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綰轉臉朝他得意道:“我跟他說啊,我的確也很喜歡他,只可惜實在沒本事達到他的那些要求,但我們陰間有一位北方鬼帝,叫樂熹的,長得比我還要好看,也在招夫君,那是個賢良淑德的,就愛他這樣的好男兒,除了同樣不能生育這一項,簡直就是完美符合他的標準。”
她素手托香腮,表情神秘而享受:“馬車我都給這一大家子備好了,當天就給他們送上路了。算了算,這幾日也該到極樂城了吧。”
將離笑到瘋:“樂熹?哈哈哈哈哈,真有你的!”
謝必安笑到流淚:“你這話說的倒也不錯,這北方鬼帝的確就愛好男兒。”
而范無救簡直無比自豪,笑的快要翻到桌子底下去,一把摟住杏綰,在她肩上狠拍了兩下:“我看你也不必再準備什么極樂宴禮,就這位神奇寶貝就夠他享受的了!”
杏綰微微一怔,失笑道:“姜還是老的辣啊!只不過我要真是在那馬車上標個極樂宴禮的送過去,恐怕從此以后極樂城的門都進不去了。”
恨嫁鬼帝的南國相親記第一百零九回,就這樣以將離爆笑中斷斷續續的一句話作為結束:“到時候極樂宴…你們記得提醒我問問樂熹這個后續啊…哈哈哈哈哈…”
就著那故事,酒至此時,神鬼已是清明半失。
杏綰說的口干舌燥,便又纏著將離一同連飲數杯。迷離間,她約莫時機成熟,便又試探:“你方才在那拍賣會上都買了什么?也同我們說說。”
說好不作弊,將離想怒也醉的沒有力氣:“買了個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
將離瞟了一眼坐到現在一直干喝茶的范無救:“你倒不如問問他。”
嘴邊堵著茶杯,口里含著茶水,范無救用眼神說了句:不知道,不清楚,不關我的事。
將離從地上又抱起壇酒,連余光都懶得看他:“最后給你個機會,你自己承認一下有沒有瞞過我什么。”
范無救咽下茶,思考了一會兒,搖頭:“瞞你的多了,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
將離咬牙切齒的呵呵一笑:“對我來說最重要的那個。”
范無救沉默片刻,與謝必安對視一眼,帶點疑惑的看向將離,試探道:“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將離一拍桌子:“有人親眼所見!”
“是嗎?”
“當然!”
“哦,事已至此,那你想怎么辦?”
將離氣急敗壞:“怎么辦難道不該你說?”
范無救思考片刻,忽然認真:“你若喜歡就嫁,我沒有意見。”
將離滿臉的占盡道理一瞬間轉換成神志不清:“喜歡?嫁誰??你在說什么???”
范無救皺眉:“不是…你又在說什么???”
“我說我今日碰見從前伺候你的那個曾其,他說曾經見你獨自飲酒,你呢?你說的是什么?”
此話一出,杏綰和謝必安四只眼睛不可置信的朝范無救同時一甩,齊齊倒吸冷氣。
范無救面色微變:“只是嘗了一口,不算飲酒。”
將離眉毛一掀:“嘗半口也是酒,怎么就…等等,你少來這套!你剛才說的到底是什么事?”
范無救慢條斯理的翻了翻袖口:“今天不想告訴你。”
范無救不想說的事,大概也只有搜他的魂才能知道,但將離明白,若要搜他的魂,那是要在不知道多少條匪夷所思的信息里找到正確的那一個,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她氣鼓鼓的自我疏導了半天,冷哼道:“那要什么時候告訴我?”
他氣定神閑的一笑:“明天吧。”
兩雙眼睛噼里啪啦交鋒片刻,將離鳴金收兵,口中道:“明天就明天。”
嗯,明天個鬼明天!
她狀似無意的翻過這一篇,重新回歸到上一局的道德高地:“喝的誰的酒?為什么要喝酒?喝酒為什么不告訴我?你好好解釋一下。”
對此,那位眾鬼皆知經由無常爺一手調教出來的南方鬼帝,瞬間叛變到冥王這一邊:“爺,您可是號稱滴酒不沾,沾杯必醉的,就連樂熹的極樂大宴您都不會喝半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謝必安同理,他搖頭痛惜:“人前有鬼以命相逼你都不喝,人后竟然偷偷嘗酒,范無救,你還能更虛偽一點嗎?”
范無救給這兩只湊熱鬧的一鬼一個大白眼,卻無論如何躲不過將離就要生吞活剝了他的氣勢,無奈且坦誠道:“第一個問題不能答,第二個問題沒答案,第三個問題答過了,解釋完畢。”
趁著幾位帝君陰帥尚能走動,范無救撂下那句話便勒令他們打道回府,要喝要鬧回無常殿隨便來,不要指望醉倒在這里叫他一背三的帶回去。
杏綰聽話的掏出范無救存放在她這里的錢付賬。謝必安也覺得有道理的拉起將離。
而將離,她猛地起身腦子一暈,只覺兩眼前密密麻麻全是范無救,卻還沒忘了將這滿屋子的酒壇塞到儲物戒里。
等到午夜的陰風涼涼一吹,業都城門邊,范無救才忽然停步:“我們是不是忘了什么東西?”
將離不管他,在謝必安懷里掙扎著:“你少在這兒轉移話題,到底誰的酒!為什么喝!”
這念頭好像在腦子里一閃而過便再也不見,范無救想的頭疼,兩眼一陣的泛紅:“你閉嘴!”
不管是讓一個喝醉的人閉嘴還是聽話,都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尤其當這個人她還是個向來無法無天的帝君。
將離立馬便掙開謝必安在他耳邊念叨了一段順口溜。
聽的范無救身心俱疲:“算了,忘了就忘了吧,走走走,趕緊回去!”
正在這時,杏綰忽然兩手一拍:“小周缺!咱們把他忘在那兒了!”
腦中的死結開了,范無救感激涕零的摸摸杏綰的頭:“你們先走,我去找他。”
杏綰聽話的肩負起了帶路之責,謝必安自然還是人肉扶手,摟著罵罵咧咧的將離朝城門外去。
離這三個隔了點距離后,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范無救朝天看了一眼,面現一抹感恩的微笑。
蓮舟酒樓頂層包房內,滿桌的杯盤狼藉,而早前被謝必安安置在角落里的周缺,正兩眼通紅渾身發抖,小兔子似的東張西望。
范無救一推開門就是看到他那雙水汪汪紅彤彤的眼。而下一秒,喜極而泣的周缺嗖的一聲就撲到了范無救的身上,姿勢嫻熟,氣勢非凡。
將毫無防備的范無救砸的連退三步。
幾乎是同時的,周缺委屈驚恐的聲音炸響在范無救耳邊:“爺,您來了!您終于來了!”
范無救老腰咔嚓一閃,一把將他從身上拽下來:“你要再敢碰我,我就拆了你這身骨頭給遙遙燉湯喝!”
爆發過后,周缺兩腿一軟,沮喪的垂著頭,只覺身痛眼痛心也痛,失了魂一般喃喃道:“我都看到了,阿離用了業火。那些火蓮一碰他們,他們就變成一團灰了。風一吹,灰也沒了。這就是魂飛魄散嗎?那些鬼,他們是不是就此徹底消失了?”
范無救怒意未消的揉著腰:“她又沒燒你。”
“雖然必安哥和遙遙都說過,但我從未想過紅蓮業火竟然真的這樣可怕。”他搖晃了一下身子,一把磕在門框邊,“爺,那些鬼到底是不是就此消失了,再也沒有以后了?”
范無救恨鐵不成鋼的拉起他虛成一團棉花的身子,甩在背上,出門下樓,驚翻一眾大小鬼后飄到長街:“明天讓遙遙給你配碗湯,忘了就好了。”
周缺雙眸呆滯的趴在范無救背上,他很害怕,卻是搖頭:“不喝,我不要忘。我要留下來就一定要適應這些是不是?留一千年…”
范無救從他氣若游絲的聲音中分辨了一會兒:“干嘛要留一千年?”
“我想看彼岸花。”
“過兩日到了極樂城就能看到了,全城都是彼岸花。”
“我想看彼岸花盛開成海。”
“還挺有情調?”
周缺忽然疲憊至極的笑了一下,腦袋垂下來靠在范無救肩頭,啟唇似囈語。
“我看過黃泉風沙。”
“我看過三途血腥。”
“我看過百鬼千尸。”
“我看過鬼帝陰帥。”
“我看過神仙真貌。”
“我想要看一看彼岸花開…花開似海…”
他說的極慢,又極輕,氣息漸至虛無。說完時已是再一次沉睡過去,而范無救也已飄到了無常殿。
杏綰不負眾望的領對了路,范無救送鬼送到西,將周缺甩在床上,抽出被子抖開后兜頭一蓋。
走出房門后,迎面便碰上喝醉三人組。
將離躍躍欲試的往里張望:“還沒醒?一直睡到現在?”
范無救一手按在腰上,搖頭道:“醒過一次,想起你的惡行,又嚇暈了。”
將離一怔:“我什么惡行?”
范無救白了她一眼,懶得回答。
將離反應過來:“我那能叫惡行么?你們是不知道,曾其這兩年學的可壞了!他說這一萬年的白彼岸開了兩朵,然后竟然私自摘走了一朵,還拿到拍賣會上去!這我能忍么?”
范無救、謝必安、杏綰齊齊驚訝:“兩朵?”
將離攤攤手:“要不是親眼看到我也不信啊!哦,對了,他還說是你想私自留下來的。”
她看著范無救,眨巴眨巴眼睛。
范無救翻了個白眼:“我吃飽了撐的藏朵花…”
將離聳聳肩:“反正這事兒不能傳出去,只能這樣。”
幾鬼慢慢步行到庭院中,謝必安扶著將離在廊檐下坐好,剛一坐好她便又從儲物戒中掏出酒來,回手也將謝必安拉到身邊一同靠著那紅柱坐下。
而杏綰卻是微微蹙眉望向范無救的手:“爺,您這是怎么了?腰疼?”
“閃了一下。”
“我給您捏捏?”
范無救兩眼上下掃了掃她:“就你那手勁兒,拉倒吧。安安,你過來給我敲兩下。”
杏綰噘嘴:“我手勁兒也沒有很大吧…”
將離推了推謝必安,將杏綰拉到身邊坐下:“是他老了,不中用了。”
而謝必安滿臉不情不愿的湊過去糊弄了兩下:“也不知道背個鬼怎么就把腰給閃了…”
范無救閉了閉眼:“別提了。”
范無救怎么閃的腰將離一點也不關心,她只關心自己心里的疑問:“喝的誰的酒?為什么要喝酒?喝酒為什么不告訴我?”
范無救聽的頭疼:“姐姐,我不是解釋過了嗎?”
“放屁,你那叫什么解釋!什么叫不能答?和誰喝酒不能答?什么又叫沒答案?事出反常必有妖,怎么可能沒答案?還有答過了又是糊弄誰?你哪句話答過了?”
在這個問題上,是三打一,范無救心累道:“不能答是因為是你不讓我再提起那個人,沒答案是因為真的只是一時興起,答過了說的是因為只是嘗了一口,并不覺得是飲酒,所以沒有告訴你。媽的,這么多年老子就碰過這一次就給那小雜碎看到了?他把眼睛長我身上了嗎???”
范無救罵了一聲仍不解氣,只覺得手癢的厲害,將離卻不給他逃脫的機會:“我不管你是嘗還是什么,碰了就算。你說怎么辦吧!”
“繼續給你當牛做馬?”
“你本來也得給我當牛做馬。”
范無救白了她一眼:“那你想怎樣?”
就等他這句話了。將離掏出一小壺蓮花釀往他身上一推:“當然是要陪我們喝酒啊。”
范無救看也不看:“不喝,會醉。”
若說過去那段歲月里是各自有各自的堅持和底線,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但既然都破戒了,誰還管你曾經是不是指天指地的立下誓言呢?
“醉了就醉了,你怕什么?”
范無救想了想,忽然理了理衣袖,面對三人,正襟危坐:“我不醉時都這個樣子了,你們可以想象一下我醉了會成什么樣子。”
果然,他這樣說,杏綰同謝必安相視一怔,都在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絲恐懼和遲疑。
將離卻不管:“有我在這兒還能讓你翻天不成?”
范無救眉頭一擰:“你要想揍我那咱倆直接打一場不就完了?”
“你少在這兒跟我扯東扯西的,今天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她冷哼一聲,撲過去一把將范無救推在柱邊。
一個不防便被全面壓制,他面色一白:“你說過不逼我的。”
將離微微一怔,不過片刻又重回兇惡模樣:“誰讓你騙我的,這是贖罪!”
他看著她,眸色暗淡,輕聲道:“不能喝,真的會醉,醉了我不知道會做出什么。”
將離無所謂的抬了抬嘴角:“反正在自己地盤,又沒有外人,再說這酒又不是什么仙品神釀,能醉到哪里去?退一萬步,就算你真的做了什么,我保證不會追究任何責任。”
“……”
范無救瞟了瞟下方抻著脖子眼巴巴望向這邊的杏綰和謝必安。
兩鬼立刻便道:“我們保證不會說出去!”
范無救垂眸接過酒壺,冷冷道:“只有今晚。”
范無救竟然真的同意陪他們一同喝酒了。
謝必安看著眼前的神鬼們推杯換盞,歡聲笑語,有些恍惚。
他認識范無救幾千年了,和他共事也有幾千年了,幾千年的時光有多長?這一日一日,一夜一夜,漫長到他有時候回憶過去,已經不太記得自己最初來到地府時的模樣了。
難道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的記憶和神志也已經開始出現問題了嗎?或許最初他也并不是如今的性格,只是他沒有發現?
但他記得范無救是不喝酒的。他記得范無救說過,他永遠都不會再喝酒。而他那些隨時隨地隨口便說的“永遠”里頭,只有這個是幾千年來都沒有變過的。
那到底又是誰變了呢?
他看著將離貌似酒醉歡樂,卻眉宇間隱隱若有所思的樣子,他看著杏綰一頭漆黑長發蜿蜒的鋪陳在她紅色的裙擺上,他看著美人們眼眸迷離,他也逐漸沉溺進去。
說實話,范無救究竟有多少酒量,喝多少是微醺,喝多少是大醉,將離也不知道。
于是待天邊紅光暗至虛無時,她便放過了醉的抬不起頭的杏綰,并囑咐謝必安給她找間房安置好。
謝必安點點頭,扶起杏綰便朝東邊走去。
范無救看著兩鬼背影,看了一會兒:“酒也喝了,罪也贖了,回去睡覺吧。”
看他這眼珠清亮的模樣也不像是喝醉了,將離忙道:“急什么?喝了這么半天你看你才喝了幾杯?”
范無救掃了她一眼:“我已經醉了,你還想干嘛?”
這樣就是醉了?
什么出格的都沒做,什么不該說的都沒說,難道神經病喝醉了之后會變成正常人?
將離不相信,試探了一句:“那你說說之前是瞞了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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