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笙微微一怔,很快笑著說:“你的心理問題全解決啦,以后沒有咨詢師,你一樣會活得很好,很快樂。就算偶然有什么困擾,需要疏通,想找個咨詢師并不難……”
“我不是那個意思。”沈流云打斷他的話,原本她還哭啼啼的,這會兒抑制哭泣的動作,挺起脊背,鼓起勇氣說:“我知道自己不再需要心理咨詢師,一直以來,我想跟你親近,也不是因?yàn)槟闶切睦碜稍儙煛I衔绲臅r候,你不是問我因?yàn)槭裁磫幔课耶?dāng)時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喜歡粘著你,見到你就會很高興。即便有不高興的時候,聽你說一說話,我立刻就好啦。從來沒有一個人能這么輕而易舉安撫我的情緒,也沒有一個人可以這么影響我的情緒。除了見到你,會讓我高興之外,看到你難過,我甚至比你更難過。不是有一首歌這么唱嘛,摘下星星送給你,摘下月亮送給你,讓它每天為你升起。大叔,我就是這么想的,想把所有美妙的東西都送給你。所以,我覺得我應(yīng)該是愛上你了。”
林景笙著實(shí)吃了一驚,他說:“不要胡鬧了,你怎么可能愛上我呢。”
“為什么不可能?”
沈流云張著濕漉漉的大眼睛問他。
林景笙有片刻的訝言,是啊,愛情這么無厘頭的東西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
但是,他下意識不想打破兩人相處的這種平衡感。知道一旦承認(rèn)有愛情這種東西萌發(fā),他們就再也不能像過去那樣自在相處了。
“你的這種心理狀態(tài)我能理解,很多來訪者都會產(chǎn)生這樣的錯覺。這就叫移情。有時為來訪者疏通情緒的時候,他們會把情感暫時轉(zhuǎn)移到咨詢師的身上……而且,流云,我們不合適,我知道你是個可愛的女孩子,簡單,善良,我會一直把你當(dāng)小妹妹看待……”
沈流云說:“可是,我不需要哥哥,我已經(jīng)有一個哥哥了。在我心里,我對你的喜歡,跟我哥完全不一樣。我知道現(xiàn)在你心里,眼里,滿滿的都是清淺姐,根本容不下我。所以,我只是把我的真實(shí)感受說出來,我不認(rèn)為喜歡一個人是什么丟臉的事,有必要遮遮掩掩。什么時候你想從這段感情里走出來了,要找一個女朋友的時候,能不能考慮一下我?”
“流云……”林景笙被一個小姑娘的直率逼得快透不過氣了。
沈流云忽然傾身過來抱住他,“你不要有壓力了,我沒想你現(xiàn)在給我答案。也知道你給不了,我只是特別心疼你。雖然我喜歡你,但是,如果你能幸福,哪怕給你幸福的人不是我,我一樣會祝福你的。現(xiàn)在我只想你能快點(diǎn)兒走出來,你自己是心理咨詢師,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感情的事是最勉強(qiáng)不來的,尤其努力之后,仍舊得不到,那就要勸自己放手了。不然不管于你,還是于你愛的人,都是一種傷害。”
她用力的擁抱了他一下,又很快放開了。
“大叔,我不打擾你了,你自己靜一靜吧,我希望你不要這么急著離開。就算放手了,你也要跟清淺姐好好的告?zhèn)別,是不是?”
沈流云離開很久之后,林景笙兀自坐在沙發(fā)上思考她說過的話。
從業(yè)以來,他不知幫多少人走出感情的困境。但是,卻幫不了自己。
要一個被自己治愈過的小丫頭反過來對他說勸慰的話。
林景笙搓了搓自己僵麻的臉頰。
他起身繼續(xù)去整理東西。
掏箱底的時候,搬出一沓本子。都是些日記本,被一條帶子捆綁在一起,林景笙將那些東西拿出來,怎么都想不起來這些本子是干什么用的了。他甚至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買過這種本子。
走到客廳里,將帶子打開,拿起一本翻開扉頁,飛揚(yáng)剛勁的字體映入眼簾,他馬上認(rèn)出來,這是宋楚的字體。
難怪他一點(diǎn)兒印象都沒有,這些根本就不是他的東西。
是宋楚的日記本,翻開一頁,上面清楚的記錄著時間和天氣。
還是學(xué)生時代,那些青蔥歲月又在頭腦中回顧了一遍,很多遺忘的細(xì)節(jié),再度鮮活起來。
時間太久了,林景笙險些忘記自己年輕過。
他將所有本子搬到茶幾上,從第一本一頁一頁的往后翻……
傅清淺端著酒杯去陽臺的時候,外面的雪已經(jīng)停了。
下過雪的空氣異常清新,帶著一絲凜洌漫進(jìn)鼻息,刺激又爽快。
她先前喝了不少酒,頭腦已經(jīng)微微昏眩,這會兒站到露天陽臺上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熏然的大腦清醒一點(diǎn)兒,但身體還是飄飄忽忽的,就像掛在天上的云朵。
傅清淺一手握著酒杯,胳膊按在欄桿上。
沈葉白挑的酒,肯定到了它的最佳適飲期,而醒酒的過程他又過份講究,讓這款酒最大程度的將自己完美綻放。
傅清淺真被它的味道迷惑住了,明知道自己喝多了,還是忍不住抿壓。
沈葉白喝的比她還要多,只是,他的酒量比她大很多,完全沒醉,只是很歡樂。
他從客廳里追逐出來,兩只手按到欄桿上,手臂和胸膛將她困入其中。
“回頭。”
沈葉白在她的耳畔輕輕呵氣。
傅清淺下意識轉(zhuǎn)首,被他逮到嘴巴用力親吻,他們的唇齒間彌漫著一樣醉人的酒香,丹寧還在口中沒有完全消散,所以,唇齒中澀澀的。
沈葉白拖著她的舌頭不放。
按在欄桿上的雙手?jǐn)堉难瑢⑺麄人翻轉(zhuǎn)過來。
傅清淺纖細(xì)的腰肢被壓在欄桿上,身體像被勁風(fēng)壓彎的麥穗,不斷往后。
室內(nèi)很暖,沈葉白上身只穿了一件襯衣,喝熱了,襯衣袖口挽到胳膊肘兒處,露出一截均勻有力的小手臂。
傅清淺意亂情迷,一只手緊緊攥著他的手臂。
“唔。”她輕輕的發(fā)出一點(diǎn)兒聲音,推了推他。
沈葉白唇齒用力,幾秒鐘后再發(fā)開,傅清淺只覺得唇齒發(fā)麻。
他拿過她一只手里仍舊握緊的杯子,微一頜首,杯中液體一飲而盡。
他接著抱緊她,下巴沉在她的發(fā)頂:“淺淺,這是我最自在的一天。”
傅清淺一張臉埋在他的胸口,被他的生息緊密包圍著。
她也覺得很歡樂,可是,或許是因?yàn)樘鞓妨耍硌悍序v,急速撞擊血管壁,那種激烈的程度猶如山洪海嘯,又不免讓她生了一絲緊張和擔(dān)憂。
怕自己被沖垮淹沒了似的。
但是,她不想破壞氣氛。
沉在他的胸口,低低說:“我也是。”
沈葉白說:“我們跳舞吧。”
傅清淺本來肢體僵硬,不會跳舞。可是,酒精的驅(qū)使下,身體輕飄飄的,估計(jì)輕輕一搖擺,就能蕩起來。
她嘻笑著抬頭:“好啊。”
音樂打開,竟然是華爾茲。
傅清淺尖叫,她完全不會啊。
沈葉白標(biāo)準(zhǔn)動作扶握著她,他的聲音穩(wěn)健:“不要吵,跟著我的步伐來。”
開始一灘凌亂,怕踩到沈葉白,傅清淺的步伐跳來跳去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腳上,身體更加不協(xié)調(diào),時常他往東,而她往西。
沈葉白生氣了:“抬頭,挺胸,不要怕踩到我。從現(xiàn)在開始什么都不要想,一心跟著我的動作來。”
這一招真的管用,起初傅清淺的身體仍舊僵硬,但被他帶著旋轉(zhuǎn)再旋轉(zhuǎn),慢慢就找到感覺了,身體漸漸輕快得像要飛起來,兩個人竟無比的契合。
一曲結(jié)束了,又換了一曲。
越跳身體越放得開,最后靈活自如,完全跳脫出標(biāo)準(zhǔn)的框架。兩人肆意舞動,旋轉(zhuǎn),跳得滿身大汗。
直到沈流云的電話打來。
傅清淺才從沈葉白的懷里退出身,去接電話。
“喂,流云……”出了太多汗,喉嚨冒煙了。
沈流云說:“清淺姐,今天我去大叔的工作室找他玩,聽他說有要離開夏城的意思。”
至于為什么,沈流云沒有說,一直以來林景笙自己都沒有說的話,她更沒有資格替他說了。
傅清淺微微吃驚:“怎么可能,我上午才見過他,沒有聽他提起。”
“或許是突然萌生的想法吧。清淺姐,你能勸一勸他嗎?”沈流云坦然說:“我不希望他離開夏城。”不然她也不會打電話給傅清淺,現(xiàn)在最有可能留下林景笙的就是她了。
沈葉白已經(jīng)端了一杯水過來遞給她。
傅清淺若有所思的接過來,一口氣喝了半杯之后,對沈流云說:“等我問問再說吧,也許他在跟你開玩笑呢。”
掛斷電話,她把杯子放到茶幾上。
沈葉白問她:“沈流云打電話干嘛?”
傅清淺站起身:“她說林景笙要離開夏城了。”
“人家是去是留,關(guān)她什么事?”
傅清淺看向他:“因?yàn)槭裁茨悴恢绬幔慨?dāng)初你不是還極力點(diǎn)拔她了。”
“那人家執(zhí)意要走,誰又能留得住。”沈葉白若有所思的蹙了下眉頭,拉著傅清淺說:“去洗澡吧。”
天蒙蒙黑的時候,傅清淺給林景笙打電話。
室內(nèi)已經(jīng)朦朧不清了,仿佛濃重的煙霧塞滿房間。
林景笙坐在沙發(fā)上抽煙,室內(nèi)沒有開燈,他坐在那里,成一道漆黑的影子,只有他指間的煙火,一閃一閃的,亮著光。
他的腦子僵木了,陷在深邃如沼澤的混亂情緒中。
直到茶幾上的手機(jī)鈴聲突兀的響起,他才猛地從一種魔怔中緩過神來。
看是傅清淺的電話,他遲疑著沒有接。
定定盯著掌中的手機(jī),直到鈴聲響完,自動切斷。
林景笙扔下手機(jī),重新靠回到沙發(fā)里。
茶幾上的本子凌亂的攤開著,像是一道道魔咒。
林景笙僵坐了一會兒,從沙發(fā)上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燈火輝煌的不夜城。
給齊城醫(yī)院的一個朋友打電話。
接通后,他說:“張炎,有時間嗎?出來喝一杯?”
傅清淺打不通林景笙的電話,也不再執(zhí)著。
瘋了一天,洗完熱水澡,困得睜不開眼睛了。
放下電話,將自己埋到輕薄的被子里,很快就睡著了。
沈葉白吹干頭發(fā)進(jìn)來,過來將傅清淺拖起來。
“頭發(fā)你不吹干就睡,想生病是不是?”
傅清淺含糊說:“吹干了。”
沈葉白修指穿過她的發(fā)線,里面潮呼呼的。放下困得半死不活的傅清淺,他去把吹風(fēng)機(jī)拿過來,直接插到床頭的插座上幫她吹干。
熱風(fēng)像盛夏時干燥的風(fēng),從室內(nèi)到室外,迎面吹到臉上就是這種感覺。
傅清淺來了夏城,越發(fā)覺得夏季的空氣是滾燙的。
上學(xué)的時候,午睡醒來,抱著課本去自習(xí)室,從宿舍里出來,一頭扎進(jìn)灼熱的空氣里,那樣燙人,即便穿過宿舍旁邊那一叢叢密集的石榴叢林,也阻擋不了夏季的燥熱。
現(xiàn)在就是這種感覺,她加快腳上的速度。
走出幾步,忽然頓在那里。
“宋楚,怎么是你?”
他站在石榴樹下,身材挺拔修長,一部分樹枝遮擋著他,使他的半張臉都看不清楚。
傅清淺之所以震驚,是她清楚覺得宋楚已經(jīng)不在了,他離開這個世界了。
可他又實(shí)實(shí)在在站在自己面前。
“淺淺。”宋楚用他慣常溫和的嗓音喚她的名字,他又說:“我是來跟你告別的,以后我不在你身邊了,你要照顧好自己。”
滾燙的風(fēng)一直吹打著傅清淺的面頰,吹進(jìn)她的眼睛,吹得她眼淚直流。
“宋楚……”她知道他不在了,舍不得也只能送他離開。她哽咽著,只是想抱抱他。
不等真的走近,宋楚就在她的眼前憑空蒸發(fā)掉了。
傅清淺急得哭喊出聲:“宋楚,宋楚……”
她把自己哭醒了。
平躺在床上,抽抽搭搭的。
沈葉白也被她喊醒了,看到傅清淺躺在那里掉眼淚,他湊近去攬緊她:“怎么啦?是不是做噩夢了?”
傅清淺的心臟撕擰著,好一會兒沒辦法平息,她真的感覺宋楚來跟她道別了。宋楚去世那些年,她頻繁夢到他,也有從睡夢中哭醒的時候,但是,沒有哪一次,醒來心臟下沉,覺得宋楚這一回是要徹底離開了。
她依偎進(jìn)沈葉白的懷里,隱忍心臟的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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