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離聞言立馬怒了,一把摔了手上的空酒壇:“不是叫你不要提他!”
“行了。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多少年也不會原諒。”
范無救笑笑:“你又不是真心喜歡他。”
將離不忿的拍開他的手:“誰說我不真心了。”
“真心了幾天?”
她微微直起身,半跪在他身前,咬牙切齒:“好幾天呢!”
范無救笑了一會兒:“所以你還怪人家逃婚么?”
“當然。誰讓他要那么說來著。”
“實話而已。”
將離白他一眼:“這事你倒記得清楚。”
范無救曲起腿,望了一會兒庭院中逐漸掩埋在霧氣中的假山:“跟遲遲有關的事情,我大多都記得很清楚。”
將離睨了他一眼:“呵,多么可歌可泣的友情啊,真可惜他不是個斷袖,且永遠也變不成一個斷袖。”
“這種事情誰能說得準呢。畢竟他活到現在也有…記不清了,二十多萬年?”
將離篤定:“他就是活兩百萬年也變不成一個斷袖。”
范無救含笑看她:“這樣不好嗎?否則你想看他再喜歡上別人?”
“我…”
將離說不出話,憤恨的掏出第四壇酒,咕咚咕咚的往喉嚨里灌:“大好的日子,別說那個魔頭了。”
一時間范無救似乎無話可說,只是偏著頭看著濃濃灰霧,不知在思索什么,嘴角帶著笑。
而等到第四壇酒也空了,將離整個人已經像是沒有了骨頭,軟踏踏的靠在范無救身上,兩眼呆滯:“喂。”
范無救沒答話,他右臂上纏著一圈又一圈細小的蜷縮起來的鎖鏈,兩只手臂百無聊賴的交叉著橫在將離身前,開始玩他的勾魂鎖。
將離把胳膊從他禁錮中抽出來,摸出第五壇酒,試圖去拆封布。
“我覺得我們跑題了,我原先是要說什么來著?”
范無救將勾魂鎖一圈一圈的解下來:“說你不等他了。”
“哦,對,就是這個事。”她費了半天勁,終于拆開第五壇酒的封布,暢快的飲了一大口,露出點滿意的笑:“雖說我壽命很長,但為他浪費的日子也夠多了。從今往后,還是灑脫些的好。”
范無救勾起一邊嘴角,又一圈一圈的把勾魂鎖纏上:“說是苦苦守候,風花雪月吃喝嫖賭,哪一樣也沒耽誤。還要如何灑脫?再灑脫這三界就快容不下你了。”
將離輕哼一聲,舉杯對天,豪情萬丈:“那我也走一走逆天之路,這三界容不下我,就闖出個第四界來!”
“你要真有那個本事,我保證日后都聽你的。”
“你本來就應該都聽我的好不好!”
“是嗎?”
“不是嗎??”
“隨便吧。”
但凡當下還能揮一揮拳頭,將離都不會放過他。可惜她眼下醉的昏昏沉沉,真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仙家靈釀,威力無窮,本就不是平日喝的酒可比,加上她這一氣就喝下這許多,倘若不放出業火來,或許連周缺都打不過。
“那我說完了你相信嗎?”
范無救有條不紊的解著勾魂鎖,沉默了一會兒。等到將離快要喝完第五壇的時候,忽然道:“你如今倒是肯叫他師父了。”
“想來想去,還是師父吧。”將離瞇著眼睛,抿了一小口酒,“畢竟是磕頭拜過的。雖然那么多年他也沒教過我什么真本事。”
“也不啊。”范無救收起勾魂鎖,“他見一個愛一個的本事對你可是傾囊相授。”
將離回過頭看著他大笑:“要這么說還有挑選美人的本事。”
范無救摸摸她的頭發。
“看來你是真的放下了啊。”
后來范無救把醉到不省人事的將離扛回去時,臥房內的矮桌上,一壺濃茶正冒著熱氣。
茶香濃郁,范無救掰開她的嘴,往里頭連灌了三杯。
三杯后,將離微微清醒過來,咳了兩聲:“你就,不能,溫柔點,咳…”
“又嗆不死。”
她趴倒在床上,一臉疲憊的揉著額頭:“你不能因為我不會死就老是這么糟踐我啊…”
范無救順從的一笑,然后拎著她一只胳膊從床上拽下來一路提到了屋外:“不敢不敢,夜冷風涼,一路小心,明日早值,卑職就不留您了。”
將離搖搖晃晃的趴在房門口:“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范無救關上門,聲音輕快的從里頭透出來:“瞎說什么,你明明是這輩子欠了我的。”
“……”
翌日清晨,早值的范無救摸進永懷堂,喝干昨夜剩下的兩碗半凍的像冰塊似的菌湯。又回過去踹開周缺的門。
“從今天開始,不許出門,洗衣,灑掃,能做什么做什么。”
周缺自睡夢中猛然驚醒,扯緊被子驚恐萬分:“爺,這,這是怎么了…”
范無救掃了他兩眼,轉身便走:“少廢話,讓你出門再出門。”
許是踹門的聲音大了些,半夜摸進謝必安房中擠了一宿的將離怒皺著眉,一翻身,隨手撈起個枕頭就朝墻那邊砸了過去。
一個織錦軟枕愣是給她砸出了神兵利器的威勢,哐的一聲將周缺的疑問全都憋回了肚子里。
而被一把抽走枕頭的謝必安迷迷糊糊的揉著磕在床邊的腦袋,亦是十分可憐。
絲被一扯,嚴嚴實實的裹住上半身,隨著范無救的腳步聲遠去,將離終于在一片黑暗中尋到些寧靜。
然后隔壁的周缺便窸窸窣窣的起床了。
將離猛地一睜眼,從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在謝必安身上拍了拍,又朝隔壁房間一指。
謝必安得令,輕飄飄下了床,且就這么一路飄進周缺的房中,按住他的肩膀,貼在他耳邊小聲道:“阿離睡覺不喜歡有聲音,她昨夜睡得晚,你不要吵到她。”
謝必安雖說沒有范無救那樣的戾氣和陰寒,卻也是做了五千多年陰帥的無常鬼,這般輕聲細語間不自覺便露出鬼魂的陰森來,氣息又冰又冷的噴吐在周缺耳邊,激的周缺汗毛倒豎,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他捂住了嘴,手腳眼睛卻擺動不停,謝必安蹙眉理解了一會兒,沒有弄懂,便只豎起根手指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又轉身飄走了。
那日一直到天光大亮,紅蓮盛放至最為絢爛的午時,將離才掙扎著醒過來。范謝自然是一個都不在,她揉著發昏發漲的頭,爬出房門。
走了兩步后眼睛一瞟:“你還在啊?廚房有沒有吃的?”
周缺給她這副模樣嚇了一跳,小跑過來將她扶穩:“必安哥走前給你煮了粥,溫在鍋里,還是熱的。”
將離感動,餓狼一樣撲進永懷堂。
周缺在一旁看她吃完,遞上手帕。將離接過來擦了擦嘴,朝后一丟:“你今日怎么沒出去轉轉?附近的地形都摸透了?”
說來慚愧,住到無常殿的這些日子里,他雖然天天往外跑,但除了剛開始去過一次枉死城,后來去過一次蓮花臺,其余的時候全都泡在孟婆莊了。大半個月過去,別說陰間的各大主要場所,就是無常殿周圍的城鎮他也不怎么認得。
周缺搖頭,老老實實道:“無常爺說從今天開始不讓我出門,要洗衣灑掃。”
將離嘖嘖一聲:“兩百多個臥房,兩百多年沒人打掃過了,你得干到什么時候去?”
周缺艱難的喘了口氣:“多少年?”
將離從戒指中取出根淡銀的綢子,將長發扎起,又伸手在臉上揉了兩下,揉的一張小臉紅潤如初:“別干了,走,今天本君親自帶你出去玩。說罷,想去哪兒?”
周缺矜持的低了低頭:“孟婆莊。”
“你也就這點出息了。這個時辰去孟婆莊干什么,到處都是要投胎的鬼,又煩又鬧,換一個。”
周缺不敢違逆,又想了想,笑嘻嘻道:“那去火照之路?我想看看彼岸花。來這兒之前就聽說彼岸花海如何如何壯觀,拖到現在還沒機會一見呢。”
將離一怔,面色忽然古怪起來:“這個…你也來了有幾日了,我記得前幾日不就說去黃泉重游過了么,怎么還沒看到?”
“那次不是走一半被幾個惡鬼劫了么。”周缺嘆了一聲,“后來被錦煙姑娘的事情絆住了腳,這幾日又…”
“呵呵,這樣啊…”將離搔搔頭,“你看你也不早說一聲。”
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緊張,周缺結巴道:“怎,怎么了嗎?”
將離咳了咳,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是這樣的,這個樂熹呀前兩日剛送了信過來,就是舉薦你來的那個北方鬼帝,他最近在籌辦極樂大宴你知道吧。這個極樂大宴呢,它有很多精彩的儀式都要用鮮花裝飾。你也知道,咱們地府就開一種彼岸花,就算全摘了也不夠他用的,所以…”
周缺一呆:“所以…”
將離攤攤手:“所以我前日已經命人將彼岸花全摘了送到極樂城去了。這樣,你要實在想看,那你就等幾日,等下一回的彼岸花開的時候一定立馬通知你去看。”
他又燃燒起點希望,小心翼翼問:“那下一回花開…是什么時候呀?”
將離笑瞇瞇拉他起身出門:“很快,一千年以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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