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越小,越勇氣可嘉。
沈流云現在就有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念頭,雖然上一段感情也不順利,但是,她一點兒沒有退縮,還是勇往直前的感覺。
反倒是年紀越大,越理智的人,思考得也越多。遇到一個問題喜歡徹頭徹尾的想清楚,不說做好萬全準備,但也要盡量打消一切顧慮,是不是太瞻前顧后了?
扼殺了很多可能性,畢竟所有問題都是充滿變數的。
傅清淺下意識反思。以往做咨詢的時候,還會鼓勵那些怯懦的來訪者大膽償試。
她靜靜抬眸,沒有正面回答沈流云的問題。
只說:“你現在這么瘦,要多吃點兒東西,不然身體都沒抵抗力了。”
或許是說到吃東西刺激到沈流云了,她又開始一陣陣的干嘔,痛苦得面頰抽搐,上半身微微向床邊探。
傅清淺嚇壞了,擔心她再牽動傷口。扶著她,不敢讓她有太大動作,她把垃圾桶直接拿到床跟前來。
沈流云干嘔了一陣也沒吐出什么東西,躺下的時候氣喘吁吁,眼眶都是淚花。
她說:“沒吃東西,想吐也吐不出來。”
傅清淺說:“我去叫醫生。”
“清淺姐。”沈流云阻攔她:“不用了,醫生也沒辦法,我現在每天都這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
傅清淺幫她蓋好被子,剛才嘔吐的時候臉色發紅,這會兒又開始發白。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清淺姐,你再好好考慮一下你們的關系,我哥這個人有的時候雖然挺討厭,但是,我能感覺出來他對你是真心的。如果你也喜歡他,你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一起努力的話,沒準就成功了呢。實在不行,分開了,也不后悔是不是?真的,清淺姐,你們分開,無非就是預料到了最壞的結果。你有勇氣接受最壞的結果,為什么沒有勇氣爭取呢?努力沒有用的話,大不了還是分開。其實沒有一點兒損失的,無非是多給了自己一次挑戰和冒險的機會。我覺得這樣得來的,才更珍貴,更有意思。”
傅清淺揉她的額發,笑笑:“你才是最聰明伶俐的,開導別人的本事,都快趕上咨詢師了。”
沈流云虛弱的笑了聲:“我說的都是心里話,清淺姐,你回頭好好想一想。”
傅清淺點點頭:“你快休息吧。”
她從病房里出來,快被沈流云給說服了。最壞的結果就是不能在一起,她預料到了,并坦然接受,看似非常理智,少去不少傷害和波折,但也將全部的可能性打消掉了。
如果償試了會怎樣?
像沈流云說的,大不了還是不能在一起。
她怕那時自己會很難過很難過,但現在她就不難過了嗎?
傅清淺不能否認自己會痛心的睡不著覺,沈葉白問她想不想他的時候,她的心臟顫抖,馬上就要崩潰了。她的心臟其實一點兒不比他的強大,沈葉白可以用頭疼,用堵氣發泄的方式來宣泄自己的痛苦和憤慨,而她只能偽裝成雕像,鐵石心腸,或者表現得干脆沒有心。
但那種難捱,也只有自己知道。
沈流云的話在傅清淺的思想中融會貫通,慢慢融進她的身體里,就要被她吸收掉了。
傅清淺一邊走一邊想,年紀小的人勇氣可嘉,其實她也不過就是虛長了幾歲,沒什么好畏懼。她本來就是一無所有,家人不會為她擔心,這些年來她一直都是單槍匹馬闖蕩江湖,疼了,痛了,都是自己慢慢消化。
有什么好畏手畏腳的呢。
傅清淺乘電梯下樓的時候,嘴角上翹,已經不自覺的微笑。
電梯門打開,她剛剛綻起的笑容,頓時僵了滿臉。
尹青看到傅清淺,也是一驚:“你怎么會在這里?”想到什么,她拉下臉來:“你去看流云了是不是?是葉白帶你過來的?”
傅清淺眼見尹青像只刺猬一樣防備起來了。
她走出來說:“不是沈葉白帶我過來的,他不知道我來。流云出車禍以來,我一直沒來過,今天剛好過來看看。”
尹青冷淡的客氣:“謝謝,有心了。”
她請她到外面去坐坐。
傅清淺跟著尹青一起出了醫院。
離醫院不遠的一家甜品店里,這個時間人不多,她們就進去了。
這種甜膩低廉的食品,尹青素來不吃。她只要了一杯清水。
只是傅清淺覺得占了人家的位子都喝清水不地道,她就點了一杯奶茶和一塊點心。
尹青最先開口說話,她說:“流云這些日子一直想見你,她覺得大家都誤會你了,讓你受了不少委屈。”
傅清淺說:“是流云因為我受苦了才是,我很抱歉,沈夫人。”
尹青點點頭:“你知道就好,因為這件事,我真的非常厭惡你。不過,好在你和葉白也分手了,就礙不到我什么事了。”
傅清淺淡淡抬眸,對上她的眼睛:“如果我跟沈葉白重新在一起呢?”
尹青聽了這話,竟然紋絲不動,她一眨不眨的盯緊傅清淺,須臾,她從包里拿出什么,不等傅清淺看清楚,她已經在自己光滑如綢緞的手腕上劃了一下,鮮紅的血珠子一滴一滴砸到水杯里,瞬間就暈染開了,像水墨畫一樣。
傅清淺驚得倒吸一口冷氣,才發現尹青手里拿著的,是一個修眉刀。鋒利的刀尖劃開了一點兒皮膚,血液就流下來了。
最讓她驚悚的,是尹青的表現。
她神色平靜,臉上甚至還有一絲得逞般的笑意。她的勝算是十拿九穩的,仿佛根本不容人挑戰。
她就這樣得意洋洋的,用鮮血威懾了她。
在服務生端著奶茶上來前,尹青已經解下脖子上的愛馬仕,一圈一圈纏到手腕上,動作優雅從容,一點兒不影響她的體面。最后纏好了,她單手打了一個漂亮的結,將杯里的水倒到了一邊的垃圾桶里。
傅清淺靜默的看著這一切,心驚肉跳,又呼吸急促。她知道尹青在以死相威脅,用沈葉白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緊緊的挾制住她,讓她不要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傅清淺不得不說,尹青真是一個聰明的女人,亦是一個有手腕的女人。
也是,兒子女兒都這么聰明睿智,當媽的,智商肯定也差不了。
她料想到傅清淺見過沈流云后,以沈流云的性子會同她說什么。
傅清淺見沈流云這件事,尹青倒不排斥,她當然想沈流云的心結能打開。
但是,她又擔心傅清淺會存了其他念想,所以,她就及時幫她打消了。
傅清淺擰著眉毛,毫不閃躲的盯緊她。看尹青行云流水的處理完這一切,她面上的笑容綻開時,如一朵富貴的牡丹花。
好似剛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傅清淺一眨不眨的凝視,何以這樣討厭一個人呢?
如果不是心理扭曲,根本做不到這種程度。
從尹青一路來左撓右阻的手段看,她已經不是單純的犀利與刻薄了。
傅清淺在她的身上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其他的東西,瞬間勾起了她的興趣。
這樣驚恐,本來要退避三舍,遠離她的。
尹青怎么也沒想到,這一回反倒刺激了傅清淺,將她職業的敏感性勾兌出來了。
傅清淺想,她為什么非要將她當成沈葉白的母親去審視呢?從這個角度,她沒有半點兒優勢可言,有的只是卑微,低賤,那種讓她自己都抬不起頭來的矮人一等,又怎么能真的看清她呢?
如果單純的,只將她看成一個來訪者,拋卻她是沈葉白母親,和貴婦人的身份,或許能更深入的了解她。或許能找出尹青這樣排斥厭惡她的原因。
奶茶和甜品端上來了。
想想剛才的一幕,本來十分惡心,很難再有胃口吃下去了。
但是,因為想開了一些事情,堵塞的心緒驟然開朗,傅清淺反倒有了饑餓的感覺。
“謝謝。”她接過奶茶和甜點,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尹青看得有點兒反胃,她又從包里拿出一樣東西,推到傅清淺面前。
“這是給你的。”
傅清淺看了眼,是個信封。她疑惑的看向尹青。
尹青說:“雖然流云是為了救你,平白吃了這么多苦頭。但是,你也幫了葉白不少忙,不然安家也不會這么憎惡你。”重要的是,就像沈流云說的,因為傅清淺,安悅如沒有嫁到沈家。安悅如的那些所作所為,尹青想起來,也后怕不已,娶進門等同于引狼入室吧?
傅清淺打開一看,是一張八百萬的鈔票。
尹青合上包,淡淡說:“拿上這些錢離開夏城吧,既然你和葉白已經結束了,那就不要再有任何牽連,這樣大家都不至于太難堪。”
說完,她拎著手提離開了。
傅清淺盯著她纏在手腕上的愛馬仕絲巾,直到她消失在那扇玻璃門后。
她收回目光,盯著那張支票,這已經是尹青最大的仁慈了。她寧愿破財給她一筆錢,也不允許傅清淺再回到沈葉白身邊。
而且是堅決不允。
傅清淺沒有吃早飯,胃里還是空的,她低下頭繼續吃點心。
糕點做得還不錯,甜而不膩。奶茶也是少糖的,紅茶的味道很濃,傅清淺握著杯子喝了一大口。
直到吃得七八分飽。她拿出手機打給林景笙。
林景笙才去工作室不久,看到陌生號碼猶豫著沒有接。
傅清淺轉而一想他可能在工作,就發了信息給他。
林景笙馬上回拔過來。
“清淺,你在哪里?”
傅清淺吸了一口熱奶茶說:“醫院附近的甜品店。”
他要驚詫死了,她吸著奶茶慢條斯理,目光散漫地望著窗外。
林景笙問她:“怎么會在那里?這段時間你去哪里了?”
“我在夏城又租了個房子,日后再跟你說。今天是來醫院看沈流云的,她情況非常不好,聽沈葉白說,幾天前她又做了一次手術,因為發燒,這幾天精神狀態萎靡,還一直嘔吐,我懷疑她可能有點兒心理問題。”
林景笙明顯緊張起來:“怎么會突然這樣?前些天我去看她,幾乎快好了的樣子。”
“所以,我才說可能是因為心理原因。你不是她的心理咨詢師嘛,不如來醫院陪她聊聊天,看看能不能幫她緩解。”傅清淺感嘆:“她的樣子是有點兒可憐。”
林景笙說:“我抽時間一定去看她,現在我們碰個面吧。”
傅清淺問他:“你不忙嗎?”
“不忙。”主要他有太多的疑問要傅清淺解答了。
傅清淺付了錢,從甜品店里出來。她要先去醫院提車,再開車去和林景笙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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