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yī)院,就給傅清淺打電話。
不等接通,就掛斷了。沈葉白握著手機走向站牌,抬頭摸了摸傅清淺的腦袋說:“還在生氣嗎?”
傅清淺已經(jīng)略微冷靜一些了,拉著他坐到身邊說;“生氣是肯定的,但是,實在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們讓我恨到咬牙切齒,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有的時候,我真的會惡毒的想,要是有一場災(zāi)難降臨,要了她們所有的人的命多好。那樣,我的世界就清凈了,不用像有無數(shù)只蒼蠅每天在我的耳畔飛來飛去,那樣的骯臟又吵鬧,我真的是受夠了。可是,又知道這樣的想法不現(xiàn)實,也不可能成為現(xiàn)實。想來是宿命刻意安排的,前世的仇人,這一輩子混在一起相互折磨,直到死都沒辦法擺脫。”
沈葉白聽她沉悶的說話,他安慰她說:“既然是上罪子的仇人,這輩子聚在一起,就是來化解仇恨的。現(xiàn)在之所以還沒相互理解體諒,或許是時候不到。既然覺得煩,那就暫時離得遠一點兒。你不湊上來,她們也不會真能拿你怎么樣。說不準什么時候想開了,知道你這些年有多不易,彼此間就會生出理解和憐愛。”
傅清淺哼笑:“指望我的家人想開,實在太難了。你看她們愚昧到何種程度,心里只有自己,沒有任何人,她們才不會管其他人的死活。”她接著又悲哀的說:“但是,我知道,她們肯定不想我死,希望我能永遠好好的活著,不然她們吸誰的血呢。”
她的心已經(jīng)寒透了,近似刻薄的數(shù)落她的家人。
沈葉白深刻的理解她。
他對家人也是心存怨恨,是理智不能化解的。即便知道很多時候是因為愛,但是,那些極端的方式卻實實在在給他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
而傅清淺就更糟糕了,有的時候,她的家人只是索取,連愛都很微薄。又如何希望她能心平氣和,原諒家人呢?
沈葉白沉默的攬著她。
站牌前站了幾個人,當(dāng)一輛輛公交車駛來的時候,就很快離開了。
明城這樣的小縣城,相比夏城人煙稀少,顯得尤為清凈。就算醫(yī)院門口的站牌,也沒有聚集很多人。
半晌午的陽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舒適,暫時沒人說話。瞇著眼接受陽光的沐浴,眼前的世界都驟然靜止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傅清淺才說:“你說得沒錯,如果我自己來,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之前在病房里那個繃緊的氛圍,沒準真能激起一場戰(zhàn)爭,我可能已經(jīng)把傅清清殺死了。”
看看眼下,真是一團糟,任何事情都沒有解決。傅清清的醫(yī)療費用,一家子老小如何安頓……通通沒有談及,就天下大亂了。
傅清淺筋疲力盡,靠在沈葉白的肩膀上說:“如果不是你陪著,我可怎么辦呢。”
沈葉白抬起胳膊,攬住她的肩頭說:“就算沒有我陪著,你也不能亂了陣腳。這回算是長記性了。要知道,我不可能一直陪著你。”
傅清淺警覺的抬起頭:“為什么不能一直陪著?我們不是要永遠在一起的嗎?”
沈葉白笑了笑,緩解她的緊張情緒。
“我當(dāng)然會一直跟你在一起,永遠陪在你身邊。但即便如此,你還是要有獨自面對生活的勇氣。不能說無堅不摧,但至少要堅強,并且讓自己越來越好。”
傅清淺從小到大都是一個獨立的人,但是,從今以后她倒想多依賴沈葉白了,不是退化了,而是真的有些累了。
或許是心情本就沉重的緣故,現(xiàn)在不管沈葉白說什么,都仿佛帶有離情別義的感傷。
傅清淺終止談話,站起身說:“我們回去吧,看來這里不需要我們。”
沈葉白說:“干嘛這么著急,連著往返你不累嗎?去酒店休息一晚吧,我讓秘書訂明天的機票回去。”
傅清淺想了下說:“也好。”
畢竟昨晚連夜趕過來,除了在飛機上小憩一會兒,根本沒有睡覺。
“拿上寄存的行李,還去之前的那家酒店吧。過去補一會兒覺,到了晚上,我再帶你去吃本地的美食。”
沈葉白笑著說:“好啊,上次不是想看電影沒有達成,今天就當(dāng)彌補遺憾吧。”
兩人拿上行李后去酒店,很快辦理了入住手續(xù)。
房間的格局都差不多,兩個人都很熟悉了。
所以,一進來放好東西,先洗澡換上舒適的衣服,接著上床睡了。
真是累了,連傅清淺這種睡眠不好的人,躺到床上沒多久,就神智不清睡了過去。
倒是沈葉白,洗了澡,一點兒困意也沒有了。他側(cè)身躺著,睜開眼睛,靜靜的看著傅清淺。她還有愁緒不能排解,秀氣的眉毛微擰。尤其睡沉之后,喘息中不時透出一絲輕微的哽咽,然后眉毛擰得就更甚了。
沈葉白伸手幫她慢慢撫平。
傅清淺在這樣輕柔的撫觸中,慢慢平靜下來,不再發(fā)出委屈的抽搐。
沈葉白看了好一會兒,從床上起身。走到窗前去抽煙。
窗子打開,和絢的秋風(fēng)吹進來,連帶細碎的金光一起。
裊裊煙氣從他嘴里吐出來后,向窗外四散開去,眨眼無影無蹤。
沈葉白憂郁的瞇緊眸子,遙望天際。
遠處不高的建筑物,在湛藍的天空下,像參差不齊的竹筍。東一顆,西一顆的冒出來,跟易城的摩天高樓沒法比。
沈葉白吸著煙的時候就在想,傅清淺就是在這樣悠閑的小城中長大的。想到這個城市有她成長的記憶,就連他也對這座城市生起一種溫情,很窩心,也很感傷。
看來秋季易生發(fā)憂傷是真的。
沈葉白掐滅手里的煙,等周身的煙氣完全散盡,將窗子關(guān)上。
他重新返回床上躺下,伸手將傅清淺帶進懷里,讓她枕著他的手臂。
過了很長時間,才終于有了一點兒睡意。
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蒙蒙黑了。
傅清淺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室內(nèi)開著暗淡的墻壁燈,很安靜,相對陌生的環(huán)境里,心里空落落的。
直到聽到洗手間里的水聲,才猛地反應(yīng)過來,跳下床赤腳直接步入。
沈葉白在洗臉,身后門一下,腰身就被人緊緊攬住了。
他抬起頭,透過鏡子看她:“睡醒啦。”
傅清淺側(cè)臉壓在他的脊背上沒有說話。
沈葉白問她:“怎么了?”
傅清淺才說:“有一個瞬間以為你走了,嚇死我了。”
沈葉白身體微微怔了下,拆開她的手臂,轉(zhuǎn)身抱住她說:“睡得時間太久了,要睡傻啦。”他抱著她,好一會兒,也跟窒息了差不多。又過了幾秒鐘,才說:“去吃飯吧,肯定餓了吧?”
想想一整天都沒怎么吃東西了,肚子空,心也容易感覺空。
傅清淺說:“好吧,我換件衣服。”
兩人趁著夜色出門。
明城的夜晚仿佛比易城涼爽。
晚風(fēng)徐徐的吹著,再加上之前補過覺,整個人神清氣爽。
傅清淺真感覺出餓了。
“去廣場那邊吃,八樓吃飯,九樓看電影,省著再折騰了。”
沈葉白說:“好。”
到了傅清淺熟悉的地方,沈葉白只要聽安排就夠了。
傅清淺帶他去吃一家特色魚,菠蘿烤魚,酸酸辣辣的,傅清淺以前回來的時候,自己過來吃過。覺得味道非常不錯,就把沈葉白帶過來了。
現(xiàn)殺的活魚,味道鮮美。
食客要自己去挑選活魚,看好哪一條,店員打撈上來之后,當(dāng)著食客的面稱好重量,然后叫給廚房去打量。
一面類似裝飾玻璃墻的大魚缸里,很多魚游來游去。
傅清淺臉貼近玻璃墻,準備欽點一條魚做為他們今晚的盤中餐。
她興致勃勃,專心致志。
沈葉白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傅清淺偶爾還是會表現(xiàn)出孩子氣,幼稚的時候很幼稚。有時沈葉白看著她,會不禁想,如果這是個一直被呵護著長大的人,像沈流云那樣,她的性情也應(yīng)該是天真活潑的。而不像她自己常說的那樣,陰陽怪氣,很多時候所作所為別人都不理解。傅清淺說過,這就是別扭的體現(xiàn)。在曲折境遇中長大的人,性情也會扭曲。她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的眼中慢慢滲透出憐惜,呼吸堵塞的感覺又來了。
沈葉白用力喘息了一下,不能再站下去了。他說:“你慢慢選著,我先出去抽根煙。”
傅清淺急忙問他:“我們吃幾斤的夠?”
沈葉白嘴角勉強上揚:“你是一家之主,都你說得算。”
旁邊一個同樣選魚的女孩兒聽到了,看了看沈葉白,又一臉羨慕的看向傅清淺。等男朋友再過來的時候,臉色就變了。
傅清淺得意洋洋的指著一條,對店員說:“就要那條吧。”
店員幫忙打撈上來之后,當(dāng)著她的面稱好重量,然后開票叫她去座位上等候。
傅清淺折回來,透過玻璃,看到沈葉白趴在欄桿下,望著下面的商場抽煙。沒幾口就掐滅了,煙身攥在掌心里,好久沒有動彈。
傅清淺想上去叫他,想了想,還是作罷。她回到座位上,點了兩杯飲品。
沈葉白回來的時候,又是一臉和絢。
“這家商場很方便啊,各種需求一應(yīng)俱全。”
傅清淺說:“是啊,所以,逢年過節(jié)顧客爆滿。跟易城不同,明城就這么一座大型購物廣場,便捷倒是成了它最吸引人的地方。”
魚上得很快,服務(wù)生端著盤子上來,一再提醒食客小心燙。
味道不錯,跟上次吃一模不樣。鮮菠蘿切成小切,點綴在盤子里非常漂亮,味道也很濃郁,烘得魚肉更鮮更香了。
沈葉白吃得很認真,手機響了兩次,都被他按掉了。接著就是信息的提示音。
傅清淺問他:“是不是有什么緊要的事?”
沈葉白云淡風(fēng)輕:“什么事也沒,好好吃你的飯。”
怕吵,他把手機直接調(diào)成靜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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