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云跟著低落起來:“清淺姐一定是傷心了,才會做得這么決絕。這件事本來不怪她的……安悅如對清淺姐恨之入骨,還不是因為她沒有嫁進沈家。幸好她沒有嫁給你,有膽量殺死自己親弟弟的人,想想都覺得可怕,她還有什么事情做不出?只是委屈了清淺姐……”
沈葉白聽不下去了,他起身出了病房。
沈流云躺在床上唉聲嘆氣。
洗手間的門開著一道縫隙,兩人的對話尹青聽得一清二楚。沈葉白走出去的響動清析傳來,尹青停下手里的動作,站在那里失神。
出來的時候,沈流云已經睡著了。
臉歪向一側,單薄消瘦的樣子讓人心疼。
尹青輕輕的幫她拉好被子,拿上手機出門。
她直接打給沈葉白,接通后問他:“你離開醫院了嗎?”
沈葉白說:“在樓下抽煙。”
“那好,你等等我,我馬上下去。”
尹青掛掉電話下樓。
沈葉白見她出來,掐滅手里的煙。
他瞇了瞇眼睛:“有什么事嗎?”
尹青憂心忡忡的說:“流云這個狀態真的讓我很擔心,醫生也說不出到底哪里出了問題,反正她的狀態一天比一天萎靡不振……r”氣息斷裂,她穩了下神又說:“我真怕她有個三長兩短,那樣不是要了我的命么。這兩天我也在想,是不是跟心理也有關系,她覺得整件事情跟傅清淺沒關,她是無辜的。流云從小就善良,一只小動物都不忍心傷害的人,所以,我想……”
沈葉白沉沉的注視著她。
尹青艱難的說:“不然你想辦法聯系一下傅清淺,讓她來醫院看一看流云。但也只是看一看流云,讓她不要有別的想法。”
“呵。”
沈葉白冷笑一聲。
尹青不悅的瞪著他:“你笑什么?”
沈葉白斂了笑,神色中的諷刺猶在。
“你真的以為沈家的大門,多少女人擠破頭想進來嗎?就算真的有,那也不是傅清淺。在你看來,嫁進沈家就能彰顯高貴的身份,那是對真正的貧民而言。那種骨子里自認低賤,想要提升自己的,才會有飛上枝頭做鳳凰這種愚昧的想法。傅清淺不一樣,她的家境的確不好,但她是天生的女王。招之則來,揮之則去么?我勸你還是算了。”
尹青頭上似有一團火在燒,她極度隱忍,還是勃然大怒。
“你說誰低賤呢?說誰想法愚昧?你是被傅清淺迷昏頭了嗎?連你自己母親的話都要質疑。她的真實想法是什么,你知道嗎?我看她就是居心叵測,想害慘我們沈家的每一個人。”
尹青暴跳如雷,聲音放得很大,途經的人紛紛側目。
沈葉白看到她額角跳動的青筋,如果不是氣極了,她不會這樣不顧形象。
沒想到他的話,竟像一根導火索一樣將她引爆了。
沈葉白不可思議,同時也失落不已。
自己的母親一直還算仁慈,她信佛,相信因果循環,所以,平日做事不會很出格。
但是,在對待傅清淺的這個問題上,他簡直喪失了理智。
哪怕自己女兒的命就懸在那里,她明明心急如焚,擔心不已。但是,聽到他對傅清淺有絲毫的避及和袒護,她的心臟馬上就冷硬起來了,像一塊沒有溫度的石頭。
這樣的人怎么能被感化?又怎么能被說服?
沈葉白大失所望,他冰冷的眼神,定定的看了她須臾,聲音出奇的平靜,一字一句:“所以,我不是跟她斷了聯系。”
她不是居心叵測嘛,沒有絲毫瓜葛,總不至于再坑害沈家了吧。
他冷淡的目光從她面頰上掃過。
沈葉白已經大步去了停車場。
尹青纖細的身體僵在那里,她被自己兒子的陌生眼光驚悚到了。那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啊,二十幾年一顆心都撲在他的身上,到頭來他看她的目光陌生又充滿失望?
身體微微晃動。
尹青捧上自己的面頰,一絲鬢發凌亂了,垂落耳畔。而她剛剛大發雷霆,歇斯底里的樣子,一定很難看。她維系了幾十年的優雅平和,就像一張面具,因為傅清淺這個女人的出現,被一點點撕得粉碎,還是她自己一手撕裂的。
不要說沈葉白,就連她也覺得這樣的自己異常陌生。
她到底是怎么了?
眨眼間,沈葉白已經開快車出了醫院。
夏城華燈初上。
流光四溢的不夜城,緋靡栩栩上演。
兩側街景霓虹一晃而過。
沈葉白駕著車,一路心不在焉。
他終于漸漸理解了傅清淺的那種絕望和心灰意冷,她不是無情無義,也不是拿感情當兒戲。她是見多識廣,太過理智。
知道人性中有那些扭曲,哪怕折斷,也休想導回正途。
人性之惡,人性之扭曲,之復雜,她見識得太多了。所以,領悟起來自然透徹。
傅清淺知道在他們這段看似平常的關系里,有哪些是枷鎖,卸不掉,一輩子都要負重前行的。
沈葉白幾乎從未這樣厭惡過,以愛之名的殘忍,冷漠,今天突然讓他有了反胃的沖動。
什么高門的榮辱和尊貴,說白了無非狹隘之人的虛榮心作祟。而它的維系,卻要以犧牲一個人,或者幾個人的幸福為代價。
沈葉白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
車子快得好似一道流光。
停下來的時候,四周靜寂,晚風徐徐。
怎么就開到這里來了。
沈葉白停下車子喘息,雙手扶在方向盤上,略微恍惚。
一路上的憤怒幾乎推翻了所有他崇敬的,那些從小到大,如影隨形的尊貴與榮寵,全部被推翻,有了異樣的感受。
就像歷了一場浩劫,筋疲力盡。
沈葉白坐在那里,漸漸額角生疼。
他抬手按了下,連忙翻找止痛藥,匆忙的倒出兩粒后,放到嘴里直接吞咽了下去,苦澀的味道在口腔中擴散,直達肺腑。
車內太憋悶了,沈葉白推門下去通氣。
疼意排山倒海,呼嘯而至。
眨眼就將一個修長挺拔的男人的精氣神兒給抽得一分不剩,他只有扶著車身,匍匐忍痛的份兒。
沈葉白近來頭疼的毛病比以前更甚了,發作的時候精神恍惚,眼前的世界都是迷糊晃動的。
他扶著車身慢慢蹲下,謹防摔倒。想拉開車門,又使不上力氣。
太疼了。
有人發現他的異樣,走過來尋問:“小伙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葉白按著半邊腦袋,頭要爆炸了。
周圍漸漸聚攏了幾個人。
一條纖細手臂伸過來,摻住他不斷下滑的身體。聲音似從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傳出來:“沈葉白,你沒事吧?”
“唔!”
沈葉白痛苦的呻吟,一只手下意識握住來人手。
緊緊的,直到掌心出汗。
沈葉白最后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手機放在茶幾上,鈴聲循環往復的唱,還是將他驚醒了。
沈葉白抬手摸索過去。
意識到什么,猛然坐起身。
室內環境陌生,這里不是他的家。
此時他在客廳的沙發上。
沈葉白打量一圈,客廳內沒有人,再一側首,看到連接客廳的陽臺上站著一個人。
一個女人。
背景纖細,挺拔。她在陽臺上抽煙,此時雙手環抱住自己,一只手上夾著一根煙,火光一閃一閃的,螢火蟲一般。她不時緩慢的抬起來吸一口,接著又操手抱住自己。
沈葉白可以想象她輕輕開啟唇齒,吐煙圈的樣子,嫵媚又性感。
他本來極不喜歡女人抽煙,但是,又從沒見過哪個女人抽煙時能像傅清淺那樣好看。
沈葉白已經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動,大步朝陽臺走去。
客廳里的電話響了不是一次兩次了,一直沒人接聽,傅清淺就以為人還沒醒。等聽到響動,警覺過來的時候,腰上已經被一雙手臂用力的纏緊。他將光潔好看的下巴埋到她的頸肩,貪婪地吸取她身上的味道,仿佛如此便能緩解濃濃的想念。
“我好想你。”
沈葉白夢囈似的在她耳畔呢喃。
傅清淺身體酥麻,仿有一道電流穿行通過,全身軟綿,沒有力氣。
她雪白的頸子微微后仰,輕輕磨蹭。
身體的本能總是快過意識。
傅清淺注意到自己的行徑后,猛地一驚。
她在做什么?
傅清淺用力的推開他,轉過身呼吸略微急促的說:“沈總,別這樣。”
沈葉白的身體乃至意識還都在游移,她卻猛地推開他,將他往冷水中浸。
他不悅的瞇了瞇眼:“別哪樣?是不能抱你?還是不能想你?”
大家都是成年人,食之入髓的感覺不是沈葉白才有。
傅清淺抑制此刻蓬勃跳動的心臟。她故意不去回答他的問題,說:“你才醒,喝點兒水吧。”
她去客廳給他倒水。
手臂被一把拉住。
沈葉白原本的姿勢沒變,還是面朝對面的萬家燈火,只是一抬手,攥緊傅清淺的手臂后,用力一拉,將她整個人帶到懷里來了。
“我說過了,分手是兩個人的事,你一個人說了不算。”傅清淺想動,他抱著她的力氣無聲無息又重了一分。讓她絲毫動彈不得,他的霸道和強勢又來了。
沈葉白沉聲說:“你答應過我的,給我時間適應,怎么?想反悔嗎?”
傅清淺無奈,揚起頭來看著他:“你就當那天是我的緩兵之計好了,我想過了,糾纏的時間越久,就越難理得清。感情的事,是要快刀斬亂麻的……唔……”
沈葉白俊顏落下,扎實深長的一個吻。
她都這樣送到他面前來了,是在考驗他對她渴望的程度嗎?
沈葉白想,要讓她大失所望了。
這么多天不見,他從身體到心臟,每一寸都在思念她,內心的渴望根本壓抑不住。
身體陷在年輕男人有力的臂膀中。
傅清淺越來越反抗無力。
茶幾上的手機響個不停,太頻繁了。
傅清淺錯開氣息提醒他:“電話……”
沈葉白好一會兒放開她,顯然異常煩燥。
他轉身去客廳接聽電話。
尹青的聲音急匆匆的:“葉白,快來看看流云吧,她今晚的狀況更糟糕了……”
傅清淺已經走近,隱約聽到一點兒。
沈葉白無聲掛了電話,他將手機扔到茶幾上。
傅清淺問他:“流云怎么了?她不是沒有大礙了?”
沈葉白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說:“她這幾天情況不太好,精神萎靡不振,不太想吃東西,時常還會發燒,醫生也不太確定俱體什么原因導致的。”
傅清淺吃了一驚:“怎么會這樣?沒再去其他醫院查查嗎?”
“她又剛做了手術,身體經不起折騰。醫生也說傷口謹防感染,動來動去對她沒好處。再說,專家是從外地請來的,去哪里都一樣。”
“既然是專家,總能說出導致這些癥狀的原因在哪里吧?”
沈葉白問她:“你也算大半個醫生了吧,敢說所有的病癥都能找到原因嗎?”
傅清淺微微一怔:“流云是心理問題?”
沈葉白搖頭,他有些頹喪地坐到沙發上,低聲說:“我不知道是不是,她覺得很愧對你,總以為我們分手全是因為她導致的。她這些天一直想見你,想跟你把事情說清楚。”
“你沒有跟她解釋嗎?”
沈葉白淡淡說:“解釋了,沒有用,那個丫頭一根筋。”
傅清淺想了下說:“那我去看看她吧。”
沈葉白抬頭看向她:“明天吧,趁我媽不在的時候。”
不然遇到了,會非常麻煩。
傅清淺說;“好吧。”她接著又問:“你今晚是怎么回事?”
她從超市回來,看到路邊有人議論紛紛,掃一眼,看到是他,嚇了一跳,簡直不可思議。
“從醫院出來,心里想事情,沒注意往哪里開,停下來的時候就在那里了。打算馬上離開的,結果頭疼發作了。”沈葉白抬眸,略微委屈的說:”你不會覺得我是刻意跑來這里裝模作樣吧?“
傅清淺看了他一眼,轉身去倒水了。
她倒沒有這樣覺得,沈葉白的頭疼絕對不是裝出來的。他當時的意識都有些渙散了,根本認不出她。傅清淺請人幫麻把他扶進電梯,再弄回家的時候,沈葉白就已經疼得昏厥了。她只是不可思議,他頭疼的毛病已經這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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