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伯想聊什么?將離想了想。
其實就當下兩人之間的這個距離吧,要是沒有師伯那兩個字,那還挺微妙的。
黑黝黝的山洞里,只得幾顆夜明珠的冷光,堵在那狹窄門邊,背后全是堅硬巖石。
他個子比她高,看她要微微低下頭,血肉之軀,熱血熱氣。低低一聲問后便是滿室寂靜,呼吸可聞。甚是微妙。
可加上師伯這兩個字,那就挺尷尬的。
黑黝黝的山洞里,一個八十歲打底的長輩師伯,堵著個二十歲左右的晚輩師侄,一個說你再陪我聊聊,沒羞沒臊,一個問你想聊什么,也不知退讓。甚是尷尬。
她想聊什么?她能聊什么?
將離慫了,這不是北陰君子玉,不是那個喜歡了她兩萬年,家世清白無婚史,隨意調戲沒負擔的美神仙。
他這一世,是崔家子玉,身世復雜,命運復雜,身上還背著個如今也不知該怎么計算的婚約。
但不管該怎么計算吧,那是他的事,倘若沒有昆吾山插手,她這一整世也不會現身來干擾他半分。
將離捂著臉:“聊…修行…?”
崔鈺頓了一下:“聊修行?”
不是,怎么聽你那聲音還有點小失望呢?不然你想聊什么?
“對啊,雖說你師父教你的都學會了,但人世修行,永無止境,可以聊的自然很多。”
“師伯是想考校子玉的武功么?”
也不是不可以。
將離點了點頭:“別看你師父一到晚上也是神光熠熠的,其實在我們門內是最小的弟子,我只怕她許多細節處亦是練的粗糙,再耽誤了你。”
崔鈺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難以描述的表情:“我師父在昆吾是最小的弟子?那您…”
“我當然是大師姐。”將離聳了聳肩,伸手撈過兩把倚在石壁邊的長劍,率先走出門去。
師父說過,昆吾圣山,一門傳承逾千載,門內弟子成百上千,卻沒說過她是那里頭最小的弟子。老實說,按師父這個年紀,崔鈺一直認為她是什么老祖級別的人物,最次也是個長老。誰知道…
那這位師伯,她究竟多大?
山洞外不遠處是一片小竹林,竹林里有一塊專門清出來平日打坐練武的空地。
將離隨手掂量了兩下那劍的重量,扔給他一把,輕笑一聲:“好多年沒用劍了,師侄還要手下留情啊。”
說罷單手抽了長劍,便朝他刺了過來,凜凜劍鋒亮如虹,輕紗飛揚,翩躚如蝶。
什么叫好多年沒用劍了?師父不是說他們這一脈全都是習劍的嗎?崔鈺不明白,卻也沒工夫多想,劍眉微挑,他伸手接了劍,微微匆忙的迎上。
電光火石之間,已是百招過,你來我往,握著這冰冷鐵器,將離果然略覺生疏,卻沒想兩身險險擦過,猛然傳來一聲劍尖劃破皮肉的聲音。
抽身后退,將離皺眉捂著右臂傷口,不可置信。
此番切磋,因考慮他是個凡人,又是轉世,不帶從前恩怨,全無記憶,將離自不會帶了修為去欺負他什么,那也沒什么意思,便當真只動動拳腳功夫,陪他玩一玩罷了。
可雖說她一生向來不修劍,只玩火,可好歹這般多年熬下來,百家兵器,多少也都摸過。
卻沒想不過百招,她便在他手下受了傷。
倒不是崔鈺故意傷她,或是當真天賦驚人到血肉之軀亦可傷了神仙。而是他一招一式,光芒璀璨,果真絕世神功,神到神仙才能修煉的神功,絕不應該在凡間出現的神功。
眼見她受傷,崔鈺自然也是驚的不輕。他使的都是昆吾的劍術,而師伯是昆吾的大弟子,怎么會被他所傷?
反手收劍,他兩步上前一把握住她受傷手臂,急促道:“沒事吧?”
一掌寬的傷口橫在她雪白的綢衣上,鮮紅血液滴滴答答的流淌下來,看著應該是很疼的樣子,可將離卻沒管他這句話,她只探身捏住他手腕,幾許靈光探入進去,一瞬間游過他全身經脈,并滿面沉肅的問:“你師父究竟都教了你什么?”
靈光入體,崔鈺渾身僵硬了一瞬,片刻后卻是再無異常,他一只手還緊緊握在她胳膊上,誠懇答道:“師父只教了昆吾一脈的劍術功夫,我并沒有學過其他門派家族的武功。”
他誤會她的意思了。
可此刻將離輕嘆一聲,卻是有些明白過來,她先前以為小丫頭不過借了個昆吾山的名頭,現下看來卻好似當真拿了那仙家昆吾山里修習的劍法給了崔鈺了。
神仙修習的東西,怎么好拿給凡人?
雖說因為上神轉世,且從前也是修過那劍法,崔鈺練起這所謂神功來是事半功倍,可到底他此世只為凡人,這樣的功夫用出來,那是要耗費精血壽元的。
昆吾山好算計。
不僅能助他脫離家族困境,一套神仙功法賜下來,一日一日的練,只怕不超二十年,這凡人崔鈺便要被這神功拖垮了精神,提前歸天了。
顧前不顧后,將離心中暗罵。
手一松,她看著崔鈺,忽然間就面容十分沉痛道:“師妹糊涂啊!她!她竟將我們昆吾山的禁術教給了你!”
崔鈺目光始終凝在她傷口處,開始在身上摸止血的傷藥,只皺著眉隨口答了一句:“禁術?”
可不嗎,就是那種欺師滅祖、大逆不道、逆天而為、歪門邪道、只要是個人就不能修行的禁術啊!
將離這般解釋著,隨手撕下條白綢將胳膊上的傷口捆上:“這禁術用起來耗費壽元精血,對你的身體傷害極大,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日后你可千萬不能用啊!”
禁術不禁術的,信息量有點大。
崔鈺沒有太在乎這個,卻是看著她亂七八糟綁在胳膊上的那條白綢,眉頭緊皺。
傷口能是這么包扎的么?
他沉默著,伸手解下那塊綢,打開懷里掏出的止血藥,均勻灑在她傷口上。
將離微微翻了個白眼,她是一副神仙身,好不容易拿東西將那傷口擋上了,這點小口子都不用怎么調動靈氣,一瞬間便能復原如初,眼下倒好,被他這么好心一拆,反倒要再去逼出道傷來,撒幾滴血。
真是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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