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摩?”趙曦回想著剛才的語氣,不知不覺被言臻的認真專注所影響了,她開始真的揣摩起自己的語氣,可是究竟該是什么語氣啊,她又沒有寄人籬下過。
“本宮……只是要給皇上送一碗參湯進去而已。你讓開。”她略微停頓,顯得有些底氣不足的樣子。
抬頭,見言臻仍然是蹙著眉的樣子,趙曦又換了一種語氣,聲音更軟了些:“本宮只是要給皇上送一碗參湯進去而已。你……讓開。”
言臻微微搖頭,“還是不對。”
“這樣不對,那樣也不對,我不演了!”趙曦大小姐脾氣上來,將劇本扔在一邊。
桌子上放著新鮮的玫瑰,劇本拋下來扇起一陣小風,熏了滿鼻的玫瑰花香,趙曦最喜歡玫瑰,伸手擺動著,不想面對對她很是有挑戰的演戲。
言臻也不逼迫她,靜靜地做到她身邊兀自與她說話。
“元豐十六年,魏文姝父母雙亡,成為孤女,但幸得太后憐憫,接入宮中教養,那一年,她才七歲。又過了五年,皇帝駕崩,新皇即位,她那做了皇帝的表哥對她憐愛有加,冊封她為嘉華公主,又二年,皇帝出水痘,公主衣不解帶為其侍疾,足見二人兄妹情深。兩年后,公主十六歲,皇帝雖想多留公主幾年,但也不得不為她挑選夫婿了。”
他像是在講一個故事,趙曦擺弄花的手漸漸停下來,聽他講。
“提到自己的婚事,公主總是害羞,那是因為在年少時她心里就有了一個人,他是皇帝表哥的伴讀,后來的祁羽祁侍衛。”
趙曦收回手,撐著自己的下巴仔細地聽。
言臻笑睨著她,口中話未停:“紅墻黃瓦下,公主裙裾飄飄端著一碗參湯前來,因為她那皇帝表哥近日很是辛勞,太后著她來關懷一二,憑借著公主與皇帝的親昵關系,這御書房公主一向是可以隨意出入的。但今日卻是不行……”
他收斂神色,化作一副冰塊臉,冷硬道:“公主留步,皇上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內。”
“公主見他時心中喜悅,但他卻是冷冰冰毫無趣味,一句話將人擋回,實在是討厭。公主氣惱他竟無半點舊時情分,仿若第一次見她這個人似的,便將參湯丟給他,可誰知走的時候手帕卻掉了。她是很生氣,但是手中的帕子掉了她能沒有半分注意么?”
趙曦正聽得入神,便接上他的話:“她心中鐘意祁羽,雖然氣他惱他,但也不會氣得怒火中燒,手里捏的帕子掉了當然會注意到,但她就是想丟下,好讓祁羽那個不識趣的呆子撿到,這樣他們便可以有再見面的機會。”
“聰明。”言臻滿意地看著她,一指輕點她的眉心:“我們小曦就是一點就透。”
他自己就是個演員,演了那么多角色,接觸過那么多演員,一個人有沒有演戲的天分他還是能看得出來的。趙曦有這個天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且她沒有經過學習和訓練,在這方面又欠缺耐心。
其實做一件事最重要的是兩個方面,一個是天分,一個是興趣。能得天分又極為有興趣的人實則是少數的,他覺得趙曦有天分,卻不能保證她有興趣。
“小曦,演戲這件事你很有天分,但如果你不喜歡,沒有興趣,那么在陸導的電影之后我也不會再強迫你。不過,現在你接下的工作都要認真去做知道么?”
趙曦抖著睫毛,嘟起小嘴巴,“認不認真有什么關系……”
“有關系的。”言臻順順她的頭發,“我知道你其實是個很認真的人,你有自己的目標和追求,你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是因為岑書墨。”
一提岑書墨,趙曦就像個火藥桶,“言臻,我和他的事關你什么事!”
言臻面上不辨喜怒,他道:“你現在是我女朋友,你和他的過去和我無關,但是你和他的過去還在影響現在的你就和我有關。難道我不能管么?”
“不用你管不行么!”趙曦是真的火了,她拿起外套就要往外面走。岑書墨是她心中一個不能被外人提起的人,每次聽到這個名字都會提醒她,她趙曦欠了這個人一輩子,毀了這個人一輩子。
她可以做牛做馬地去照顧他,顧及他的感受,可她就是受不了別人一遍遍提起來。縱然他們沒有半分惡意,縱然他們可能是無意的。
“小曦!”言臻站起身來去追,趙曦砰的一聲甩上門,他站在門前,終是沒有追出去,回到沙發上,將自己整個人陷了進去,他并不想以強硬的方式解決趙曦和岑書墨之間的舊事,就算是知道趙曦不愛岑書墨,但她的在意也讓他煩悶。
立春過后,按理說該當是萬物復蘇天氣回暖的,但今天卻氣溫驟降。
趙曦裹進自己的外套,雙手插進口袋,突然發現手機忘在了言臻家,可她剛和他發了一通脾氣,現在回去豈不是很沒面子,她跺了跺腳,將臉埋進高高的衣領里。
一陣熟悉又陌生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言臻一愣,發現竟然是趙曦的手機,她走的干脆,可能還不知道自己手機忘帶了吧,這毛毛躁躁的性子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言臻無奈地拿起手機,眼神落在亮起的屏幕上,看到岑書墨三個字時,眉頭攏了起來,他想了想,接起了電話。
深夜里,趙家卻還亮著一盞燈。
趙曦翻來覆去都睡不著,煩躁之時竟是拿起了劇本,她沒那么心情揣摩角色,翻看起來。原本她就只是看了嘉華公主的臺詞,今天聽言臻講出那么一長串故事,對其他劇情也產生了興趣。
啪啪啪——窗戶連續被幾個小石子敲打。
她隔著窗子往下看,見一人站在樓下仰頭張望……正是言臻的第二人格。
他似乎還準備扔下一把石子,趙曦罵了一聲隨便披了件衣服趕緊悄悄下了樓。
“你怎么來了?”趙曦問出口,卻忽而有些心虛。言臻說過,他心情不大好的時候第二人格就會跑出來,雖然他一直在治療,但因為發病原因不確定,也沒什么好的治療方式,只是通過催眠在穩定情緒,也就相當于給他這個第二人格打上一針鎮靜劑。
他們彼此確定心意之后,這還是第一次他出現第二人格。
趙曦吸了口氣,嗔怪地看他一眼,攔下他還要再扔的小石頭,“喂,大晚上不睡覺,你跑來我家干嘛?”她說著,將他敞開的皮衣攏在一起,“不冷么?”
黑衣的言臻也是向來不饒人,將她手機拋出來,“不用你管。”
她趕緊伸手去接,手機差一點就要摔在地上了。
“你……專門來給我送手機啊?”趙曦聲音軟了下來,她這人吃軟不吃硬,言臻是個外硬內軟的。
黑衣言臻眼睫一垂,“我有那么閑?”
這話說的,他不閑,大半夜跑到人家樓下朝人家窗戶上扔小石頭,還不閑么?!
好好好,你是病人你最大。
趙曦給了他一個白眼,見他穿的單薄,又一臉不快,忍不住扯扯他的袖子:“喂,你……你很生氣么?”
黑衣言臻給了她一個自己體會的冷酷眼神,突然雙手捧住她的臉,鼻尖兒抵上她的鼻尖兒。
“你說呢?”
他這樣陰陽怪氣的,趙曦竟不覺得生氣,心中直道:哎,他此時是個病人,我和他叫什么勁。
“要親就快點!”她閉上眼睛,等到對方一個不屑的冷哼。
“想親我?自己主動。”
趙曦:……
他的手冰冰涼涼,捧著她的臉,她嘆了一聲,忍下了。
“你快回去吧,別作妖了。手這么涼,明天要是病了我可不管你。”趙曦將他的手拿下來,他這個第二人格每次都跑出來胡亂作為,但也太不珍惜自己的身體,再說了,這副身體又不是他獨占的,還有正常的言臻也要用的。
“怎么,你現在是他的女朋友了,要和我保持距離?”
趙曦莫名其妙,“什么意思?”剛才讓她主動親上去的人是誰啊?
黑衣言臻道:“不是怕他生病么,怎么不帶我上去坐?”
趙曦道:“你也是他,他也是你,你們對我來說都一樣,你別多想。不只是怕他生病,也是怕你生病。”她沒有人格分裂過,實在不能體會這種自己說自己不是自己的思維,但不管是哪一個,對她而言都是言臻。
黑衣言臻愣了愣,眼神沒什么暖色,問道:“你的意思是,你愛他,也愛我?”
趙曦更是莫名了,頭疼,“嗯,是是是。”
下一秒,對方的手就按住了她的脖子,沒有怎么用力,但也將她箍住,動彈不得。
“好,很好。除了岑書墨,還有別的人!”
趙曦翻了個白眼,將他的手狠狠扯下來握住,“我和你說,你再鬧我可就不管你了!而且我們兩個人的事關書墨哥哥什么事?我長這么大喜歡的人就只有你,交往的人也只有你,你還要怎么樣?你還吃自己的醋,你怎么不上天啊!”
黑衣言臻盯著二人握在一起的手沉默。
趙曦不準備再和他糾纏,不等他反應就拉著他往屋里走,一邊走一邊小聲道:“外面太冷了,我帶你回房間,你別出聲知道了么?不然被我大哥發現就糟了。”
黑衣言臻一臉不情愿的樣子,卻也沒再出聲。
二人又不是第一次在房間里獨處,也不是第一次一起睡,趙曦也不是矯情的人,其實她也不知道什么才算是喜歡或者是愛,她只想對言臻好。
“睡吧。”趙曦上了床,自覺地靠向一側,將另一側留給言臻。
黑衣言臻哼了一聲,看著她道:“你竟然這么喜歡我。可惜我這個人還是更喜歡自由的,被一個人綁住……”被一個人綁住不是他的作風,可惜還沒說完就被強勢打斷了。
趙曦撿起枕頭朝他那邊扔去,小臉一拉:“你愛睡不睡。”
黑衣言臻接過枕頭,自己挽尊了一下,冷哼一聲,躺在了趙曦身旁。
姑娘家的房間,有著一股女孩子的柔美芳香,他吸了口氣,道:“你想不想……”
“不想!”趙曦可不想再從他嘴里聽到什么亂七八糟的,坐起來將抱枕捂在他的臉上堵上了他的話。
二人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
第二天言臻醒來,睜開雙眼就看見臉邊的蕾絲被套,驚得坐起了身。
再一看,身邊的人是趙曦……他松了口氣,手捂在臉上笑了出來。
“小曦……”他重新躺下,將人攬在懷里。
他蹭著她的臉,在她臉上輕輕啄吻,十分動情。
每一次他第二人格出現的時候他都不大記得發生了什么,但是他能確定的是他的第二人格也很在意趙曦。因為,他曾經因她而出現,也必定會再次因她而出現。
昨天的事他沒什么印象,但他卻記得,小曦說不管哪一個他都是他,不管哪一個他她都愛。
這句話,不僅是他的第二人格聽見了,他也聽見了,仿佛在那一刻他們二人合二為一。
趙曦耐不住他蹭來蹭去,幽幽醒轉過來,躲著他的吻,“癢,你是小狗么?”
言臻正是有些動情的時候,聞言輕聲笑了,“那你喜歡小狗么?”
“喜歡。”
“汪……”
輕輕的一聲討好的汪,趙曦被他逗笑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點他的鼻尖兒,“果真是言狗。”
言臻挑眉,“什么?”
“沒什么……”趙曦心里一呼,差點說漏嘴了,手機上的備注要改了,改什么好呢?
二人正自然而然地晨起親昵中,冷不丁趙曦的手機響起來了。
言臻伸手替她從床頭柜上拿下手機,見手機屏幕上顯示了兩個字:言狗。
他揚揚眉毛,劃開屏幕替她接了。
另一端,唐新焦急地聲音傳過來:“喂,曦姐,我的曦姐啊,大事不好了,言哥他不見了,手機也沒拿,是不是在你那里啊?他昨天心情就不好,也不讓我跟著,哎,不是我說你啊,你看我們言哥要顏有顏要錢有錢,你就不能只喜歡他么?就算是騙騙他也好啊!他瘋起來連自己的醋都吃,更何況是你那個岑書墨啊……”
言臻輕咳一聲,“唐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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