果然如此。
安悅如心中冷笑,看來尚萬真的資金不足,沈葉白先前的步調一被打亂,也已經開始被動求穩了。
他們企圖通過配股,增加他們反收購的難度。
維亞的現金的確有限,但是,暗中有傾源集團助陣,他們應對起來雖然吃力,卻仍舊可以支撐。
安悅如進一步堅定了速戰速決的想法,知道不能再拖拉下去了。
終有一天,她會讓沈葉白后悔曾經的所作所為,失去她,是多么大的損失。
掛斷電話后,她連忙給安柄原打過去。
安柄原也同意她速戰速決的作法,不然他擔心等沈葉白神智恢復了,又想出完整的策略,會大大增加他們應對的難度。
沈葉白很快就要償到一敗涂地的滋味兒了,到時候他會更加恨死傅清淺。
因為即將到來的勝利,和報復的快感,接下去的幾天,安悅如異常亢奮。
事情進展非常順利,他們以大量的現金迅速的反收購,逼得尚萬已經快透不過氣來了。
即便有著神話之稱的沈葉白,面對既定的局面,也很難力挽狂瀾。
沈葉白變得狂躁,開會的時候,像頭憤怒的獅子,對著手下人大聲咆哮。
但也僅是須臾,他很快又沉靜下來,這一切的局面都是誰造成的?
他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死一般的沉默之后,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含在嘴里。
滿會議室的人都在看著他。
他沒有抬頭,叼著煙出去了。
會議室重重的木門在身后關合。
結束了,一切都要結束了。
午夜的鐘聲仿佛已經在耳畔敲響,之后,這作古的一天結束了,事間萬物也將滑向嶄新的另一天。
歷史就是這樣順勢而行的,突然間發現,根本無人也無力改變的事實。
劉義之徹底慌了,他以為維亞不足以吞下尚萬的,何況安悅如也承諾過,不會對尚萬怎樣。
他忍不住打電話質問她:“現在是怎么回事?為什么維亞已經收購了尚萬百分之十三的股份?我爸要氣瘋了,你不是說過……”
“義之。”安悅如打斷他的話:“你是小孩子嗎?以為這種事是過家家?商場上的事,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戰爭。而且,維亞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我只是一個總經理,大權在我爸和其他大股東手里。他們聯合傾源做出的舉動,是我能改變得了的嗎?而且,就算維亞想相安無事,你們尚萬就真的能放過維亞嗎?”
劉義之啞口無言,商戰的確不是兒戲,劉思良雀雀欲試,也早已經不是一天兩天。
此消彼長,維亞要是稍弱一點兒,劉思良肯定會毫不猶豫一口吞掉它。
是他錯了,想得太過天真,以為戰火稍作平息,就是相安無事了。
兩個集團可以有一段時間獨立存在,如此一來,他也有在其中調和的時間和機會。
劉義之沮喪的掛了電話。
安柄原叼著粗雪茄,吐了一口煙圈問:“劉義之打來的?”
安悅如說:“是啊,問我怎么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
安柄原諷刺的笑出聲:“之所以能到今天這一步,還不是多虧有他的幫助。”
安悅如過來揉捏他的肩膀:“是您寶刀未老,果然啊,這種大的戰役,還得要您親自上戰場,不然怎么說姜還是老的辣呢。”
安柄原高興,拍拍她手說:“不,這次你的功勞最大。如果不是你設計拿到那份文件,我們估計已經被尚萬吞掉了。等我們大獲全勝,我會多分你一些股份做為獎勵。”
安悅如笑起來:“謝謝,爸。”這是她最想得到的了。
安柄原說:“今天早點兒回去休息,馬上就要宣布收購成功了,到時候有得忙。“
”是啊,一定會忙得人仰馬翻,這兩天你也要好好休息。“
安悅如送走安柄原,其實這個時候她最想給沈葉白打電話。問他:”被自以為深愛的女人出賣滋味兒不好受吧?是不是有些生不如死?“
沈葉白何時輸得這么慘烈過,聽到這些話,他一定會氣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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