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子里,江梨點起了油燈,朝呆呆站在陰影下的男人問:“你確定他沒有半點修為?”
男人埋著臉,聲音里沒有一點活人氣兒:“沒有。”
“不懂修行之人又怎會有這樣品質的儲物法器!”江梨瞪著眼睛撲上去,托著男人的下巴用力抬起他的臉,“我有沒有說過,要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的問題!”
油燈的光,黃豆大。
男人的臉是青灰色的,眼珠一片漆黑,沒有半點眼白。
他木然的張口:“我不知道!
謝必安在屋外站了一整夜。直到第二日上午,江梨出了門。
剛一走出來,就被謝必安鉗住了手腕。
他用力一拽,將她帶到身前,手上半點勁道不松:“姑娘。我的戒指!
江梨大驚,剛要掙扎,謝必安一伸手在她頸后某處按了一下,而后她便不能再動了。
謝必安松了手,皺著眉朝她歉然一禮:“冒犯姑娘了,只是那枚戒指對在下來說十分重要。希望姑娘能將戒指還給在下!
江梨目光恨恨的望了他一會兒,見他這般狼狽不堪卻還依舊彬彬模樣的姿態,忽然一笑:“戒指我貼身收著了,就在中衣里頭的夾層里,你拿就是了!
謝必安微微低下點頭:“既然姑娘愿意還給在下,我給姑娘解禁。”
“誰說我愿意還給你了。你要就自己拿啊!
“姑娘何必為難在下?”
“荒郊野外的,除了我的仆人就沒別的人了。我這仆人生過病,見不得日光,你現在就是殺了我一時半刻也不會有人發現,你怕什么?”
謝必安抬眉看了江梨一會兒,給她解了禁:“姑娘不要為難我了。你自己取出來吧。”
江梨剛能動彈轉身就要跑。
自然,又被謝必安扭住了胳膊,這回她卻有了法子,她轉過身來胸口不管不顧往他身上去撞,謝必安瞪了眼睛,手臂一松,連退兩步。
江梨諷刺一笑,閃進屋內哐的一聲帶上了門。
這一回,一直到深夜,一直到她十分確認屋外并沒有半點活人的氣息,才又打開門。
木門剛開了條縫,一條白影便閃了進去。
“得罪了。”
謝必安一掌拍在江梨頸后,十分利索的就扯了她的外衣。
江梨驚得呆了,反應過來的時候,謝必安的兩根手指已經探進了她中衣內,她立時尖叫起來:“望月!望月!給我殺了他!”
夜色濃稠,屋內未有半分燭火,僅靠一點月光透過緊鎖的窗戶照進來,墻角的黑色陰影里,一聲窸窣,高瘦的男人聞聲而動。
謝必安停了手,在身后凌厲勁風襲來之時回頭望了一眼。
慘白月光之下,不見溫潤如玉石的白衣公子,他兩眼閃過絲幽碧之色,周身不露半分鬼氣,唯有一雙眼睛似極陰利劍,一瞬間劈在了望月身上。
攻勢凝滯,傀儡僵硬的垂下手,又慢慢挪回到墻角的陰影里,仿佛比原先更加癡傻。
江梨知道自己煉制傀儡的手段算不上多么精妙。可她還是頭一次看到望月這樣徹底的違背她的指令。
她呆滯一瞬,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顫。
是謝必安的手指擦過。
她忘記自己本來要說什么了,也忘記憤怒,一抬頭,眼神停到這個閉著眼睛偏著頭,小心翼翼在自己的衣服上摸索的男人身上。
鬢發散亂,有幾綹垂下來,發絲里還混著塵土,衣裳也不干凈,可他的眉毛像修長的利劍,鼻子高挺,面色潤白,是她從未見過的俊美。
眼珠滾了兩滾,里頭閃過一道光。
江梨語氣平靜下來:“喂,別找了,戒指不在我身上。”
謝必安睜開眼,又立馬閉上,眉頭擰成個疙瘩:“姑娘不要再戲弄在下了。那枚戒指我一定要取回的。”
“你放開我,我還你戒指。”
謝必安放開了她。
“你就這么相信我?”
謝必安依舊閉著眼睛:“姑娘不是壞人。”
“我拿走了你的戒指,還不愿意還給你。不是壞人?”
“不是壞人!
“你的錢和玉佩也是我拿的。”
“我知道。”
“你的兩個朋友也是被我打跑的!
謝必安睜開眼,看著江梨挑釁的目光,笑了笑:“他們活該!
是挺活該。周缺暗暗偷笑,取過第六個紙團。那是小小的一張碎片,傳來冥王的聲音。
“寒樓…寒樓…寒樓……”
左右拐了五條街,前后數了二十來間店,將離挽著范無救的胳膊停在眼前這個小小的破舊的,很難撐得起一個“樓”字的地方。
“這寒是寒酸的寒吧!
范無救瞇著眼睛,沒有一點興趣:“一個小丫頭彈琴能收幾個茶水錢!
“不是都被云城百姓稱作琴仙子了么,我以為就算不比京城那個小鳳仙的落花居,好歹也有上官美人的弄雅望這樣規模的。”
范無救翻了個白眼:“開妓院的和開茶樓的比……”
“都是風月么。”將離聳聳肩,還是扯上他胳膊往里去了。
寒樓是個茶樓。
江蘭開的茶樓。
將離從鐲子上摳出粒金珠來,跟著個十三四歲模樣的小丫頭直接上了這兒的頂樓,二樓。進了這兒最豪華的包間,二樓的堂廳。
“請公子夫人稍候。”小丫頭低著頭引了二人入座,屈身一禮便朝堂后去了。
“還真是寒酸的寒。從里到外都寒酸。”將離四處打量了一番,有些掃興。
桌椅板凳倒是干凈,只是既無什么軟羅裝飾,也無精致茶具擺設,穿過一樓大堂順著狹窄的木梯走上來,這二樓也不過一處堂廳三張桌子,外加前頭一席軟墊。
范無救沒有興趣。茶水一推,臉一埋,趴下開始打瞌睡。
將離白了他一眼,剛要說句什么就見左側唯一一處小房間開了門,她轉過臉,果然便看到一個身形消瘦的姑娘,抱著琴低頭走出來。
身形消瘦,衣裳素白,細細的眉毛,灰暗的眼,五官可說精致,只是…琴仙子?
言過其實了。
江蘭低著頭,先是走到他們桌前,抱著琴俯身一禮,然后走到軟墊前坐下,將琴橫在膝上:“不知夫人想聽什么曲子?”
將離也不知道這片土地上都流行什么曲子,她也不是為了聽曲來。
“彈你拿手的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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